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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清明 ...


  •   江悦流没有拒绝,原主遗存的情感还在,就当替她去见见老朋友吧。

      江悦流的手无意识地捻着车前草的叶子,她在努力搜索关于这位好友的记忆,她想代入原主的情感,但很遗憾,哪怕她已经鼻酸了,但理智上仍然还像一个看客。

      直到丫鬟掀开一角用金丝线绣着牡丹花的帷帐,露出里面娇弱如花蕊的女子。

      “姑娘,江姑娘到了。”

      瑞雪想跟着江悦流一起进去,结果蓝衣丫鬟伸手拦了拦,一脸歉意道:“我家娘子想与江姑娘说些体己话,不好叫旁人听,姐姐就与我在门口守着吧。”

      瑞雪不同意:“我站在里面,只要能看到人就行,我不听她们讲话。”

      也许是听到两人僵持不下,李幽兰吩咐道:“阿青,叫她与江姑娘一起进来吧。”

      她坐立不安,等看到江悦流那张亲切的脸,立刻迎了上来,一把握住她的手:“阿流,是你吗?”

      江悦流点点头,看李姑娘秀气的长眉皱到一起,又强行展开;提着一口气,却叹不出来。这并不像是久别重逢要叙旧的样子。

      “没想到真的是你,阿流,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好吗?”
      江悦流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只能含糊应道:“还可以。”

      “伯父伯母身体还好么?”李幽兰客气地寒暄,她并没有听闻江家的变故。
      江悦流低眉,将话题揭过:“家父家母去年冬天仙去了,现在江家就剩我一个。不说这些了,三娘,你今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江悦流从进门之后,就一直在观察李幽兰。

      她原本应是皮肤白皙的,只是现在面部颜色暗沉,哪怕敷了粉,皮肤也没有透亮的光泽。

      口里应该是含过香珠的,只是馥郁的花香中总是隐含着些许腐败的气味。

      “阿流,我,我实话与你说吧,”李幽兰看江悦流的态度,也放弃了客套的寒暄,直入主题,“我有些难言之隐,想,想请你出出主意。”
      这话说的很谨慎。

      “我近日总是很烦躁。”李幽兰苦着脸,“而且吃不下多少饭,但总是觉得腹胀。”

      她抬眼望着江悦流,欲言又止。

      江悦流牵起她的手腕,像是在安抚般,趁机摸了把脉,心里有数后,对李幽兰轻声耳语道:“你是不是排便困难?”

      李幽兰瞪着大眼睛,耳廓越来越红,直烧到脸颊:“你,你,我还没说,你就知道了?”

      江悦流微笑,要想让一个古代的大家闺秀亲口说出自己便秘,还不知道要听她绕多少个弯儿呢。

      “阿流,我知道我该自己去求丹药,而不是让你冒着风险帮我......”李幽兰捧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江悦流手上,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可是,可是丹观里都是男人,我,我实在是说不出口,阿流,你就告诉我该吃什么,该怎么做,我一定守口如瓶!”

      江悦流自然是不敢开方拿药的。

      要拒绝吗?可以平静地一问三不知,可以气愤地指责她不顾自己处境,毕竟“看病”在这个世道是件很敏感的事。

      她想了想,只是挽起帷帐,指着远处的一片桃林道:“你看,桃花开了。我曾听别人讲,有个痴人,拿桃花泡水喝,只泡了一朵,就腹泻到站不起身。”

      江悦流回头看着李幽兰的眼睛,淡然笑道:“李姑娘,你可要注意,不要陶醉于桃花之美,也做出这样的傻事啊。”

      李幽兰也是聪明人,明白其中含义后,捂着嘴笑道:“我偏不信,回去我就摘两片桃花瓣儿去泡水喝,看它敢不敢给我厉害。”

      江悦流挥手告辞:“可别贪多!不然腹泻可不要怪我。”

      李幽兰的帷帐与江悦流的驴车,正相对,相隔不到百米,中间的旷地是少年们踢蹴鞠的场合。瑞雪护着江悦流尽量靠边走,那些半大少年力气猛,准头却差,别再一颗球砸到她们身上。

      “啊!”少年中传来一声痛呼,江悦流本能地朝那边看过去,原来是有个少年重心不稳,摔倒了。偏偏手撞到了尖利的石头上,瞬间破了皮见了血。

      其余少年也迅速聚集到一处,七嘴八舌:“哎呀,钟二郎这手怎么都豁开了!”

      “都说了不要带他玩,人家这手是拿纸笔的,哪像我们......”

      “先别说风凉话了,快拿东西来包上,止止血!”

      “怎么止不住啊?我这腰带这么长,给他缠得这么紧,怎么都给浸透了!”

      那边一片混乱,江悦流又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这群少年穿的都是布衣短褐,体型看起来很结实,皮肤是小麦色,典型的农家少年郎。

      蹴鞠还是他们拿竹篾自己编的。

      摔倒的那个少年紧闭着双眼,纯色发白,显然是极度痛楚。他的右手被裹上了一团粗布,仍然有血滴下来。

      这样大的出血量,肯定不是擦伤那么简单了,只靠包扎不行,还要敷一些止血药。

      止血的草有很多,离得最近的,他们身后的松树,其实就有一味止血良药——松花粉。

      很多人不知道,松树也是会开花的,而且就在春季开花。松树花是没有花瓣,只有花粉,凝成一颗一颗黄色桑葚般的样子,聚集成松塔的模样。

      而这松花粉,主要功能就是收敛止血,燥湿敛疮。

      瑞雪见她蠢蠢欲动的样子,先出了声:“江姑娘,人太多了,您不好贸然过去的。”
      江悦流何尝不知呢。

      一步三回头地回到驴车前,江悦流叫上春草:“那边有松花粉,我们去采些来,回头做成松花糕吃。”

      银花外婆突然叫住了她:“江姑娘,你别去,我去,我带着娃娃去收松花粉。”

      银花外婆扶着银花的胳膊站起身,招呼春草到自己身边来,略有些颤颤巍巍,她的眼睛却是那么明亮,似乎看透了江悦流的想法,只悄声确认了一句:“撒到那伤口处就能止血了,是不?”

      江悦流点头。驴车正对着踢蹴鞠的少年们,春草和外婆她们肯定也看到了少年摔伤的过程。只是她没想到,银花外婆竟然会注意到她的神色,还猜出了她的想法。

      凝神注视着一老一少兜着布袋走过去,外婆走得不快,脚步有些蹒跚。走到那群少年身后就不走了,叫春草去够松树花。

      只是春草实在太矮,外婆就戳了戳身边的小伙子,叫他帮忙多收一些松花粉下来。

      少年二话不说,长臂一伸,轻松搞定。

      只是递给银花外婆的时候,外婆突然身子一歪,踉跄了几步,往前倒去。

      “阿婆!”

      “外婆!”

      江悦流和银花银花等人心都揪到了嗓子眼儿,提起裙子跑了过去。

      春草紧紧地搂住银花外婆的腰,旁边的少年也眼疾手快地伸出了胳膊,把外婆扶住了,只可惜......

      银花外婆看着自己手里空空的布袋,懊恼道:“哎呀,刚刚小伙子帮我收的松花粉,怎么全倒出去了噢!这个不争气的身子骨!”

      赶过来的江悦流定眼一瞧,好家伙,不偏不倚,全都洒到了受伤少年的伤口处。松花粉量大,覆盖住了他整个手。飞腾起来的粉雾呛得众人好一番咳嗽。

      江悦流再看外婆,只觉得佩服。

      外婆还觉不够,看那松花粉下面是厚厚一层粗布,挡住了伤口,便不顾阻拦地上了手,一边解一边絮叨:“哦哟哦哟,对不住啊小伙子,把这松花粉都撒到你手上了,你瞧瞧搞得这样子,我来给你掸掸。”

      她说的掸掸,就是把粗布条扔到一边,把小臂上的松花粉都掸到伤口上去。

      旁边有急性子的想要去阻止:“阿婆!你别动了,钟二那么大的伤口您看不着吗?”

      江悦流默默地挡到了他身前,假模假样地配合阿婆演戏:“阿婆啊,别掸了,松花粉没了我再帮您收嘛,咱们还急着回去做松花糕呢。”

      银花外婆又轻轻拍了拍少年伤口上的松花粉,像是想要拍紧实些,才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好,好,你再去陪我收一些。”

      最开始帮忙收集松花粉的少年宽慰道:“阿婆,这点松花粉不可惜,我再帮您收就是了,很快的。”

      说罢就拿过布袋,伸长胳膊顺着这道松林走了一圈儿,就提回来满满一袋子松花粉。

      江悦流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和银花一左一右夹着外婆,忍着笑意回了驴车。

      银花外婆的脚步利索了不少,偷偷斜眼瞥江悦流,小声求夸:“江姑娘,怎么样,我这把老骨头做的不错吧?”

      银花佯嗔道:“外婆,你知不知道,刚刚我和江姑娘都吓了一跳,生怕您摔出个好歹!”

      外婆嘿嘿一笑:“放心,我有分寸,都是装的。”

      春草跟在后面,抚了抚自己仍旧砰砰直跳的心脏,舒了口气。老天,她才是最受惊吓的那个!

      身后那群少年传出欣喜的声音:“欸,你们看,钟二的手不流血了!”

      “真的,还好还好,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不是那个松花粉的缘故啊?怎么突然就止住血了......”

      瑞雪听到后,顿觉此地不宜久留,不然江悦流会有暴露的风险。于是不顾江悦流还在兴致勃勃地采艾草和野菜,就催着大家赶紧上车,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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