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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王家翻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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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忻州作为摄政王执政后,朝堂上下井然有序,一切都安排的恰到好处。
在林深致回朝复命后不久,朝中便传出了重翻当年王丞相旧案之事的消息,只因林深致继任廷尉之后,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重整卷宗,翻出其中疑点重重案件,其中便有当时影响巨大的王丞相一案。
林深致当朝提出王丞相一案存在的诸多疑点,并罗列出不少证据,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请沈忻州下令重审此案。
当年王丞相一案牵扯众多,更有几位高官参与其中,于是便有人站出来反对,其中便有当朝丞相江复,当除了这寥寥几人,其他有关之人皆是缄口不言,当年与该案有关的几位高官,有几人更是神色惶恐地附议赞成。
林深致原本是江丞的门客,更是由江丞一手推举出来的,如今他提议重翻当初江丞带头促成的重大旧案,并且罗列出的证据皆是对江丞不利,自然引来不少非议,但他如今地位不同凡响,更深得当今摄政王器重,如今皇上病重未醒,谁又敢说他什么?
林深致此举并未冲动行事,他早与沈忻州达成共识,与朝中许多官员都有过谈话,或威胁或诱惑,拉拢其中几位官员,保证若是配合,便能让他们从中脱身,前有林深致力推,后有手握把柄的沈忻州威胁,朝堂里不管情愿的不情愿的皆是赞成。
除此之外,朝中高太妃的几位旧部以及与林深致交好的官员,则纷纷站出来力推此事。
王丞相一案翻案之事乃大势所趋,无人可阻挡。
一切都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无数证据与证人被找了出来,所有翻出来的实情都彰显着当初的王丞相意图谋反一事乃是有人栽赃陷害,当年的王丞蒙受了天大的冤屈,而当今的江丞则是此事的始作俑者。
不仅如此,林深致还找出不少证据证实江丞结党营私、收受贿赂,行不公之事,诸此种种、罄竹难书!
谁都没有想到,曾经极力提拔的江丞最终却落在了自己十分器重的林深致手上。
我听闻这些事时,心中深埋许久的委屈与痛苦尽数倾泻而出,靠在软榻上默默流泪,身躯颤抖不已。
当年丞相府被抄之事已经过去多久,我已记不得了,只知道每当梦中看到父亲临终前望着我时那双不舍又担忧的眼眸,我便心如刀割。
如今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我王家冤屈被平,而江复也会遭到应得的报应。
如果父亲在天有灵,看到此情此景,应当也会高兴的吧?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我哭得十分哀恸,以至于呼吸不上,咳嗽不止,脸色苍白了几分,腹中也传来丝丝痛意,我不由得捂住微微隆起的腹部。
“王妃!”身后的春柳察觉到不对劲,急着上前,见我明显不适便脸色一变,赶忙转身道:“我去叫太医!”
“站住!”
我拉住她的手,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冲她笑道:“方才只是肚子里的孩子踢了我,现在没事了。”
这自然是我骗她的,我的腹痛早有征兆,只是我一直瞒了下来。
“这…”
春柳神色迟疑,先前也有那么几次我出现腹痛的情况,但每次我面色镇定、表示并无大碍,但很显然,事实并非是我所说的那样,她心中生出浓重的担忧,“前几次太医来时都说,王妃您胎象不稳,并让您多多消息,并又开了好些药来,怎么可能会没事?”
“我自己的情况我自是清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便身子弱,此次怀孕自会有诸多不适,实属正常,更何况哪有妇人怀孕是轻轻松松的,你太杞人忧天了!”我叹了口气,装出严厉的样子劝她道。
“可…!”
春柳哪里说得过我,迟疑着也便罢了,道:“那好歹要告诉王爷才是啊!可您每次不适您让我瞒着王爷。”
“王爷日理万机,如今更是关键时候,怎么好用这些小事打扰他?”
我摇摇头,不以为然。
如今是非常时候,沈忻州主持大局,不可因我的事分心,并且我也不希望他知晓太多我如今的身体情况,毕竟现在还不是时候,还需再等等。
想来很快,我所期待的那场暴风雨便要来了。
……
针对昔年王丞相府的旧案翻案一事,已然接近尾声,真相终于水落石出,几名名牵连其中的官员已被抓入狱,王丞相一家当初被冤一事的始末也张榜在外,传遍大街小巷。
我这几日始终情绪反复,但听闻我父冤屈终于洗清一事无法抑制激荡的心情,一个人在深夜恸哭。
今日我心绪渐宁,正站在长廊下静静等待,便有人前来通传,朝中的林廷尉大人前来拜访,说是为了谢恩一事,谢我当初在他穷困潦倒之时收容他入郡主府一事。
那样的说辞未免太过大胆,毕竟当初我与他之间的关系在传闻里可并不清白,可他却偏偏这般光明正大的提了出来。
我感叹一声,唇角掀起微笑。
林深致到底还是来了,他回京时没有来见我,当朝提出重翻我王家意图谋反一案后也没来见我,但如今翻案一事眼看着就要尘埃落定,我王家冤屈被洗清,他便来了。
我想起当初在城外与他前往南方义县的车马偶遇时,所见到他的平静而坚定的眼眸…我应当猜到的,他想要做的事是什么,他不惜假意于江清婉、并投奔讨好江丞,所为的是什么。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他所列举的对江丞相的罪证,该是需要多大的勇气以及谋略才能得到啊?在丞相府里,他应该每天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吧?
他对我王家有大恩!
一念及此,我又不禁潸然泪下,昔年授学半月之恩,竟能今日得到报答,父亲啊,你收了一个好学生呢…
“春柳,你去我房中拿一下那个紫檀木的盒子,将那个盒子交给林大人,便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不宜见客,盒子里的东西是我给林大人的回礼。”我忍着喜极而泣的心情,吩咐身旁的春柳。
如今这个时候,实在是不适合与他相见。
春柳领命退下。
她很快便拿着盒子来到王府门口,向笔挺地站在那里、身姿颀长的林深致行了一礼,将手中的盒子双手奉上,将我的话转告他,并称,“请您改日再来。”
一身官服的林深致在原地愣了半晌,沉默地看向春柳手中的盒子,垂着幽深的双眸,神思悠悠。
“她可还说了什么?”
“王妃只说了这些。”春柳道。
林深致袖中的手缓缓收紧,垂下的双眸里有着许多失落。
当初在郡主府中时,我伴他深夜读书时,他便在心中默默决定,我是他此生所遇之贵人,往后定将倾尽所有以报。但看见当那晚我提起王家之事时那激动愤慨的模样,所言所述,一语惊醒梦中人,他的想法便开始发生改变。
他一直有个心上人,只是那个人之于而言他从来都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她生前高贵美丽的时候如此,她死后天人相隔亦如此。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年春日繁华下的初见,便成了他最难以忘怀的一幕,那道端庄从容的美丽身影,渐渐像是刻在他的骨子里一般,难以忘却,每每想起,都会感到难以抑制的心痛。
实在太让人心伤…
在郡主府中的许多日夜,林深致常常会想,他心爱的那个姑娘若还在世,最希望看到的会是什么呢?或许便是,王家的清白,最终他有了答案和决心。
原本的愤慨和自甘堕落全然消失不见,他有了立志要实现的报复,他想要给昔日的王丞相府翻案,还已逝的王丞相和她一个清白,于是,他开始刻苦读书,假意投奔江丞相,曲意逢迎,为的便是收集证据,待有朝一日得权之时,一举攻之!
已经数不清多少个日子的忍辱负重,他终于还是成功了。
他想要亲自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收留过他的流云郡主,当时的她那么在意王家,知道王家翻案的消息一定会很高兴吧?他想要看到她喜悦的神情,她那么美,即便是喜极而泣,也应当是十分好看的。
她与先皇后一样,身上有着一股从容又冷静的气质,笑着看人的时候,总能轻易便吸引他人的目光。
林深致有时会想,她们或许、有没有可能是同一个人呢?如果、假如真的是的话,他飘零多年的心便就有了落处,如此,心安,足矣。
但若她们不是一个人…不,她们一定是同一个人!她们只能是同一个人!
可能林深致自己都没有发觉,与那位当初以男宠的名义救济他的流云郡主,在夜里相伴读书的记忆,以及他心中对先皇后的种种执念,令得他不由得将对后者的感情投影到前者身上。
他曾在某一刻深觉,只要谢诗行还在,只要她能时常出现,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即便是他人之妻也罢,他只要能看到她,胸中那一颗躁动不安的心,便能得到慰藉。
林深致回忆过往种种,心绪复杂沉重,深吸一口气后只能告辞。
“既然今日王妃不宜见客,那我便改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