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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自私鬼与恶女巫,生同巢与死同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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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堡一世与腓力二世关系缓和的进程本就十分缓慢,同时又因为身处对立阵营而时刻保持警惕。直到1214年,英王约翰结盟神圣罗马帝国皇帝奥托四世,决定东西夹击腓力二世的法国。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不会出什么更大的乱子,可偏就偏在了诺曼底上。十多年前,在英王理查一世还活着时,他曾向英格堡一世许诺将诺曼底和阿基坦留给他们的儿子小腓力,以补偿小腓力难以继承安茹的遗憾。阿基坦无所谓,在英格堡一世眼里,她更想要诺曼底,那个她小时候就梦寐以求的领土。
理查死后,他弟弟约翰即位,约翰对王位潜在的继承人阿尔蒂尔、小腓力(年龄小、私生子身份不如前者有威胁)十分忌惮,没过多久,英王约翰、阿尔蒂尔在腓力二世的挑唆下打了起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最后阿尔蒂尔失踪,约翰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腓力二世不费吹灰之力占领了诺曼底。那时,英格堡还没有时间关注国外的一举一动,她还在为北海的统一焦头烂额。
诺曼底在英法战争中摇摆不定,所有人都忘了诺曼底原本的归属人是谁,或者说,他们选择性遗忘了他。
英格堡一世不满奥托四世违背契约,擅自与她的敌人英王约翰联盟的举动。在暗中与腓力二世达成协议后,英格堡便向约翰和奥托四世宣战。
这一战。英格堡一世想:很有可能彻底把德意志拉下台。这是北海的期望,但她同样担心,神罗与安茹一旦下台,台上的就只剩法兰西和北海了。腓力二世的人品,英格堡一向视为dog shit,他所谓的“将诺曼底还给小腓力”,实际过不了多久就得逼迫她还回去,所以在与约翰的战争中她派兵只是装装样子,她更多的注意在诺曼底的修正、建设上。
腓力二世察觉到了英格堡的二心,将这视为一种威胁。“如果您是这样对待您的盟友,那我觉得您实在是过分。”腓力说:“我可是抱以诚意跟您联盟的。”而英格堡说:“我出兵,与我修缮破败的封地并不冲突。您也太敏感了!”
腓力没有回答,他转头看向英格堡,此时的英格堡正抱着双臂、靠在门框边与他对视。这一幕,似曾相识。
昔日的她与如今的她身影重合,英格堡的外形并没有多大变化,她依旧美丽、英姿飒爽,岁月也不舍得在她身上刻下什么痕迹,只是路过时为她带来了历经风霜的韵味。
“您真是变了……”腓力二世不禁感叹。面前的女人也算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公主,到顶天立地的女王。那时的他哪能想到,有一天,英格博格会变成英格堡一世,与他身处同等地位谈论欧陆大事。
英格堡一世面无表情,她是想嘲笑他的,嘲笑腓力是难得令她愉悦的事情,但这就好比将结了痂的伤口再次撕扯开。“我想我现在能理解你些许了。”
“是吗?介意详细说说吗?”腓力二世挑眉:“我很高兴你有这样的想法,也十分荣幸作为你的听客,毕竟,至少在这件事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啊。”
两人难得的感同身受,谁都不舍得时间那么快就冲散它,尽力地维持这微妙的平衡,直到最后无话可说,陷入长久的沉默。
突然,英格堡再也忍不住问:“腓力,你这辈子究竟有没有爱过别人?”
腓力一时没有反应。
“多么可笑。”腓力二世指尖不自觉地揉捏手中的文书:“你竟然会问这个?”
英格堡走进他的寝宫,银边暗绿色的维京式长裙随着她的脚步一摆又一摆——装饰与从前无差,她又在那个角落看到了伊莎贝拉王后的画像,她在那里驻足。“我曾经以为你钟爱着你的第一任王后、第一个妻子,即使你们没有留下一个孩子,后来你与阿格尼丝结婚,我又以为你对那个‘小地方’的姑娘情有独钟……直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爱丽丝说的一点不差,你只爱你法兰西和你自己!”英格堡默默说着,想起了18岁的英格博格和28岁的腓力二世,果然,一切诺言都是分手的开篇,英格堡也弄不明白,那时到底是剖心取证的真情,还是权衡利弊的假意。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自私鬼!”
腓力二世却摇头,他没有否认英格堡的话,望向英格堡的眼睛复杂、模糊。他心里暗骂‘怎么就聊到这个该死的话题’,又难以隐藏心中的期待许久。“或许吧。”他说:“比起恶毒的女巫,自私鬼还算和蔼。”
腓力二世转头,背对着她,好像拒绝再与她说话,目光落到窗外的景象上。
又是一年大雪,他发现,他人生许多难以忘怀的记忆都被储存到了冬雪里,而那些记忆很多都有英格堡的身影。外面的风雪很大,国王体弱,通常这里是不会随便开窗的,今天也是,腓力二世看着窗子上的英格堡愤愤地盯着自己,笑着想假如当年他们没有离婚,英格堡会不会为他披件厚衣,再念叨念叨他怎么也不爱惜身体,活该自己久病……妻子都会这样做吧?腓力不确定的思虑。这不能怪他,王后与妻子可不是一个意思。
都怪今天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对恩爱的夫妻,不然腓力二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
一周后,也就是1219年1月21日,英格堡一世离开巴黎,如他们计划的那样,前去法国北部与尤里斯·梅尔等北海军队汇合,两个月后,腓力二世集结王家军队南下,沿着萨穆尔大道和希农行军,迎战约翰。
4月里,南方战线越发激烈,使腓力二世难以有顾及北方局势的精力,但北方前线频频传来的不利警报又让他意识到比南方的约翰更加严重的危险,不得不留下王太子路易八世防守,自己则带领私人的一支骑士小部队返回来增援英格堡,准备应付来自北方的威胁。
他怎么也想不到英格堡连奥托都打不过是怎么统一北海帝国的,还是说法国北部的贵族们集体叛变全都投靠了奥托四世,不然她没道理如此紧急地求援。
带着天大的疑惑,腓力二世快马加鞭赶回巴黎,英格堡早早的在王宫议事厅等他了。两位盟友长久的分离与短暂的重逢大大加深了彼此感情的牵挂,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始作,竟然都默契的跑去给对方拥抱。
“……您还好吗?”英格堡问。激动的情绪消退后,留下的只是尴尬。
“嗯,南方还好……您有什么事急匆匆地叫我回来吗?”腓力二世回。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但被尴尬包围的两人只是苍白的继续顺下去,把话题引到北方战线上。
当得知除了佛兰德伯爵将一支大规模的骑兵加进了奥托的联合军队中外,约翰同父异母的弟弟萨里斯伯里伯爵兰斯沃德也带领他的欧洲大陆雇佣军团加入了奥托的阵营中去。腓力二世立即在法国东部、中部以及北部地区颁布法令招集他的所有贵族臣属进行战斗。
德意志人的入侵迫在眉睫,英格堡留下加文嘉娜和布里埃两个小队与巴黎护卫军留守巴黎,两大军则分头北上佩隆、图尔纳城等地,最后在布汶城会合与奥托一战。战场上,迟来的英格堡打破了德法僵持不下的局面,天蓝色的雪豹战旗随风飘扬,北海军队列好阵,飞速占据一方地势。
奥托四世心下打鼓,与法军后卫队的拉扯并没有让他这个实力较腓力雄厚太多的德军捞到甜头,反而疲惫了军队,如今英格堡还加入了战斗——他可见识过这个疯女人和她的疯子军队打起来有多可怕——虽然麦法联军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但他依旧不觉得这一战能一举击败腓力。
东边,马上的腓力二世寻找着对面北海军队中英格堡一世的身影,他们神秘的相视一笑。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腓力向后撤退,奥托不明所以,思量一会还是决定追上去,英格堡断后援救梅伦子爵与勃艮第公爵,与奥托四世展开战斗,她抽出长剑,示意军队与她冲锋。
“北海的战士们,英灵殿众神都在看着我们呢!”
尤里布·梅尔与她并驾而行,浓密的金发下一双碧眼满是仰慕,他高举战旗,身后是无数同他一样勇猛忠诚的北海战士。自英格堡一世继位到现在,也是从大大小小的战场上带领战士们死里求胜出来的,她的威信在军中十分有力,英格堡在那一站,便是激动非常的战士们无限的精神动力。
“活着封官进爵、死了神殿留名!”尤里布·梅尔喝道。
“为北海之荣光!”“皇帝千秋万代!”回应声如雷贯耳。
她们的行动拖延了奥托军队的先头部队的攻击,使得法军主力部队的骑兵有了更多的宝贵时间来准备战斗,奥托见情况不妙,紧忙重新集结军队与联军野战。法国首先发起进攻,北海则在另一边包夹,奥托左翼和右翼分别被攻,佛兰德公爵被俘。
“可恶!”奥托四世猛地把剑插进地里,他跟身旁的亲信说:“先不管那个丹麦的疯女人,第一大队步兵直冲腓力所处的法军中央方阵,我要腓力二世率先去见上帝!”
这是个正确的选择,很快他们便扫荡掉法军前列的民兵弩手,并和后列的法军骑士交手,尽管轻装上阵的步兵在人数上远远超过骑士,但依旧不是全副武装的骑士的对手。法军与德军很快混战到一起,英格堡一世察觉出奥托四世的意图连忙疾驰去帮忙,果然,他们的目标是武力值近乎为零的腓力二世。因为交战混乱,腓力二世从马鞍上摔了下来,几乎被杀,但英格堡一世此时已经赶到,她一手扶住腓力,一手出剑抹了敌兵的脖子,鲜血不可避免的贱了英格堡一身,它还是热腾腾的。
几个步兵还奈何不了英格堡,中军的法军骑士迅速守卫在国王身边保护他,使英格堡和腓力有了喘息的时间,她帮他重新披甲上阵。腓力二世气愤极了,面对英格堡的嘲笑,他表示法国国王可不是上不了战场的废物,势必要亲自斩了奥托四世的脑袋给她看看。
法军骑士大肆砍杀围在国王身边的敌军步兵,佛兰德尔步兵很快便被击溃了,该轮到法军贵族骑士反攻了。法军左翼的骑士抓住奥托四世集中攻击法军中军时,右军部分将右侧翼暴露的机会,将德军的重装骑兵摧毁,中部更是直接杀掉了奥托四世的战马。奥托一逃离战场,德军的斗志彻底瓦解,兵败撤退。几乎所有德军重要的贵族都被俘虏,历时5个小时,麦法联军宣布胜利!
战士们、骑士们为胜利、为幸存欢呼,但大家基本都筋疲力尽了,联军在一片树林休息,决定明天一早启程回巴黎。英格堡一世独自坐在一颗大橡树下,身旁随意搁着她的剑和锁子甲,手指嫌弃的擦拭着胸襟和肩袖上的大片血迹。她可没带换洗的衣服,要这么挺到第二天让她着实难受。直到脚步声在她面前停下,英格堡才抬头望向来人——是腓力二世,他一脸嫌弃的丢给她一件蓝底金鸢尾的长跑和白色里衣,“快换上吧,矫情的女士!”说完,不等她反应,扭头就走,英格堡也没拦他,等人走出300米了,她才发觉腓力身上的长袍不见了……哦,原来在她这。
不换白不换,英格堡想: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