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雪飒灵素1

58、卷32 媚主2

　　李隆基面含微笑走了进来，满室充盈的酒味使得他略略翕动鼻翼，问道：“玉环，你在喝酒？”

　　“陛下。”杨玉瑶摇摇晃晃站起身，笑嘻嘻地说，“宫里的酒真是好喝，改明儿你要往我府上也送一些。”

　　她踉跄了一步，李隆基连忙伸手扶住：“花花，你看起来好像喝多了？”

　　“我没事！呵呵，喝多了才好玩儿呢！”她眼风流转，食指按住李隆基的嘴唇，“陛下说花花长得好不好看？”

　　“这……”他尴尬地笑着，望着玉环。

　　“花花你醉了，我扶你进房躺一会儿吧。”玉环叹了口气，走过去，想要扶住她。

　　“你别管我……陛下，来，咱们一起喝酒，待会儿……你不是有歌舞班子吗？找他们来，咱们一起玩儿，尽尽兴……”她笑着笑着，李隆基的人影在她身前模糊起来，有些醉眼朦胧，不知是真的醉了，还是累了？

　　她闭上眼睛，朝他身上靠去。

　　“花花？”李隆基将她搀住，“玉环，她怎么了？”

　　玉环摇摇头，吩咐张韬光：“去端碗醒酒茶来！陛下，先扶她坐下吧。”

　　其实玉瑶很清醒，只是心里郁闷，她想醉不想醒。

　　她知道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很失礼，但依旧傻笑着坐在李隆基身边闹腾，给他也灌酒。然后扑到他身上，使劲推着闹着。

　　他躲也不是，走也不是。

　　“花花你别闹了！”玉环拽住她的手，将她往回拉，但她的身子执意往李隆基怀里送。

　　“陛下你怎么不喝了，来，再一杯……”

　　玉环拽不住她，她的领子从肩上滑上来，露出锁骨边细腻的肌肤，雪白如质地优良的美玉。

　　玉环只好松开手，替她拢住衣襟。

　　她趁势靠近李隆基怀里。

　　“花花你听玉环的话，先休息一下，咱们改日再喝。”李隆基怕玉环担心她，出言劝说。

　　“陛下你讨厌花花吗？”

　　“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朕想你去休息一下，你看起来状态不好。”

　　杨玉瑶不理，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我现在好着呢！”

　　玉环脸上露出微微的愠色，“花花，你真要这么闹下去吗？”

　　“怎么？”杨玉瑶笑着转过头，“妹妹，你不高兴了？怕我抢了你男人？哈哈……你明明也很喜欢他嘛！”

　　玉环眼神闪避了一下，“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好了，别闹了。张韬光！张韬光！”

　　“娘娘。”张韬光端着醒酒茶急急地走入，“茶来了。”

　　玉环接到手里，递给杨玉瑶，“喝口茶，醒醒酒吧。”

　　“谁要喝那么清淡的东西？”她一推，茶水泼在玉环的裙子上。

　　“你……”李隆基看起来比玉环还要在意，嗔道，“花花！”

　　“我怎么了？陛下，你想把我怎样啊？”她眼里竟是妩媚的风情，令他不知该如何发火。

　　“算了，我去换身衣服。陛下，别再让她多喝了。”

　　玉环掸掸裙子上的水渍，嘱咐一句，起身走出厅堂。

　　她忽然有些心神恍惚，刚刚看到杨玉瑶亲了李隆基，为何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酸酸的？还是她认为李隆基占了姐姐的便宜，心有不平？

　　她想，应该是后者吧。

　　难道她会吃这个男人的醋吗？呵呵，真是可笑。

　　换好衣服，待她回到厅堂的时候，脸色却是瞬间僵硬住了。她没想到，自己的姐姐趁着无人的时候，竟跟皇帝在这里拥吻！

　　痴迷的，投入的……

　　她在一旁看着，心情复杂。不是困窘，是有些木讷。仿佛找不出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一幕，虽然，这看起来很平常，但却让她感觉到了失望。

　　她转身，一个拂袖，轻轻离开了。

　　杨玉瑶分开李隆基，低声说：“陛下，她走了。”

　　转过长长的通道，回到寝宫，玉环只觉得有怒意在胸中翻腾，窒闷得难受。

　　她停在几角边，一个转身，袖子带动几角的花瓶，瓶子摔落砸在地上，她惊得一跳，心神不宁。

　　李隆基，李隆基……

　　我真笨，差一点儿相信你以前的鬼话！！什么有了我和梅妃，就不会再跟别的女人好了，现在……不是又……

　　她扬手，将几角上另一个花瓶也推落在地上。

　　“哐当”一声，砸出满地碎片。

　　皇帝情短。

　　“寿王绝不会这样对我。”

　　这一夜，长灯一直亮到二更，也不见李隆基过来找她。

　　据说皇帝还没走，怕是还留在偏殿虢国夫人殿中。

　　“他不来也好。”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到底仍有一丝期盼。即使她不愿承认。

　　这晚，玉环和衣而睡。

　　第二天清早，她问宫奴，原来，他还真待在姐姐房里睡的。

　　晚膳过后，高力士熟悉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圣上驾到！”

　　玉环整顿仪容，前去迎驾。

　　李隆基轻笑着点点头，问：“花花可在？朕来看看她。”

　　他扬起的唇角带点儿讥诮，意味不明。而话里的意思摆明不是来找她的。

　　“姐姐还在偏殿，陛下请便。”说完，她自觉地让到一旁。

　　她不管了，也不理了，随他们两人去吧。

　　李隆基微笑着从她身边经过，显得自然而然。

　　随后，接连几天都是如此。

　　花已向晚。

　　满园的芬芳被霞光笼罩得朦朦胧胧，正似玉环此刻纷杂的心情。她蹲在花圃边，呆呆盯着一朵蔷薇，思维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一只肥硕的手伸过来，将她面前的蔷薇花掐断了。她这才缓过神来，侧过头，一个番邦男子直起腰，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你是谁？”她站起身。这样的迫视让她很不自在。

　　男子笑了笑：“平卢军节度使安禄山。”

　　“没听说过。”玉环瞥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喂！喂！你不是喜欢这花吗？”安禄山绕到她身前，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花，“它的确很美，不过再美丽的鲜花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这个男人好生无礼。玉环心中嗔道。嘴角弯出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擅闯禁宫说这样的话就不怕杀头？”

　　“哈哈哈……”安禄山爽朗地大笑三声，“正是大唐的皇帝让我进园游玩的。如果我抗旨，才是杀头大罪呢！至于你是谁……我的确很想知道。”

　　玉环走近，踮起脚，在他耳边说：“我是当朝贵妃。”她抬起眼一笑，目光流转，勾魂夺魄。“你若是真有胆子，敢不敢到我宫里去坐一坐？”

　　“那有什么好怕的？”安禄山丢掉手里的花，双手扶在腰间，“贵妃的寝宫难道是龙潭虎穴不成？”

　　“大人请！”

　　李隆基来的时候，正看到玉环和安禄山在殿中大跳胡旋舞。两人的衣摆旋转成圆形，煞是好看。玉环近几天黯沉的脸色全都不见了，她开心的笑颜比春日的蝴蝶还要明朗、快活。反倒是李隆基眼里的神色，一点比一点黯淡。

　　高力士见状，清咳几声，以示提醒。那两人正跳得起劲，不亦乐乎，没有半点察觉。于是，他提高音量，重重地咳嗽一阵。

　　“是陛下啊！”安禄山停下来，愉悦的笑容不减，“臣参见陛下。”

　　玉环也收住步子，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圣上是来找姐姐的么？她在偏殿里呢。”

　　李隆基目光一转，看向安禄山，“你怎么在这里？”

　　“噢，回禀陛下，是贵妃娘娘邀臣来宫中小坐的。”

　　“安大人，”李隆基的话音充满威仪，“后妃的寝宫可不是随便来的。”

　　安禄山躬身作揖：“臣没有随随便便。是贵妃娘娘正式邀请臣来的。”

　　李隆基压住心火：“你先下去吧。”

　　“臣告退。”他离开时，不忘冲玉环眨一下眼睛。玉环亦对他笑笑，轻轻挥挥手。而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卧房，把李隆基撂在大厅里面。

　　在自己面前，她竟然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李隆基滞了滞，迈开步子跟上去。

　　卧房内，玉环隐在一帘透明的纱帐之后，背对着大门。听到脚步声，她大致猜到来的是谁。稍后，便听到他喝问的声音：“你明明知道后宫女子不得私见朝臣，为何还要把他请进宫来？”平静的语速，隐忍的怒意。

　　“您不也一样吗？不是一高兴，就让他到禁宫的园子里游玩？”

　　“那又如何？让我的臣子参观一下我的花园，有什么问题？”

　　玉环转过身，“当然没问题。”帘子将彼此的表情遮得模模糊糊。“因为你是天子，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找谁就找谁，想对谁好就对谁好！大唐的宫规、礼法也是您一个人说了算，其他的人都必须遵循。”

　　“你！”李隆基猛然走入帘内，“什么是为所欲为？”他的眼光夹杂着嘲弄，落在她矜持的容颜上。

　　“玉环只求保全性命，安稳的生活，刚才的话想必已经激怒陛下，您若是不高兴，臣妾在这里跪下请罪。陛下一转身，便可以去找姐姐寻欢作乐。玉环是认真的人，陛下又何必留在这里和臣妾较真？”她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桀骜不驯，这样冷淡的神色让他记忆犹新——“我想要的幸福陛下永远也给不了。因为你无法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

　　李隆基脸上的怒意和缓下来，他问道：“玉环，你说这话是在气朕？什么‘一转身就去寻欢作乐’。”他突然笑起来，“你吃醋了？”

　　她请安禄山来是为了气气李隆基，自己吃醋，从何说起？

　　她轻笑道：“陛下，你未免有些自作多情，臣妾刚刚和安大人玩得很痛快，我会吃谁的醋呢？”

　　“还说没有，你现在分明是想故意气我。”李隆基眼底漫起洞悉一切的波澜，“玉环，我们不要再闹别扭了，和好吧。”

　　他语气温和，黑眸脉脉。

　　玉环紧抿着唇，摇摇头。

　　他们之间已经比麻绳还乱，要从哪里和好呢？

　　“其实我和你姐姐并没有什么，那天，你在殿中看到的，是我们故意做给你看的。花花说，要试一试你对朕的真情。我不想继续往下演了，因为朕分明看到，你眼底为此生出的难受的冷意。”

　　玉环立刻垂下眼，心虚了。她无法看到自己眼里装着什么，但她害怕如他所说的那样，是因为他，而生出的“难受的冷意”。

　　李隆基走过来，不能体会到她心里的复杂。轻轻地抱住她，“也许在别人看来，你花容月貌，和我并不般配，可我爱你。现在，你也一样吗？”

　　玉环转动眼珠，突然心中一片空茫。她慢慢的，也抱住了他。

　　此后，贵妃恩宠更深。

　　皇宫里为她做衣服的就有七百多人。每当宫里有活动，李隆基总与她一起出行，她若要骑马，便由高力士亲自牵着缰绳。如果有新奇的宝贝往宫里送，李隆基首先差人拿给玉环过目，其次，四面八方的奇货、僮仆、驼马，也时常往京城里的杨宅里运送。

　　从此杨家权势倾天。王鉷因遭杨钊嫉恨，被他设计陷害，以莫须有的罪名被置于死地，他所兼职务全部归属杨钊。天宝九年，李隆基为其改名为“国忠”。

　　有了自家人辅佐，李隆基更很少问起国事，终日与玉环歌舞笙箫，全然不知朝堂政局日益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