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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将错就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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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南陵侯期盼的目光,岳凌云忽而激动道:“父亲,我觉着那就是小妹,咱们阿芜真的回来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南陵侯大喝,“你怎么也被骗了去!”
“父亲,您一定没有仔细瞧过她,那眉眼与咱家的人颇为相似,娘也说了她还与幼时一样爱吃芙蓉糕,再加上三弟所言,她应该就……”
“不可能!”南陵侯再一次厉声打断,“她绝对不可能是阿芜!就算她长得再相似,也绝不是!”
怒吼过后南陵侯也觉察出自己的失态,这才发现对面的儿子此刻正定定的看着他,瞧得他有些心虚。
“爹,您有事瞒着我们。”岳凌云十分笃定。
南陵侯不自觉移开目光,背过身去,“你又乱猜什么?不要以为自己有些聪明,就什么都能揣测。”
“是爹你太反常了。”岳凌云一边说着,一边转到了南陵侯身前,“我们找了阿芜这么多年,为何你看也不看就肯定那不是阿芜?”
“是她假得太明显了。”
南陵侯还在试图嘴硬,但岳凌云很快又道:“那前门管事的爹又怎么解释?”
见他竟然都知道管事的了,再想瞒也瞒不住的,南陵侯长叹一口气,“罢了,这么多年,也该让你知道了。”
“其实当年你妹妹失踪,几日搜寻并不是一无所获。”南陵侯的声音里透着股苍老。
岳凌云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不是好消息。”
南陵侯点了点头,“有人从河里打捞上一具女童的尸体,我亲自去瞧了的。”
书房一时静了下来,岳凌云没想到父亲隐藏的是这样一个秘密,他有些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寻了十几年的阿芜其实早就死了,这消息叫他一时不能接受,整个人发不出言语。
他这个模样也在南陵侯的意料之中,当年他见到那具被河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小小的尸体的时候,整个人也是瘫坐良久。
那是他的小阿芜,机灵可爱的小囡囡,现在想起来,他依旧心痛的要死。
南陵侯缓了缓,继续道:“阿芜失踪,你娘就已经病倒了,若是再叫她知道阿芜的死讯,我怕她撑不住,所以我就瞒下了这件事,给你娘留一个希望。”
岳凌云也回了神,“所以明面上人还得继续找,却又要防着那些上门冒认的,这才安排了前门管事。”
“这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南陵侯苦笑一声,这十几年瞒天过海,却还是漏了一个,功亏一篑。
岳凌云此刻也坦白,“开始我并不知道,只是听到今日前院管事那么着急拦着三弟,我觉得不对劲罢了,原来都是父亲的安排。”
南陵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好啊,你连你父亲都诈!”
“父亲息怒。眼下解决问题是关键。”
“罢了。”南陵侯无奈的摆摆手:“你心中应该早就有法子了吧?”
岳凌云站起身,“我认为宜疏不宜堵。母亲对阿芜的思念之情日积月累,如今就如山洪爆发,忽然要将人弄走,母亲一定无法接受。”
“我知道如此才要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岳凌云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母亲的良药是阿芜,可阿芜已经不在,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也找不到。但现在有一个假的阿芜送上门来,她也很能哄得母亲开心,不如…不如将错就错。”
“将错就错?”南陵侯在唇畔间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你的意思是就当她是阿芜?”
岳凌云忙给出自己的理由,“我观她虽然会耍小手段用些小聪明,但还有些秉性原则,并无恶念。”
南陵侯被儿子的话说的有些心动,“可与她同行的二人被大理寺抓了去,抓他们的人还是闻家小子,应该不清白。”
对这个问题岳凌云也是有考虑的,“世道艰难圆滑些难免。大理寺查案到沧州,只怕这事儿还不小,他们几个应该没这本事。顶多……”
“顶多什么?”
“顶多是几个毛贼。”
“贼?!”南陵侯脸色忽然轻松起来,“那倒是无妨,既然这样,就依你所言。”
另一边的余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拍板留下,她还在思索自己冒充成功的可能。
这南陵侯府里的主子,除了那位离京远游的二公子外她都见过了。
岳石丹最好欺骗,早就认定了她是岳平芜,根本不用她费心思。
侯夫人宋晚意估计是思女心切,也不用花什么功夫。
那位大公子倒是来试探她了,瞧着临走时候的模样,应该算是应付过去了。
就是那南陵侯,当时岳石丹将她领去,匆匆一眼,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侯夫人就激动得晕了过去。当时那位侯爷的脸色可不太好,看她好像看仇人似的,他不会是知道些什么了吧?
不可能呀?余竹默想,岳平芜三岁就失踪了,如今十几年过去,模样都翻天覆地了,他还能一眼瞧出来不成?
“但为什么是那个眼神呢?”余竹纳闷,忍不住喃喃起来。
正好南陵侯夫人回来了,身后跟着一水儿的丫鬟,自己手里也抱了不少东西,她随口一问:“云儿走了?”
“大哥说他有拜帖要回。”
“一天天就属他最忙。”宋晚意一边说着一边指挥着丫鬟站成一排,“不管他,你来瞧瞧这些东西有没有你喜欢的?”
余竹扫了一圈,不是华服美裙就是钗环花钿,就连胭脂水粉都有十几套,也难怪去取了这么久。
“这也太多了吧?”
“这算什么呀。”刘嬷嬷高兴道:“库房那还堆了整整一间屋子呢!夫人每年都为小姐添置,老天开眼,可算是有用处了!”
刘嬷嬷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自从小姐丢失后,夫人就靠着准备这些东西以慰忧思,期间流了多少泪她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太心疼夫人了。好在苦尽甘来,小姐回来她也跟着开心。
倒是余竹有些心虚了,她就是个骗子,怎么受得起这份真心?
南陵侯夫人不解她的心思,见她将手缩了回去,还以为是她羞涩,忙拿了件制好的衣裙在她身上比划。
“这身量正好,与我猜想的一样。”宋晚意很高兴,余竹干笑着配合着又转了个圈。
“就是这腰身大了……”发现一处不足,宋晚意又有些失落,“我的阿芜太瘦了。”
“瘦些怕什么,让厨房的多做些好吃的,保管不出一个月,就能将小姐养得白白胖胖。”
宋晚意点点头,“将陛下赏赐的血燕窝取出来,让厨房日日炖好了送来。”
那东西精贵,每年陛下赏赐的两盒都是留着给宋晚意补身子的,别人哪敢动毫分。余竹都还没想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刘嬷嬷就已经应了下来。
宋晚意则是继续拉着余竹试衣裳首饰,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她戴着。
头上的分量忽然增加,将她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暂时挤了出去。
宋晚意一边打扮她,一边念念道:“你那院子虽然娘让人日日打扫着,干净倒干净,就是久未住人,还是要修缮修缮才好。”
余竹麻木的点头,宋晚意又热切道:“阿芜喜欢什么样的?是素雅别致的还是富丽华贵的?喜欢名师字画还是珍奇古玩?屋子里的屏风是想要花鸟图还是仕女图?……”
宋晚意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一连串的问题根本停不下来,就在余竹快承受不住时,外头又进来个圆脸小丫鬟,笑起来就弯弯的眉眼一看就很喜气。
她福身道:“夫人,二夫人来了。”
被打断的宋晚意这时才想起来,“呀,差点忘了,快请进来。”
余竹心里嘀咕,一路上岳石丹也没说府里还有什么二夫人呀?怎么又冒出个人来。
思绪间,那丫鬟已领了人来。那位二夫人熟稔道:“嫂嫂我来寻你说说话了,哟,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把库房都搬出来了?”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件喜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呀?我猜猜,是大哥儿的婚事要定下来了?”
“比那还高兴的事儿!”宋晚意将余竹从身后缓缓牵出,“你瞧瞧这是谁?”
二夫人柳氏认真打量起余竹,一只手还支着下巴做苦思状,“好俊俏的姑娘,可瞧着面生呀,这是?”
“瞧你那没眼力的见儿!”宋晚意嗔怪一声,也不卖关子了,“她是阿芜啊!”
“原来是阿……”柳氏的声音忽然顿住,笑容还挂在脸上却已经僵在那里,“阿……阿芜?!”
柳氏的目光紧紧盯在余竹脸上,还回不过神的她此刻脸上的表情有些滑稽。
宋晚意道:“很惊讶吧?我刚听到的时候都激动得晕过去,像做梦一样,我的阿芜找回来了!”
“呵……”柳氏的目光从余竹身上收了回来,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跟着干笑了两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兴奋的宋晚意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茵梦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没……”柳氏话音一顿,转而道:“是有些不舒服,嫂嫂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寻你。”
来时还春风满面的柳氏,坐了一盏茶功夫不到,就煞白了一张脸逃也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