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距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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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比他高出一个头，俯视的目光带着审视探究，这样看人总是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及无形的压迫，却又不至于惹人生厌。
临祁风闻到恍有若无的檀香，下意识撤了几步，来人却步步紧逼，直至他退无可退。
目光掠过身侧的垃圾桶及洁白的墙壁，让他心生几分绝望，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紧，下唇被咬得血色褪尽，脸色也有苍白些许。
“……能，”他喉咙干涩地开口，“别靠我，这么近吗？”
话音刚落，不少好奇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
段松弦蹙起眉，他无谓成为众人的焦点，但这种肆无忌惮的打量，让他本能地产生深深的厌恶。
本来这件事他可以撒手不管，奈何自己总是难以心安，对这么一件破事上了心。
比起其他人，他更看不惯临祁风，分明一副男儿相，却比女人还窝囊。
段松弦上一节课观察下来，临祁风除了老师喊人报道以外，几乎没开过口，一直在低头写些让人一看就觉得头大的竞赛题。
即使有人恶意总把笔故意弄掉，戳他后背，颐指气使地命他去捡，临祁风也忍气吞声地乖乖弯腰去捡，如此往复几次，若非段松弦实在看不下去，口头警告了他们几句，才终于消停。
段松弦无意恐吓临祁风，但看见他惨白的面色，不解的同时心底隐秘地又有几分不爽。
他就那么可怕？你和英语老师讨论竞赛题的时候不放得挺开的吗？
段松弦真是觉得自己中了邪，潜意识总觉得临祁风很像记忆中的一位故人，以至于他难以坦然地对这个窝囊废弃之不顾。
……
“出来。”段松弦朝门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出去。
这倒是如了临祁风的愿，比起作为一个窘迫的小丑供人观赏，他更愿意面对段松弦一个人，至少……没这么难熬。
临祁风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紧绷的面部神经放松了些。收回因不安而流放八方的视线，垂着头，目不斜视地走出教室。
课间走廊上人来人往，上厕所的，吃零食的，偷偷摸摸和男女朋友会面的，比比皆是。
临祁风存在感本来就低，他不出声更甚，从你旁边路过都可能察觉不了。
……
还没到，他想带我去哪里？
临祁风偷偷觑着段松弦的背影，内心不解，他想问话，还是……放不下方才的事，要找他算账？
多半是算账吧，毕竟跟他这种异类有什么好讲的？
如果非要动手的话……
“没人，就这吧。”段松弦忽然转过身，临祁风分神反应不及撞上他的胸膛，回过神后，又避如蛇蝎般退了几步，低着头不敢看他。
“啊，对，对不起……”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动作过激，他嚅嗫着道了声歉。
说着，目光下意识扫过四周，见确实没有人后抬眼与倚靠在栏杆上抱臂的段松弦对上视线，又急忙错开。
“我很好奇。”段松弦扬起眉看他，拖着腔调问，“你为什么这么怕我？”
他上前一步，拉近两人距离，语气玩味而放荡不羁，带着少年气，“若我没记错，这只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会面吧？”
临祁风竭力忍住逃离此地的冲动，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有些发紧：“嗯，我只是，不太习惯与太亲近。”
他有意藏去了一部分原因，因为实在是难以启齿，他只是不想和任何男生走太近，否则，就又会被迫想起三个月前，那个荒诞、痛苦而难忘的记忆。
他真的不想再重蹈覆辙，想把这件见不得人的事从脑海中抹去，永远埋葬。
再来一次他真的要疯了！
临祁风咬紧下唇，不知此时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 。
段松弦笑意敛去，愈发觉得怪异，就算再怎么不习惯与别人相处，也不应当这样。
比起他说的不习惯，更像是厌恶。
这是经历了什么？
“可你总要与人交往的吧？”段松弦放缓了声音，故作无谓道：“虽说人心各异，有好有坏，在群潮中孤身一人格格不入总会遭人诟病。”
“遭人诟病又怎样？”临祁风像是一个炸毛刺猬，冷笑着反驳：“你又怎么能保证别人接近你，只是单纯互惠，还是别有用心？”
而后他突然止住话语，像是从某种状态反应过来般，又恢复成往常那个人设。
“……”
段松弦眸底带了些意味不明，显然的，临祁风可能本身并非是那种表面看起来无害的泛泛之辈，相反，只是一味地遏止那种模样的自己。
一切有果必有因，他伪装成这样的原因呢？是故意为之，还是过刚易折，以弱示人？
“我不知道别人接近你的目的会是什么，我只知道若你永远这般抵制来人。”段松弦嗓音低沉，“你永远也无法知晓那些真正的，为你付出过真心的人。”
临祁风稍怔，良久，嘴角勾起一抹半是讥诮半是苦涩的笑。
“所以，”段松弦定定看着他，语气郑重而认真，“能给我一次机会，让你试着接受，与别人相处吗？”
“我……”
临祁风脑子有些懵，习惯了往日别人的讥讽恶意，忽然一个人这么温柔对他，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有种身临于梦境的错觉。
拒绝的话在口中打了个转，不知怎么的，道了声‘好’。
阳光平分切割阴暗两面，在二人脸上撒下淡淡温暖。
段松弦弯唇浅笑，“承君一诺，必不负君。”
临祁风心想：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好看的。
*
临祁风进门来的那一刻，原本就喧闹的教室声音更是上升了一个档次，窃窃私语八方响起：
“哟，回来了？”
“挺厉害啊，能从段大佬手里逃出来还能安然无恙，怕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行了，一码归一码。”纪俞最看不惯这种未知全貌，就擅自下定义的人，“嘴那么碎干嘛？人家干嘛去碍着你什么事了？”
“是啊。”一旁抱着可比克薯片包装，一边往嘴里塞着薯片的凌哲也道：“他们就算是真的去做黑市交易，拿得又不是你们的钱。”
“你们动作再多弦哥也不会看一眼，”凌哲挑起眉，轻缓嘲意，“所以做那么多无用功，是想演给谁看呢？”
刚才那几位故意高调声扬的学生霎时被堵得哑口无言，脸色阴沉目光不甘而幽怨。他们本是想和段松弦打好关系，因为段家是A市远近闻名，几近一手遮天的存在。若是跟他好上，日后工作也会有质的提升和优越保障，可是眼下，被他的兄弟嫌恶，却只能闭嘴不吭声。
如果让情况进一步恶化，恐怕就真的没希望了。
凌哲见状也只是无声冷笑，如果段松弦真跟这种人交好，那才是见了鬼了。
好在临祁风早已习惯，即使面对这种场景也能保持表情平静古井无波，目不斜视的回到座位。
打开作业，闯入视野的却是被墨水浸湿的试题，他手指弯曲了一下，缓了片刻，面不改色地撕下那几页。
前桌程方时不时微微侧头看过来，表情小心又忐忑，少顷趁人不注意丢了一个小纸团在临祁风桌面上。
临祁风垂落目光，盯着那个纸团，在打开来看和拿起丢垃圾桶两个选择中，选择了前者。
上面写着：
在你作业上倒墨水的人是彭磊。还有，别太过在意他们说的话，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临祁邪不动声色地提笔在纸上郑重写下谢谢二字，准确抛掷到程方桌上。
……
“过分，太过分了！”杨进掐了掐眉心，为已经700度近视的眼睛感到深深的忧虑，语气恨铁不成钢叹道：“段松弦这龙飞凤舞的字啊，能让它们保持在同一轴线上别到处乱爬吗？”
“啧啧，老杨，要不要我在邵锦那先打个招呼，提前预订一个750的眼镜啊？”隔壁老师挪揄道。
邵锦是学校附近一个有名的眼镜店老板，同时也是这位老师的亲戚。
“不必老李你烦心了，我这个眼镜还能撑个百八十年。”杨进又改了几面，提笔批上日期，一边憨笑回应他。
“对了，我听说段松弦来到你班上后变了许多，没以前那么混了，能耐啊老杨。”李老师发自内心地感慨，“你是唯一一个把他推上正途的老师。”
“去去去，”杨进笑道：“他以前走什么途了？”
“啊呀，是真的，你别不信。”李老师凑过来了一点，刻意压低声音：“段松弦以前每天逃课和校外人打架，还有传言说打过老师，总之啊，特混，整天不做正事。”
“这样啊。”杨进耸了耸肩，“但那都是过去式了不是吗，既然他改进了，就不应该用有色眼睛看人。”
李老师一噎，半天憋出来一句，“这倒也是。”
“对了，老李，我有一个想法。”杨进拨了拨镜片，“我想把段松弦和临祁风安排坐在一起，你看怎么样？”
“临祁风？”李老师思索半晌，恍然道：“就是那个年级第一的临祁风？”
杨进应了声，“首先，我觉得段松弦和他坐说不定可以受点影响，在学习上提升下，二来，祁风本来就内向，看下能不能在段松弦的带动下开朗点。”
李老师哑然失笑，“你认真的吗？把学习正数第一和倒数第一安排在一起。”
杨进笑而不语 。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