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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婚前意外 ...

  •   今日天空中云朵把蓝天割得好像破了许多洞,阳光也被云朵操控着,明一会儿暗一会儿,明的时候就好比绣花针脚似的从窗外斜斜密密地穿进屋里透入江依依的皮肤,她一身浅蓝色的衣衫,全身的轮廓又虚化成一袅淡淡的金光,仿佛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
      经过七八日天的辛劳,江依依已经绣好一对说得过去的鸳鸯,针脚细密,温顺柔和,只缺几道水纹就大功告成,她换上青绿色绣线抬手刚要将针刺下去,一朵巨大的云挡住了透进屋里的阳光,原本站在背光处的贴身丫鬟站出来叫住她。
      “小姐,您之前绣水鸟的时候爱用银白色的线绣水纹,这次怎么改用青绿色了?您之前还说青绿色俗气呢。”
      江依依指着装丝线的盒子:“原本是有的,剩得不多,你昨天不是拿给母亲去用了?如今就算再去找母亲讨要回来估计也不够了,青绿色无妨,反正是贴身收着,不会被外人看了笑话。”
      “这哪儿成,”丫鬟过于郑重其事地说,“夫人嘱咐过我,一定要盯着您把每一件事都办妥帖,就连这一针一线错了都不行。”
      江依依知道母亲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脾气,她现在若是一意孤行地犯懒,等把荷包拿到母亲面前必然要挨一顿斥责,她光是想想就能听见母亲那尖针划瓷器的声音。
      丫鬟用着糖哄小孩子似的继续劝:“小姐,还是出趟门买一些回来吧,您在家里闷了这么些日子,难道不想出门走走透透气吗?那家店离得不远,来回才小半个时辰,夫人不会发现的。”
      江依依眨了眨酸涩的眼,将手上的针线放下,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提议,终于答应:“好吧,备车。”
      江依依上车前发现面前的马车不是家里原本那一辆,马的颜色比之前深一些,窗帘包边的花纹也不一样了。
      她站在原地不动:“这马车怎么跟原先的不一样?车夫也是生面孔。”
      丫鬟一副热心过头的模样解释道:“老爷觉得之前的车过于简陋,不符合您现在的身份,所以换了一辆。之前的车夫腿摔伤了,要养伤,所以夫人又找了一个新车夫。”
      “原来如此。”
      江依依打消了疑虑,在丫鬟的悉心呵护下坐上这辆不熟悉的马车。
      今天的天底子实在是太蓝,太净,云又厚,团团的云朵上表层已经晃眼如阳光直射在雪地上,可下层阳光穿不透,好像藏着些遗憾和寂寞,但街上的行人似乎都没想到这一层。
      马车走在街上,丫鬟和车夫频繁交换眼神,做贼一样,根本顾不上那不老练的马步伐局促不安,好在马车走在闹市上,来往之车马和行人众多,时常要增速减速,没人发现马的蹊跷。
      马车继续走,车里的江依依趁着这点时间闭目养神,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翘起的弧度能正好能供一只蝴蝶驻足。
      又过一会儿,江依依听马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心跳都被那长短拉扯的马蹄声打乱,她拨开帘子一条缝,发现外面是光秃秃的一片青蓝色的墙,马车的两侧分明是普通人家而不是商铺。
      江依依突然感觉眼前一阵眩晕,好像随着马车移动,那些墙的颜色越来越深。
      “不是说去买绣线吗?怎么到了这里?”江依依定住心神,将窗帘推开一半,盯着跟在车旁的丫鬟。
      丫鬟原本眼睛紧盯着前方,听见江依依叫自己,五官仿佛跳动了一下,等回归原位才嘴打结似的说:“小姐不必慌张,今日大路人太多,为了快些赶路,所以走这条小路,回去晚了被夫人发现了可不好,再过三个路口就到了。”
      江依依觉得丫鬟的话在理,点头后就要撤走撑窗帘的手,结果眼睛余光看到了夺目的蓝天,下一刻,她突然觉得呼出胸口的气也是那宝石一般的蓝色,眼睛好像要被那颜色吸走一般,她此刻真想躺在那绵软的云朵上看一整天。
      江依依敢说自己成亲之后就很难再有这样幼稚的冲动了,她的生活恐怕就像那厚云下发灰的地方一样,藏着无人诉说的寂寞。想到这里,江依依慢慢放下窗帘,坐端正,神情与刚出门时并无二致,什么念头都熄灭了。
      因为江依依刚刚的举动,马车错过了一个路口,丫鬟和车夫几乎要抽搐一样一边紧绷着自己的肢体一边瞪着眼无声地交流。
      丫鬟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快速打了几圈,然后手指向右边,指向后边,最后扭曲地从脑后穿回来。
      车夫立刻懂了,他看着即将到来的路口,提前将马车的路线打弯,几乎如直行一般流畅地右转,遇到路口再右转,最后右转进入一个院子。
      丫鬟没有进院子,她见马车进门后已经六神无主,紧咬着唇跑没了踪影。
      车夫回头不见丫鬟心中像是装进一只乱蹦的□□,但也不敢声张,他微微拉动缰绳,让马车的速度缓缓降低,自己趁机跳下马车,锁上院门,最后脸色阴郁地、走路姿势不自然地消失在街巷中。
      马车停了,江依依睁开眼准备下车,可怎么也等不到丫鬟接她,她疑惑地掀开车帘,却发现自己眼前是青蓝色的墙,四周都是青蓝色的墙,丫鬟和车夫哪里还见得着身影?
      难道是……
      江依依的心如同噩梦惊醒前的那一瞬间堵得她喘不上起来,挚友在乱葬岗里的刺眼躯体再次浮现在眼前。
      她也不管周围是什么有什么,跳下车不要命一般扑往大门,发现门推不开,她绝望地拍门嘶吼着。
      “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喉咙多再用一丝力气就要扯破,手多再用一丝力气就要折断,性命和尊严再多等一瞬间就要湮灭。
      “有人吗!”
      江依依听见背后的脚步声靠近,哭得每一窍都几乎要流血,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她的呼救。
      “依依……我不会伤害你的……”
      江依依跳下马车的时候就已经颤抖不止如同身在寒渊,可她没想到身后的声音比她还要颤抖,仿佛来自于一只深秋雨后流浪荒野无依无靠的幼猫,恐惧但是恳求,虚弱但是坚定。
      “依依你别害怕……”他又说。
      江依依止住哭声,浑身麻痹而僵硬地回头,见到一个高挑纤瘦的黑衣蒙面男人,他足足比她高了一头。
      男人的手放在半空不知所谓,背微微弯着有种停滞不前的感觉,脸上唯一露出双眼和双耳靠上的这一带皮肤已经涨红得要蒸发,衬得他右耳最高处的小痣变得虚晃起来。
      那蒙面男人见江依依似乎镇定下来,情绪也平缓了一点,身体的动作一顿一顿的,眉眼像是乱雨打湿后的兰草,狼狈却也柔韧,渴求一点点激发出来,看得江依依头脑错乱,差点忘记自己刚刚以为自己要葬身在这里。
      “依依。”那男人走近了一步,江依依立刻后退了一步。
      “依依,你别怕,我知道你不想嫁给赵毅,你跟我走吧,我发誓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咱们逃出都城,去过没人打扰的日子,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啊!”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江依依果断拔下头上的簪子全力向男人脖子上的动脉刺下去,可惜因为距离较远,江依依又毫无杀人的经验,簪子扎进男子锁骨之下骨头的空隙里。
      江依依慌张地松手,以为自己错过了将她一击毙命的机会,心已经死了一半。
      然而那男子虽然个子高,身体却是个虚的,受了江依依一簪子痛得向后仰倒,在地上捂着伤口痛苦呻吟起来。
      江依依见状突然头皮一阵酥麻,强烈的愤怒支配她使出全力,一脚踢在男子的肚子上。
      男子吃痛捂着肚子,却固执地不许自己再喊出声,喉咙像是被堵上,只能发出“呕呕”的闷哼声。
      江依依踢了一脚不足以平复自己的愤怒,两脚,三脚,还不够,她抓住男子的发髻,冲着男子的脸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直到自己的手快要失去知觉。
      还不够,江依依拔出插在男人身上的簪子,一手捏着男子的下半张脸,看准男子的右眼,另一只手狠狠扎下去。
      男人瞳孔瞬间放大,惊恐地看着即将扎进眼睛里的尖刺,呼吸已经提前被剥夺。
      然而男人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江依依最后的一丝理智让她的手停在男子眼睛上方不远处,簪子的尖端只差一个指甲盖那么宽就要刺破男子的眼球了。
      “啊!”
      停手后,江依依喊得几乎要昏厥过去,等空气再次充满她的肺她才从陌生又残忍的另一个灵魂中清醒过来,她才发现自己正跨坐在那男子的腰上,她才发现男子的眼周红肿,额头上有许多抓痕,不用看也能想象没露出的其他部分也无比惨烈,只有右耳上的那个小痣还是完好的,形状圆得完美。
      这竟然是她能做到的事!
      “咣当”,簪子落地的声音斩断了男子紧绷的神经,他双臂张开,没了骨头似的躺着,看着天上那夺目的宝石蓝,看江依依身上的浅蓝色,看四周墙壁上的青蓝色,眼前的色块让他觉得他现在跟失明没有区别。
      江依依看着自己手上的丝丝血迹,慌张地从男人身上起来,她环顾四周,发现墙边有一个空着的水缸,想也不想,跑过去踩着水缸攀住墙沿,毫不犹豫一跃而出滚到院外的地上。
      站起身,疼痛仿佛都是假的,江依依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跑回家,跟赵毅成亲,永远都不踏出将军府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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