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鱼》但为

38、写真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班里同学突然掀起一股写真潮，有好多女生都相约去拍主题写真照。
　　安言本来没太注意，但纪薇时不时在耳边点评几句，谁的好看，谁的不好看，她不想关注都难。
　　去食堂的路上，纪薇又开始点评隔壁宿舍的两个女生刚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她点开其中一张递到安言面前说：“就这复古风，今年特别流行。”
　　安言晃了一眼，的确很好看，但她对这个方面没研究，也不了解什么复古风现代风有什么区别，只提醒她小心脚下的路。
　　纪薇盯着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扯了下安言的胳膊：“言言，要不我们也去拍一套吧？”
　　安言尴尬地笑了笑：“我就算了吧，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怎么会不感兴趣？只要是个女人，都会爱漂亮，你要去尝试。”纪薇看了看安言穿的衣服，直摇头，“你的穿衣风格也应该变一变，这么漂亮一张脸，成天穿得这么素，你的优势全浪费了。”
　　“我哪有那时间，也没那闲钱。”安言说。
　　“哎呀，我们找那种个人摄影师，不贵……”纪薇见安言有点心动，立马开始了长篇大论的科普。
　　安言一路听着，一路在想着自己的事。
　　这几年，她的确过得不像个女孩子，尤其上了大学后，在一众时尚打扮的女生中，自己显得更为平庸。她从不买女生们追捧的时尚单品，更没有所谓的精致生活。她的衣服大多都是最为普通的款式，便宜，百搭，大方，仅此而已。生活已经让她精疲力尽，爱美这件事，好像从来不是她人生的主旋律。
　　但刚才看着纪薇手机里的艺术照，她内心又的确是愉悦和羡慕的。她也在偷偷幻想，如果自己换上漂亮的衣服，化了精致的妆容，在摄影师的镜头下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纪薇将一张电子名片转发给她：“就这个摄影师，专拍人物写真，非常私密，不过衣服要我们自己准备。”
　　“我再想想。”安言最后说。
　　*
　　正值饭点，食堂里人满为患，两人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纪薇提议：“今天难得大太阳，要不我们出去吃吧？学校门口新开了家小碗菜。”
　　安言看这阵仗的确有些气馁，旋即点头表示同意。
　　冬天的校园干冷萧瑟，梧桐树的叶子掉落一地，再有二十来天，学校就要放寒假。临近期末，安言参加的人工智能实践项目暂时告一段落，除了准备期末考试，也就没其他事可忙了。
　　两人找到那家餐馆，进去后也是生意火爆，但好在刚好有两个剩余位子。
　　纪薇反应快，先小跑过去占位，安言快步跟在后面，从人群中穿过时，却突然和一张熟悉的面孔四目相对，顿时停了脚步。
　　“闫总，你们也在这吃饭！”她笑着打招呼。原以为闫漾早已离校，没想到还能在这看见他。
　　闫漾看见安言后，也立马起身，笑说：“对，这么巧！”然后又看了眼已经坐在位子上的纪薇，“你同学？”
　　“嗯，我们听说这新开的，过来尝尝。”安言说。
　　闫漾听后做了个让位子的动作：“要不一起吧！”
　　安言和纪薇远远对视了一眼，而后婉拒说：“不用了闫总，你吃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那好，下次再一次聚。”闫漾也不勉强，只礼貌地点了点头。
　　回座位后，纪薇一直在安言耳边蛐蛐，各种打听闫漾的个人信息，纪薇说：“光是这男人的长相和气质，就算放我们整个学校都是极有竞争力的。”
　　安言不停捂她嘴巴提醒她小声点：“他是我们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很严肃很认真的一个人。”
　　“那不就更好？长得好看，工作也认真。”纪薇两眼放光，“唉，他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我们平时不聊这些。”安言一边说着，一边把菜单递到纪薇面前，“快点菜吧，一会儿人越来越多。”
　　纪薇点菜的时候，安言又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闫漾的侧影，心里想着，是还不错，但比起于述飞还是差远了。
　　店里的客人不断涌进，闫漾什么时候离开的，安言一点也没察觉。只是后来结账的时候，服务员才告诉她，已经有人替他们买单了。
　　回去路上，安言给闫漾发了一条感谢信息，闫漾回了一个笑脸。
　　纪薇取笑说：“他不会对你有好感吧？”
　　安言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乱说话。
　　*
　　那天晚上，纪薇又发了些艺术照的样片给安言参考，安言看了几张后，点开了于述飞的头像。
　　安言：于述飞。
　　于述飞很快回：在。
　　看来已经忙完回家休息了。
　　安言：你会介意我去拍艺术照吗？很私密的那种。
　　于述飞：多私密？
　　安言：就是……现场只有摄影师和我，可能会有一点点暴露……
　　于述飞：你想去？
　　安言：纪薇约我一起去，我还没想好。
　　于述飞：喜欢就去，不用问我。
　　安言想了想，又打出一排字：摄影师是男的。
　　发出去后，屏幕上立马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安言：我有点害羞。
　　于述飞打字的状态停了下，隔了会儿才发来：摄影师都是专业的。
　　安言在这边叹了口气，斟酌了一下又继续敲字：不光是摄影师的问题，还有服装。
　　安言：这种个人摄影师不提供服装，要我自己决定拍摄风格，再根据风格自备衣服，挺麻烦的……
　　安言：我不太擅长这些，怕弄出来不伦不类……
　　安言连续发了好几条过去，但发过去后那边并没有马上回复，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动静。
　　安言以为他去忙了，正准备退出去时，才见他又发来一句：去拍吧，没这么复杂，你喜欢什么就拍什么，不用参考别人的标准。
　　安言看着一段文字，嘴角微微翘了翘：嗯，我再考虑考虑。
　　于述飞的鼓励让安言又多了些心动，第二天，在纪薇的再次鼓动下，安言终于点了头。
　　其实她并不是非要取得于述飞的同意，她只是不想对他隐瞒，也有点害羞，想以这种方式提前给他预告一下。
　　正如她说的那样，令她犯难的不仅是拍摄本身，更窘迫的是衣柜里根本没有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最后还是纪薇答应她，会陪她一起在网上选两件。
　　“趁这机会给自己买两套新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回去过年，多好的事。”纪薇朝她眨了眨眼睛，一看那表情就是意有所指。
　　安言难为情地皱了皱眉头，耳根都跟着发热。
　　她的确不常买衣服，这个冬天忙着项目上的事，更没那闲心去考虑这些琐碎。但是经纪薇这一提醒，她才认真想了下这个问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漂漂亮亮的呢？谁又不想看见喜欢的人也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呢？
　　她好像从没想过要把自己放在一个普通女生该有的位子。爱美，打扮，时尚，精致，她这个年龄的女生本应趋之若鹜的一些东西，好像都被她自动屏蔽。
　　但其实，她也可以试着取悦自己。
　　*
　　几天后，安言突然收到两个包裹，她以为是网购的衣服到了，拆开一看，却不是自己选的那两件，但收件人又确实是自己的名字。
　　正疑惑时，纪薇拎起衣服看了一眼，惊呼道：“安言，这两套衣服好漂亮，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可是我没买啊！”安言一头雾水地说。
　　“那肯定是你男朋友给你买的呗，还能有谁？”纪薇脱口而出。
　　经她一提醒，安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给于述飞发了个信息：在忙吗？
　　消息发过去后一直没反应，纪薇按耐不住，拉着安言就去试衣服。
　　这两套衣服一个黑色系一个浅色系，黑色系设计感十足，极具个性，浅色系比较温柔，偏文艺风，上身效果都不错。
　　“这比我们选的那两套好看多了，你男朋友真有眼光。”纪薇看着镜子里的安言，啧啧称赞。
　　“还不知道是不是他买的。”安言嘴上说着，但其实脸上早就藏不住笑意，心里跟蜜糖似的甜。
　　纪薇嘲笑她：“你就偷着乐吧！看把你高兴的。”
　　快到晚上，安言才收到于述飞的信息。
　　于述飞：现在没忙了。
　　安言正在复习，看了后立马跑去阳台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了：“喂！”
　　安言捂着电话，轻轻应了一声。
　　于述飞问：“怎么了？”
　　安言有些难为情地开口问：“今天收到两个包裹，是不是你买的？”
　　于述飞极为平静地“嗯”了一声，又问：“尺码合适吗？”
　　“合适。”安言声音软软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抠着面前的一盆绿植。
　　“你怎么突然想起给我买衣服啊？”她又问。
　　“不是要拍照？”于述飞说。
　　安言语气里含羞：“可是拍照的衣服我已经买好了！现在怎么办？只有退两件。”
　　于述飞却说：“为什么退？全带去给摄影师选不行？”
　　安言听着，脸颊变得烫烫的，语气里带着娇气：“那也太多了！”
　　于述飞在那边轻轻笑了笑：“哪有女生嫌衣服多的，留着慢慢穿。”
　　安言偷偷嘟了嘟嘴，没有反驳他。
　　自从她和于述飞确定关系后，其实两人在金钱方面一直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安言的学费生活费全靠自己打工和奖学金，于述飞从没提过什么，也不会干涉什么。但是在平常生活中，每次见面基本都是由于述飞买单，这一点，安言也从没去较真。
　　安言是孤儿，不喜欢过生日，于述飞在家庭变故后也不再在乎这些形式主义，两人都知道对方的习惯，所以平时也很少有互相买礼物的时候。
　　因而，相比其他情侣，其实两人的金钱关系简单得多，互不给压力，也互不给负担。
　　安言不知道于述飞买的这两件衣服花了多少钱，但这次她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偶尔把自己放在普通女生的位子，心里也是甜甜的！
　　*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放寒假了，学校附近相对好点的餐厅几乎每天都人满为患，有同学聚会的，有提前团年的，有宴请老师的。
　　几天前，闫漾也在人工智能项目组的群里发了聚餐邀请，希望春节前一起吃个团年饭。
　　聚餐地点是学校后门的一家中餐厅，为了显示重视，安言早早就收拾出门了。路上她给于述飞发了条信息：晚上项目组聚会，吃团年饭，会晚些回宿舍。
　　于述飞看到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他回了一个字：好。
　　到餐厅时还比较早，现场只有闫漾和一两个组员到了。安言主动走过去给大家打了招呼，又特意给闫漾道了谢：“闫总，上次吃饭谢谢你请客，下次换我请。”
　　闫漾笑：“好啊，这顿饭我记着。”
　　他上下看了安言一眼，又说：“感觉你今天和平时不一样，今天特别漂亮！”
　　安言难为情地笑了笑：“谢谢！”
　　她今天穿的就是于述飞给她买的那套浅色系衣服，出门前，纪薇又帮她化了个淡妆。纪薇说，这种带点商务的场合，必须要化淡妆，这是基本礼仪。
　　不得不说，因为这套衣服和妆容，那晚她的确感受到了不同的待遇。以前虽然也时常遇到主动想要交朋友的男生，但大多是目的不纯，可那晚她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欣赏和赞美的目光。
　　第二天中午，于述飞忙完后和毛鬼他们一起在仓库吃盒饭，毛鬼一边吃一边在刷某平台的短视频。在刷到其中一个视频后，他突然停下来多看了两眼，然后惊呼道：“这是安言？我没看错吧？”
　　说着，他把那条视频内容递给于述飞和陈白看。
　　陈白听后立马凑脸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于述飞在一旁，先是不感兴趣，而后又听到陈白也说：“就是安言，这不就是她吗？”这才皱了皱眉表示疑惑。
　　在得到陈白的确认后，毛鬼特意把手机递到于述飞面前：“你自己看。”
　　于述飞接过他的手机，仔细看了下视频里的内容，是一个聚会场面，安言也在其中，中间还和一个年轻男人合照。
　　“嗯，是她。”于述飞只淡淡地说了句，便把手机还给毛鬼。
　　毛鬼一脸疑惑道：“这人是我关注的一位博主，做人工智能的，他怎么会和安言在一起？”
　　于述飞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却笑他：“你还会关注人工智能？不错啊，有长进。”
　　毛鬼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最后只道：“反正我给你看了，随你怎么办。”
　　于述飞懒得跟他解释，过了一会儿他掏出手机给安言发了一条消息：把你昨晚聚会的照片发我一张，带你的。
　　安言先是发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过来，然后又才补了一张照片，是群里发的合照。
　　于述飞点开看了一眼，然后又打了一排字：写真照什么时候出来？
　　安言：你要干嘛？
　　于述飞：想看黑色那套的效果。
　　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