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上传中》模糊的葱头

16、第 16 章

　　“……”温雪酒微醺，也能听出有些奇奇怪怪，反应片刻后，噗嗤笑了出来，“师兄你是真会说话，是该恭喜我！今天我请客，庆祝我脱离苦海弃暗投明！”

　　“……”沈奕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盯着温雪确保她不会滑下桌去，还没思考出如何回答，是该保持沉默还是该出声附和，身边一句提问打断了他的思路。

　　“请问您二位喝点什么？”一名服务生略微欠身，双手递上了酒水单。

　　“谢谢，”沈奕接过来看了一眼，单页印刷得很精美，纸带暗纹，字是烫金，还带着一点幽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都是英文，花体金字很是高级。

　　他随意挑了一个看起来很安全的“coca-cola keg”，翻译过来应该是“可乐桶”？可乐应该不至于就喝醉了，于是沈奕轻点酒单，和服务生又道了句谢。

　　服务生确认之后，留下票据，退下了。

　　饮料上来了，是一个漂亮的玻璃水壶，里面的液体下深上浅，下面是可乐漂亮的红棕色，上面渐渐过渡到透明琥珀的浅金，壶中许多柠檬切片看起来鲜嫩欲滴，碎冰撞壁，气泡升腾。

　　沈奕看了一会，略微思考晚上喝这么多可乐会不会发胖高血糖频繁起夜满口的蛀牙，但是再转念一想，总比喝了这么多酒安全许多。

　　“师兄——师兄你糊弄小孩子！”对面的温雪也看到了这一大桶可乐，歪在桌上撅嘴皱眉瞪着它，“所以——我要三大杯！”

　　沈奕拧开龙头，给她接了半杯，轻轻放在她面前，免得把趴在桌上的温雪吓到。

　　“谢谢师兄——”刚刚脸还皱在一起的温雪，立刻就舒展了面容，憨笑起来，半抬起头，就着吸管嘬了一大口，“快乐水耶！”

　　沈奕感觉好像偏题了，但是又不想主动问起他人伤心事，于是给自己接了半杯，小口啜饮。

　　“哦哦哦我忘掉了，”温雪刚刚还眉眼弯弯，嘴角带笑，突然就横眉冷对了起来，笑意也如海水退潮，只余了狼藉的沙滩，“傻逼男的！”

　　沈奕坐在对面，突然被无差别攻击，却也没说什么，静候下文。

　　“他什么都不知道买，好像从不看月份盘一样。”温雪伏在桌上嘟囔。

　　沈奕觉得好像还可以接受，如果只是不买东西也不算死罪，想等温雪骂完宽慰两句。

　　“可是我都给他买了，然后他一边收一边舔着脸说他也不知道今天过节啊，我就生气了问他你12月13号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吗，他反问你难道要我那天送你礼物吗。”

　　沈奕开始觉得有点过分了，抿了一口自己的可乐继续听。

　　“然后我昨天发现，他一个同事戴着我送他的手链——我买的情侣的——呜——”温雪哭出了声，彻底把脸埋到了臂弯。

　　沈奕和一直在袋子里侧耳听墙角的莫从，心中都只剩一句话了，真该恭喜。沈奕还自我谴责了两句，刚刚未知全貌还想着劝和，属实害人。而莫从只想着如果是自己的朋友遇到了这种事情，该怎么样找回场子。

　　沈奕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时，温雪猛抬头一抹脸：“所以！祝贺我！师兄你放开喝，今天我请！”

　　然后二人都看向了中间那个少说两升的玻璃壶，都沉默了。

　　“好吧，慢慢喝，师兄我们聊聊吧，”温雪又回归了平静。

　　“好，你想聊什么。”沈奕又抿了一口可乐。

　　还没等温雪想好，突然被旁边一道声音打断了，听着很有礼貌又不失成熟的磁性，“您好，请问能加一个联系方式吗，喝一杯吗？我请。”二人一抬眼，桌边站着一个身着休闲西装的年轻人，穿着打扮不会过于没形，也不至于太正式。他脸上带着一抹自信的笑容，眉梢唇角的角度都恰到好处，又不会侵略性过强。

　　这人长得很英俊，看起来经验丰富，很有一种成功男士的味道。沈奕觉得他长得面熟，但是仔细思索又真的没见过。这里还一团乱麻，温雪肯定也没有心思立刻开始一段新恋情，所以他只想着怎么能帮她挡掉，“不好意思，她现在不想……”

　　“不好意思，不是她，我是想问您…可不可以请您喝一杯？”他深深望着沈奕的双眼，似是要通过目光接触看到沈奕心里去。

　　对面的温雪一脸茫然，沈奕也愣住了，他没应付过这种情况，皱了皱眉，“不好意思，我今天谁陪朋友来的，没办法接受你的好意，谢谢了。”

　　“好吧，抱歉打扰了。”他也不过多纠缠，几步回到自己的朋友中继续谈笑风生，刚刚的出师不利好像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影响。

　　而这边，连上莫从一共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沈奕温雪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温雪先尬笑了两声，“师兄你太好看了，不然这人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

　　沈奕闻言，无语凝噎片刻，但又只能顺着失恋中的温雪，等着下句。

　　“唔，师兄喝可乐，”温雪又给沈奕续了半杯，托腮望天，试图回忆一些当年的幸福时光，却发现和前男友在一起时自己并不那么快乐，絮絮叨叨向沈奕吐了两句苦水。

　　“他还一直蹭我东西，从上学的时候就是，蹭我的笔和本子，考博也是，蹭我的课，后来蹭我的车，蹭我的支x宝亲密付，要不是我的衣服他穿不下，估计他连衣服都不买了，简直太不要脸……”

　　温雪的话又一次被打断了，“帅哥？这位帅哥看着面生啊，喝一杯吗？”

　　二人再次抬眼，这次旁边站了一位衣着很……简略肌肉很发达的男士，沈奕疑心他去拔罐都不用脱衣服，这位面上志得意满，看上去对自己很有信心，一手执一杯五彩斑斓花里胡哨的鸡尾酒，另一手拿着手机，已经准备扫码了。

　　“呃……不好意思，不需要，谢谢了。”沈奕三言两语拒绝了，看着面前的大哥故作轻松耸耸肩，“Fine，打扰啦。”然后潇洒转身，回到了三五好友之间。

　　于是又是面面相觑，温雪憋了半天，说了句“师兄你今天走桃花运吗”试图打圆场，结果却让这桌的气氛更凝滞了些。

　　“你继续吧，”沈奕又抿了口可乐，示意温雪接着说。

　　“我说到哪了？哦我说他不要脸来着，太不要脸了，我第一次去他家，他就买了包子，还说他家晚上就是不吃饭，吃多了不消化，没有说包子不好吃的意思，但是女朋友第一次见父母，就每人一荤一素两个包子，也太磕碜人了吧，我吃得慢他还把我的肉包子顺走了，说我晚上少吃一点好，我当时就该把桌子掀他脸上！太不要脸了，全家一个好人都没……”

　　温雪的话再次被打断，沈奕已经开始头疼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一直有人搭讪，还一直问他要联系方式。

　　“小哥第一次来嘛？看你长得俊想加个好友方便嘛？”这次是一个金毛，穿的倒是挺规矩，但是面上的痞笑一看便知是个玩世不恭浪荡子，一手插兜，另一手灵活地转着手机装着b，整个人还松松垮垮地颠啊颠。

　　“不好意思，不方便，请回吧。”沈奕的冷脸已经快挂不住了，眉尾不断抽动，他不知道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遇到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只能冷言拒绝。

　　“不加哥是你的损失！”金毛愤愤转身，颠啊颠地走远了。

　　“……”“……”二人面面相觑。

　　温雪已经快要找不出话来找补了，“咋回事啊，我们捅了男同窝……要死，这里不会是gay bar吧？”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是耳语。她望了望周围，越看越绝望：三五成群的都是各种类型的男人，分散在吧台卡座喝酒调情，她还看见了其中一个狠狠捏了另一个的屁股，少数几个女生都是眼中写满好奇，就差带着田野调查问卷、举着单反了，像他们这样一男一女的组合简直是凤毛麟角。

　　“要命，师兄我对不起你，”温雪对自己简直无语，怎么整这么一个大乌龙。

　　“没事。”沈奕回想起了这家店“好看”的门头，没记错好像叫Rainbow，他当时还觉得这名字再配上一个字母一个色的霓虹灯，好像是土了点，现在一想，沈奕也有些无奈了。

　　“师兄你要是不喜欢这里，我们就先走吧，反正我也骂高——”“啪——”

　　沈奕还没反应过来，对面温雪突然就掉到桌子下面去了，“温雪！”他立刻站起身来，扑到了对面，想把她拉起来。

　　对面的温雪已经斜歪在卡座沙发上，双眼紧闭失去意识了。

　　“温雪？温雪你还能听得见吗？”沈奕以为她昏过去了，吓坏了，想推推她又不敢下手，最后勉强将她扶起靠在软垫上，回头不住地张望，试图找到什么人帮忙。

　　“她应该只是喝醉了，如果没有其他基础病的话，”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沈奕一回头，是刚刚来过的那个休闲西装，他随意指了指桌上的大玻璃壶，“你们点的这个度数还挺高的，把她送回去，好好休息应该就可以了。”

　　“哦哦，谢谢。”沈奕再回头仔细观察，好像除了面色酡红，绵软无力，真的没有什么异常体征，他已经来不及想为什么可乐会度数挺高，结了账就想着把温雪送回去。

　　“……”他发现自己也不知道温雪住在哪，这还不像时秋是个男的，往家里一丢就算了，这要是传出去——虽然应该不会——对温雪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他一边心里默默忏悔道歉，一边抓起温雪的手解锁了她的手机，翻看着联系人，然后悲伤地发现除了研究所里的同事们、她远在外地的父母、还没来及删掉的无耻前男友，就是大量他不认识的人，几乎都没听温雪提过。

　　他有些绝望了，最后掏出手机准备找一个距离最近的酒店，准备在里面凑活一个晚上。

　　幸好今天不年不节，酒店很好订，沈奕结账后，看了看手机，酒店离这里只有不到300米。

　　他扶正温雪，将她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肩背，努力撑起了温雪，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酒吧。

　　“先生，要帮忙吗？”休闲西装又出声了，还是一副成熟男性的样子，跟在后面一起出了酒吧。

　　“不……”一句不必了，还没说完，温雪立刻歪向斜后方，整个人差点仰过去，沈奕几乎揽不住，后面那个三两步赶上来，接住了仰倒的温雪。

　　“……谢谢，麻烦您了。”沈奕无奈，接受了这份陌生人的善意。

　　于是变成三人踉踉跄跄向酒店进发，终于在沈奕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的时候，艰难刷开了酒店房门，任由温雪摔到大床上后，沈奕和对方几乎都瘫坐于地。

　　“谢谢您。”沈奕很疲惫了，但还是得把烂摊子收拾完，刚刚拒绝了这位的搭讪，结果转头就欠了一个大人情。

　　“不用称您，叫我名字就好，我叫唐霄，您怎么称呼？”他自报了家门，虽然也累的撑坐在地上，但毫不失风度。

　　“唐先生好，沈奕。”沈奕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还人情，很愁。

　　唐霄敲了敲地，面上那抹沈奕看的不太爽又无可指摘的笑又回来了：“我现在能加您一个好友了吧？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加个好友，平时不会打扰您的。”

　　沈奕再拒绝就不礼貌了，于是二人加了好友，沈奕还约了日后请他吃饭，二人气还没喘平，沈奕突然想起来身边少了什么——他好像把莫从丢在了酒吧。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还没歇过神来，立刻撑地爬起来准备回酒吧。

　　“沈奕？怎么了？”唐霄听见动静，把注意力从在与狐朋狗友们嘚瑟自己真的加到好友了上转回了沈奕身上，有些茫然地望着他。

　　“我东西丢酒吧了，我回去拿一……”沈奕才爬了一半，又觉得将温雪与一个才认识的男生丢在一起不太合适。

　　“你先不急，我问问我朋友，他们还在那儿。”

　　沈奕就听唐霄哒哒打字，很快一抬头，脸上那抹笑更深了：“东西还在那儿，我让我朋友坐那桌帮你看着了，我去给你拿过来吧。”

　　沈奕非常感激他的善解人意，再三道谢后，又回去检查温雪，确认真的只是喝多了，努力将被她压住的被子抽出，大致盖好，就走到桌边坐下了。

　　他没有什么照顾醉酒同事的经验，于是只订了一间大床房，现在发现自己无床可睡，只能坐在椅子上捱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