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后妃》雪飒灵素1

37、卷23 姐妹相见1

　　“你怎么来了？”他问。

　　“我在等你，……你在等谁呢？”她的手落于秋千的绳索上。

　　……

　　宫中。

　　那日大雨，玉环受了风寒，长久的抑郁和病痛一起折磨着她，她躺在榻上昏迷不醒。李隆基集结了宫中所有的太医问诊，方才令她的病情有了一些起色。

　　“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

　　春秋时代，息国王后的美貌闻名于世，楚王在灭了息国之后，念及其美色，将她占为己有。息夫人始终对追随在他身边的楚王不共一言。

　　“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

　　风寒虽然好了，但玉环仍旧一天天消瘦下去。

　　李隆基为此苦恼不堪。

　　高力士进言：“太真娘子在家乡还有三个姐姐，多年未见，不如把她们接进宫来同娘子聚聚，许是能缓解心中的抑郁。只是这事兹事体大，娘子仍在修行之中，陛下对她过度重视，怕会惹宫中人闲话，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李隆基颔首，没有思虑过多：“你去办吧。”

　　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何止表面而已？

　　“摆驾，去梅阁！”

　　听到吩咐后，高力士略显迟钝的吩咐宫奴摆驾，不时问道：“这几天陛下为太真娘子的事忧虑，有一阵子没去梅阁了，今天怎么想起来了？”

　　李隆基大步跨上软轿：“朕如此恩宠梅妃，也是不想玉环日后在宫中难过。虽然采萍诸多地方不知悉朕，但好歹，她也是我心头一爱。”

　　“陛下说的是。起——轿！”

　　“圣——上——驾——临！”

　　“娘娘，是圣上来了！”雁儿在殿外禀奏，声音里有不可抑制的欣喜。

　　闻言，采萍正要起身恭迎，便听见李隆基那熟悉的脚步声大步踱了进来。举目望去，他已走到正厅，穿着翻领的白色胡服，镶金绣银，风姿深洒。多日不见，他的气度更甚从前。仿佛自从他认识玉环以后，就找回了几分年轻时的感觉。

　　“臣妾恭迎圣驾。”

　　李隆基虚扶一把，揽过她的肩头，“在干什么呢？没用晚膳吧？”

　　“臣妾正在绣一个香囊，晚膳还不曾吃。”

　　李隆基转身，微微给了高力士一个手势。“朕刚刚吩咐膳房准备了吃的，陪朕到偏厅用一点吧。”

　　采萍露出会心的笑：“好。”

　　桌上摆着华丽的菜式，有八宝烩虾仁，椰汁红枣炖龙骨，双菇拼猪腰，芝麻凤凰卷，蜜汁鹿肉……等十六味菜。

　　“尝尝看，这道‘龙凤柔情’是朕授意膳房新创的，它是用鱼肉和鸡脯肉取长补短炮制而成，不仅味道鲜美，还爽口非常。”

　　采萍试了一口：“果然味道极佳。”

　　一旁的高力士出声道：“奴才以为，这道菜的特色除了味道以外，寓意也挺有意思。‘龙凤柔情’，不正像娘娘和陛下吗？”

　　采萍欢心地一笑，心里却清楚，今日圣上和高力士待她这么殷勤恐怕令有别的原因。既然他还不说，那就等吧。入夜之后，她吩咐雁儿在寝宫预备香汤，做侍寝沐浴之用。

　　橙色的烛光在珠帘之间明灭，汤池里充盈着醉人的花香，采萍轻解罗衣，披散长发，浸浴在撒满花瓣的汤池里，醮水细拭，有一种顾影自怜的小女人态。潋滟的水声透过珠帘传到外间，正在小读的李隆基忍不住微微侧目。

　　据说昔年西汉汉成帝的宠妃，赵飞燕的妹妹——赵合德，偶然一次在寝宫沐浴，被汉成帝在小窗户外窥见，不禁为其旖旎的画面醉倒。赵合德于是将计就计地不予揭穿，更运用欲擒故纵的手法，尽量铺成无限的媟艳风光，甚至连浴罢的情态，也加以刻意的美化，以捕捉汉成帝的注意力。

　　舒适的水温令采萍的肌肤呈现凝脂般的光华，她有了一种微醺的感觉，索性趴在临岸的地方好好享受，凝望着被风吹动的窗纱。一切似在她意料之中。在水声的情挑下，李隆基果然踱步缓缓走了进来，隔着珠帘，他看不真切。采萍闭上眼睛，装作恍然无觉的样子。

　　过了良久，他许是注意了她良久。随着一阵珠帘响动，采萍睁开眼，那个英俊的帝王已经出现在近前，伏低身子，在她鼻尖轻轻一点：“还没好吗？朕在外间等了你多时了！”

　　“好，陛下稍后。”她脸上带着羞怯的红光，绕开李隆基，从水里站起来，雁儿拿来毯子裹住她的玉背。轻敷露华之粉，通体皆香。寝宫内的床幔也做了新的装饰，换上了粉色的纱帐，还有保暖而轻柔的被子。

　　李隆基好些时间不来，再加上玉环迟早会入住后宫，采萍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巩固自己的地位，不然，下一个刘华妃就是她了。

　　遣散所有的宫人，采萍坐在镜前，任由李隆基梳理着她湿漉漉的发。见气氛和谐下来，她开始旁敲侧击：“近日陛下的身体可好，臣妾见太医频频走动呢。”

　　他手中的动作明显地慢了一下，“最近太真娘子思虑过重，在太真观里病倒了，所以朕就传太医给她看看。”他不再往下说，也在等候她的反应。

　　两人的交流何时变得这样小心翼翼？

　　采萍顺着他的意思道：“太真娘子是为大唐太后祈福，如今病了，臣妾理当前去探望一下，陛下何苦瞒着我，旁人以为是我照料不周呢？”

　　李隆基释然地一笑，放下梳子，“采萍，太医说太真娘子是思乡情切，她从小就是孤儿，远离家乡数年，还不曾回去见过姐姐，想必这种心思你能理解吧？”

　　采萍心下恻然，没想到杨玉华还有这样一段身世，想到死去的父亲，她点了点头。

　　“朕的意思，是想接她三位姐姐来宫里探望她，以解思乡之苦。这样，她的病也自然好了。”

　　“陛下今天来就是为了跟臣妾商议这个？”她眼底泛着洞悉一切的波澜：但愿你不是为了讨好她。

　　“朕来，自然是为了看你。”他执起她的手，“若不是最近大食国的使节来了，朕忙于招呼他，早就过来看你了。”笃定的眼神，还是同以往一样。只是他说的话，再没有以前值得相信了。

　　“陛下，你以为臣妾就这么不通人情么？你喜欢谁，本来就是你的自由。”她顿了一顿，现在寿王已另立新妃，杨玉环也是他囊中之物，所谓的“人伦”于他看来不过无足轻重。

　　采萍扬起微笑，干脆地说：“臣妾并无异议。”

　　“采萍气量宽广，果真惹人喜爱！”李隆基屈身将她打横一抱，向着床榻走去。氤氲的热气将他们包围，阵阵愉悦也让他们忘了旁的一切杂事……

　　阳春三月。

　　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一辆华丽的马车在大队人马的护送下驶入长安边境。车内的妇人时不时探出车窗，欣赏沿途的风景，但凡有人流从车边经过，人们都会驻足张望，为妇女春风般的笑容倾倒。

　　这就是杨玉环的三姐，杨玉瑶，小名花花。

　　自从父亲杨玄琰过世以后，她就住在蜀中的老宅子里，妹妹玉环则被寄养在三叔家中。她成人以后，嫁给裴氏为妻，膝下育有一子裴徽和一个小女儿。这次奉命入京，对她来说如福泽突降，虽然不清楚妹妹现在的处境，但早年听说她嫁给了寿王李瑁，当时就艳羡不已。难得有机会，进京见她。不妨趁此机会，谋个富贵荣华。

　　杨玉瑶心底盘算着，脸上的笑容愈发骄傲三分。

　　马车到了宫门，前来迎接她的是高力士，皇帝身边最得宠的近侍。杨玉瑶在家乡时，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号，于是礼数周全地跪拜行礼：“民妇杨玉瑶，见过高大人。”声音娇滴滴的，听得人一阵酥麻。

　　“夫人快快请起，您是陛下请来的贵客，老奴哪敢当如此大礼！”

　　杨玉瑶含笑起身，高力士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当真是，美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