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雪飒灵素1

57、卷32 媚主1

　　她一直羡慕刘姝那样恣意的态度，虽然她没有亲口说过。她也希望有那样的个性，看透世事，不贪求物质与情爱，多少可以按自己的意愿行事，最后，连离开这个世界都如此潇洒。

　　可是真是她下的毒吗？

　　采萍认识的刘姝，从来不屑于诡计，为何她会为这场阴谋埋单呢？

　　她很想获知一个确切的答案，可是没有机会亲自问问她了。

　　“萍儿。”李牧在身后轻轻唤她。雪花照亮他此刻毫无生气的脸。

　　她转过身来，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他说道：“我早已说过，天下做皇帝的都是寡情薄幸。见一个，爱一个。”

　　“李大哥，我明白。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李牧顿了一顿，问：“你后半生真要在冷宫度过么？如果你愿意，我想带你走。”

　　“走？”她摇摇头，“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既然选定了，只有一条路走到底。在王权面前，谁也没有能力反悔。只有他不要你，你如何能不要他？”

　　“为什么不可以？他既然不要你了，你何必要他？”李牧眉眼平和，话中却是心疼。

　　她凝望着枝头小小的梅花，不觉叹道：“命运如此……”

　　天宝六载末，梅妃迁往上阳东宫。

　　从此，贵妃独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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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壳如红缯，膜如紫绡，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

　　纤细修长的手指一层层剥落荔枝的红壳，散落了一地。

　　“皇上，好吃吗？”玉环将剥好的荔枝推入李隆基口中。

　　丰润多汁的果肉入喉一阵清甜。

　　“好吃。”坐在长榻上，李隆基搂住玉环的腰，“八百里疾驰专门从岭南贡上来的，爱妃喜欢吗？”

　　“喜欢！”玉环娇笑着，为自己剥了一颗，动作优雅，流露着风情。

　　“你还喜欢什么？朕这里可有件宝贝呢！”李隆基命人取来红粟玉臂支，亲自戴在玉环手上。“这是我祖父高宗皇帝打败高丽时获得的宝贝，这是其一，还有一件是紫金带，朕把它给了岐王。”

　　玉环转动着红粟玉臂支，心头忽然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为何要对她这样好呢，她宁愿他待她平常一点。

　　李隆基，你做再多，也只是一厢情愿。

　　另一方面，杨钊为了向上爬，竭力讨好李林甫。李林甫也因为杨钊是皇亲国戚，尽力拉拢。两人一唱一和，彼此利用。在李林甫出手打击太子时，杨钊积极响应，他们在京师另设立推院，屡兴大狱，株连太子的党羽数百家。

　　由于杨钊恃宠敢言，所以每次总是由他首先发难。杨钊与太子李亨的矛盾也由此愈结愈深。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扉被人大力推开。

　　杨钊放下手中的三彩女侍陶俑转过头来，看到杨玉瑶面色冷峻地站在门口，旁边是一脸诚惶诚恐的阿江。

　　“大，大人，虢国夫人不要属下通禀，硬是闯了进来。”

　　“没你的事，你下去吧。”他唇角弯出笑，“玉瑶，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当然是你这股邪风了。”她噙着意味不明的冷笑，走进来。

　　杨钊抽过椅子，“随意坐吧。”

　　“不必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来了，就多坐一会儿。”他凑近，语声中透露出暧昧。

　　“你的夫人呢？还在巴蜀么？怎么你发达了还不接你的妻室过来团聚？”

　　“怎么你想见她？”他伸手拿捏住她的耳环。

　　“呵，”杨玉瑶冷抽一声，“你别吃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杨钊，我来是想问你，为何还要协助李林甫打击太子？玉环不是已经收手了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答应过你，已经放过太子一次。之后，他只能自求多福了。你关心他做什么，难道以后他当了皇帝，能让你做皇后不成？”

　　杨玉瑶轻轻一嗔：“难道扳倒太子，你可以做太子么？何必死咬住不放！”

　　“唉……”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在她耳边说，“谁让他抢了我的女人呢。”

　　“你这样做，我只会恨你，不会回到你的身边。”

　　“那也未必。”杨钊转身，走到桌案边，拿起一叠文案抖了抖，“这是太子府宾客的名单，即便李亨能谨小慎微不犯大错，但他底下的宾客，总有一个两个偶尔会出点儿纰漏吧？想要把他们的过失和太子扯在一起，还是轻而易举的。”

　　“你真卑鄙！”

　　“是吗？”杨钊笑起来，“能得你虢国夫人玉口夸赞，我真是三生有幸。现在，有兴趣同我去郊游吗？”他走过来，朝门外望了一眼，“今天天气不错哦！”

　　马车驶向郊外。

　　杨钊带着衣着靓丽的奴仆一起出行，浩浩汤汤的，在山间小路上与另一辆马车交错撞在了一起。

　　“搞什么？”惊得车内的杨钊额头磕在车壁上。

　　“大人，是太子的马车。”

　　“果然是冤家路窄。”他揉揉了额头上的伤势，一把掀开车帘。

　　恰巧对面，李亨也掀开车帘。正看到杨玉瑶坐在杨钊身边。

　　“太子殿下，您好！”杨钊带着挑衅的笑，首先打招呼，“怎么您不是日理万机吗？还有闲情来这里游山玩水？”他冲李亨马车里瞅了瞅，原来他是和自己的宾客一起出行，兴许有什么不能外泄的事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商讨吧。

　　李亨同样微笑着，面对敌人，微笑是最好的武器，“本殿下哪像大人您啊，整天忙着暗害别人。”

　　“哈哈，”杨钊干笑两声，“太子殿下真会说笑，如果有这等功夫，还不如陪陪美人呢。你说是吧，玉瑶？”

　　李亨的眉峰一拧，望向杨玉瑶。

　　她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差点忘了，她本来，也是姓杨的。

　　李亨脸上浮出失望的神色。

　　静默了两秒，杨玉瑶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么巧，太子殿下。”

　　“是啊，好巧。”

　　他的语气怪怪的，有些不是滋味。冰冷的眼神更是一根冷刺。

　　“他一定在怨我吧……”

　　杨玉瑶暗自思忖。

　　杨钊和李亨正斗得如火如荼，恨不得嚼食对方的骨头。

　　她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杨钊身边，但李亨却不知道，这内在的隐情正是因为他呀！

　　“夫人身边的男人换得可真是快！”

　　“是嘛……”她淡淡而笑，怔了一秒，忽然笑容扩大，变成平日里招牌式的媚笑，“怎么殿下不找个美人作陪呢？几个大男人出行岂不有煞风景！若是旁人见了，还以为……太子你有龙阳之癖。”

　　杨钊微微瞥了一眼玉瑶，她的心怕是已经飞到对面去了。

　　他懂她话里的意思。是想提醒李亨，出行带几个姑娘才好掩人耳目，这样的聚会看似平常，但只要旁人有心，也能抓出他的痛脚。

　　李亨将手搁在膝盖上，故作潇洒地道：“本殿下出行怎会不带美人呢？她们在后面那辆马车里，贪玩儿，走得慢些。”

　　“呵呵，太子殿下果然风流倜傥。”杨玉瑶苦涩地抽动了一下嘴角。示意杨钊：“要玩儿就快些走吧。”

　　“好。”杨钊清咳一声说：“真是不好意思，家奴无礼，冲撞了太子殿下的马车。你们几个，还不快把道路让开！”

　　一声令喝，车夫将马车让到左边，李亨看了一眼玉瑶，而后放下车帘，匆匆从他们身边走了。

　　这几次大浪起伏，他无心儿女情长，可对玉瑶，他是认了真的。在家里，张良娣将他盯得死死的，不让他找她。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本打算回去的路上去虢国夫人府见她一面，没想到原来……佳人有约。

　　“你怎么在这里？”

　　天色已晚，杨玉瑶告别杨钊回来的时候，已是月上柳梢。

　　她刚要跨进大门，却见一个人影从榕树的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

　　正是李亨。

　　“我一直在等你。”

　　淡淡的口吻，探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杨玉瑶走近，指着一方角落，说：“来这里说话。”

　　“这么晚了，你应该回去的。”

　　李亨皱皱眉，苦涩地笑道：“有了新情人，就要将我一脚踢开了？”

　　杨玉瑶慢声细语：“我是担心你，担心别人说你言行不检点。”

　　“这真是笑话。你自己为何不检点一些？”

　　“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她侧开目光，微微抽动嘴角，“寡妇门前是非多，想理也理不干净。何况我本性如此，想找个男人陪陪。”

　　李亨沉重而缓慢地点点头，“陪陪……你是在玩弄我吗？”

　　她无言，片刻道：“不。殿下。”她抬起头来，“我喜欢你。”

　　月光稀疏而清淡，照在她的眼睛里，似有星云闪动。

　　李亨有一刻的失神，忽而笑道：“杨玉瑶，你当我李亨是三岁小孩子这么好哄吗？如果你喜欢我，又岂会跟他在一起。据他所说，你们之前，你们从小就在一起了！他刚来京城，你就跟他睡在了一处。……我告诉你，我们之间完了！”

　　他拂袖，愤愤地转身，走得干脆。

　　杨玉瑶追出几步，张张嘴，终究没有开口叫他。

　　李亨，我们之间就这么经不起考验吗？

　　你明知杨钊是个阴险小人还相信他的话？！

　　她同样感到失望。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他都看不到……

　　算了，他是太子，她是皇帝的阿姨，他们之间本来就没可能。

　　可是，心口，真的痛了一下。

　　“花花，怎么喝得这么醉？”

　　在贵妃寝宫的偏殿里，杨玉瑶独自喝了一下午闷酒。

　　她近日来，作风变得更加放肆，还在府宅里养了两个男宠，终日饮酒作乐，靡靡之声不断。

　　玉环听闻后，知道她心情不好，将她接到宫中，也想开导开导她。早晨邀她去花园里赏花，她不去。回来后，又见她喝得浑身酒气。

　　“这宫中的佳酿真是醇美……”她端着酒杯，喃喃醉语，“香浓甘洌，好喝得……不得了，哈……哈哈……”

　　“花花。”玉环把住她的酒杯，“何苦这般作践自己，为了个李亨，值得吗？”

　　她放下酒杯，悲戚道：“他没来找我，他还是没来找我……”泪水一下子滚出眼眶，“他说，我们完了，我跟他之间没了。”

　　“花花，你真就那么喜欢他？”

　　她抹了一把眼泪，强颜欢笑：“谁说我喜欢他？他凭什么让我喜欢？我有的是男人！”

　　“花花，你说的可都是真心话？你不爱他？”玉环蹲在身边，关切地望着她。她这样又笑又泪，更让人觉得心酸。

　　“我怎么会骗你呢，好妹妹。”她捧着玉环的脸，“告诉你，我还要找更好的男人呢！养个男宠算什么，我要大唐的天子也做我的‘入幕之宾’！”

　　“你要朕做你的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