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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嗯,”沈奕非常直白,“我已经换课题了啊,就当上一个已经做出来了,现在接着往下做就是了。”

      他又想了想,“上次找完时秋我就列了新的工作计划,也发邮件问了他们,不过他们当时回的很官方,可能因为文章还在投,现在文章出来了,可能会大方一点,我们先把文章看了吧。”

      莫从只觉自己刚刚的犹豫踌躇都白费了,合着小宝压根不在乎,早就兴致勃勃开新课题了。他不由感叹,真的是新世纪周扒皮,就跟有小鞭子抽自己一样,不吃饭也要干活,资本家看了都落泪。莫从甚至还走神回忆自己上班的时候,带领全部门划水摸鱼不堪回首的往事,发自内心觉得谭舒婷一定会爱惨了沈奕这样的员工。

      “?你在想什么?”沈奕点开文章正要看,回头见莫从神游太空,不由出声提醒。

      “哦哦没什么,”莫从立刻回神,装出一副靠谱成年人的模样“这个我刚刚看了,我觉得比较重要的地方都高亮标注了,尤其是他们材料方法部分,介绍的还是很详细的。”

      “谢谢。”沈奕先粗略通读,再对着自己关注的重点逐字看去,确实如莫从所言,高亮处都是与他课题紧密相关的地方,他一边记笔记,一边思索如何能更进一步。

      “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回去,太久回去你的身体要醒不来了。”沈奕看着文章中的case report,很多细节能看出这里的病人就是莫从,他心里有一点很微妙的情绪,别人可以将莫从意识存储到芯片中的过程写成文章,他有没有机会将莫从传回身体里的过程写成文章呢,还是要继续努力,抓紧时间做出点东西来,不然可能他和莫从都没有机会了。

      “想过的啊,但是我在这里能做的事情太少啦,只能打打下手的啦。”莫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乐观一点,强装无所谓道,“毕竟本来也不是学这个的嘛,管公司我还行,做研究,我这不是坑害国家吗。”

      “那你就打下手,我们尽快……”沈奕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帮我联系一下谭经理,我准备和莫誉合作,他们那里应该是省内条件最好的实验室了。”再加上莫从的身份,莫誉能提供的无论是仪器设备,还是经费支持,应该都是沈奕能找到最好的了。

      莫从继续惊异于沈奕的执行力,联系老上司之余,悄悄回忆自己原来的团队,有没有沈奕这种十佳员工,比较片刻觉得人比人要死货比货要扔,原来那些大兄弟怎么就那么意志薄弱,分分钟就被他腐化了然后一起摸鱼。

      在沈奕下班之前,他不仅初筛了所有最新的相关文献,和谭舒婷约好了下次面谈的时间,对自己的研究计划进一步细化,还把研究所里某位不靠谱师弟的代码改好跑通了。

      莫从一向知道沈奕很离谱,但是很少如此直观地感受,连原来无比好摸的鱼都扎手了起来。他不住咋舌,摸摸鼻子,“小宝?小宝下班嘛?该休息啦,你这太狠了吧。”

      天也渐渐暗了,残月从艳阳的光辉下慢慢走出来,伶仃地斜卧在空旷苍寂的天上,只有几颗疏星遥遥与之相伴。整座研究所慢慢由寂静,到人们三五成群打卡下班时短暂热闹片刻,重又回归了寂静。

      沈奕在脑内把日程表最后一行划掉,确认了今天真的没有什么未完待续,终于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他才把莫从拔了插头,慢条斯理绕好线丢进包中,就听一阵沉闷的手机震动,

      “嗯?”沈奕垂头将手机从抽屉中取出,看到上面闪烁着温雪二字,略有疑惑地接通了电话,“喂?怎么了?”

      他的师妹虽然平日里很热情,但终归是男女有别,一般没事不会随便联系他,所以沈奕有些担心对面出了什么事。

      “喂……师兄啊,”听筒里面传来了温雪的声音,但与往日的脆生生很不一样,听起来不太清醒有些黏糊,字与字之间拉着丝似的,音拖得很长。背景音还很喧闹,有着很强烈的鼓点,颇有节奏地敲击着鼓膜,“师兄你真的——接电话啦!师兄——你来喝酒嘛?我请客!”

      沈奕开始头大了,他记得温雪是有对象的,这种情况下由他去总归是不合适,但是他没有对方联系方式,电话都打过来了,他不放心温雪一个人这么晚了在酒吧喝得迷迷糊糊。

      “你在哪?你坐着别动,我来找你。”沈奕还是开了口,冷淡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关心。他想着到时候拿温雪的手机把男方叫过来,交接成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我也不知道——我在哪——”温雪不甚清醒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然后声音小了下去,只剩鼓点依旧,就像手机被拿远了一样,传来的句子难以辨认,“不好意思……叫什么吗?我朋友……我。”

      听上去是温雪拿着手机找旁人问路去了,沈奕更紧张了,温雪怎么一点安全意识也没有,但是转念一想还记得给他打电话,就已经算不错了。

      电话断了,对面应该是个实诚人,很快就有一条定位信息发到了沈奕手机里,点开一看,位于南城老酒吧街区,名字倒是挺文艺的,叫“PEACE”,或许是一家清吧,他点开地图软件,查看路线。

      软件告诉他,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开车的每一条路线,都是通红的,直线距离不超过5公里的路程,预计通行时间五十分钟,沈奕心道这不如走过去。所以他最后按照推荐,选择了公共交通,毕竟南城的地铁系统还是很发达的。

      莫从在袋子里听了片刻,发出疑问,“耶?小宝你要去酒吧吗?”

      “是,坐地铁去,委屈你在袋子里再待一会。”沈奕说话间已经走出了研究所,直奔附近的地铁站,当他看到里面要用栅栏围成S弯缓解拥挤的人群时,心中更是无比绝望。

      挤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沈奕面上写满了生无可恋,他有一些排斥肢体接触,幸而现在还是春天,大家都长袖长裤,没什么汗,因为毛絮过敏,很多人还都戴着口罩,勉强让这一路好受了些许。

      莫从在袋子里都能感受到拥挤,他眼睁睁看着刚刚在自己身下的数据线,由于挤压,一会出现在面前,一会又跌落回去,袋子被挤得变了形,甚至时不时膈到他,虽然现在没有触觉,但还是觉得晚高峰太吓人。

      一想到沈奕在外面挤地铁,就觉得心里有些堵,他本来就那么瘦,挤完出来更扁了可怎么办。

      在拥挤闷热的环境中,莫从好像模模糊糊听到几次沈奕的声音在说“没事”,他寻思着莫不是被人踩了?被撞到了?莫从越是两眼一码黑地猜,心里就越急,但是又只能做一个真·摆设,于是自己跟自己生着闷气,头下脚上地斜躺在袋子里暗自咬牙。

      终于跟着人流脚不沾地得出了地铁站,沈奕只觉一时间呼吸都松快了起来,跟着手机导航,走向那家清吧。他走得很慢,可能因为有一点轻微的夜盲,虽然这里灯红酒绿,但地面还是有些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跟着导航,他最终停在了一家酒吧门口,门头上霓虹闪烁,镭射灯管拼出了巨大的花体字“PEACE”,沈奕核对了一下,与手机里的定位一致,但是与他猜想的清吧相去甚远,他记起电话里那闹心的鼓点,再看向面前的酒吧,里面的动次打次从玻璃门缝中钻了出来,里面灯光不亮,但时不时有巨大的光柱扫过,隔着门就能看见里面的人高举双手群魔乱舞,都这样了叫什么peace啊。

      他拨通了温雪的电话,但或许是太吵了,一直没有人接听。

      就像有结界一样,沈奕反复做了几次心理建设,还是难以伸出推开大门的手,还是另外一群年轻人开门时,奇怪地打量着这个除了长相,各方面都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人,顺手给他撑了下门,于是沈奕不得不迈出了第一步,走进了这个他全身心抗拒的地方。

      刚一踏足,沈奕立刻就被汹涌而来的声浪裹挟,里面的音乐不仅敲击在耳膜上,还带着室内的空气一起震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节奏都不对了,跟着鼓点节拍收缩,他甚至难以呼吸,就像电话声音太响一样,不自主地偏过头去试图逃避,可是整个空间都无比喧闹,他避无可避。

      沈奕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欠了温雪,这辈子要造这种孽,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赶紧找到人带出去,不然他怕自己也交代在这里。他知道自己的心肺功能可能很一般,但没想到音乐共振能让他难受成这样。

      里面的男男女女情绪都很高,几乎都在随着音乐摇摆蹦跳,哪怕毫无舞蹈天赋,也不吝惜展示自己的身体,甚至好些人酒杯还举在手里,就迫不及待地跳入舞池。沈奕勉强从中挤过去,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肩膀湿了一块。

      他真的宁可回去看十篇论文,通宵做实验,哪怕是去酒局与人推杯换盏,也不愿意出现在这里,他勉强挤出人群,挤到吧台边上,终于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背影。

      温雪现在正趴在吧台台面上,摇晃着她空了一半的酒杯,黑发随意披散在背上,和主人的心绪一样,繁杂又凌乱。

      “温雪?你还能走吗?”沈奕舒了一口气,右手提着东西,左手食指塞着耳朵,他怕再待下去自己要就地失聪。

      “您认识她?”可能是温雪还没付账,可能是为了保障客人的人身安全,面前一个酒保看向沈奕,接过了话茬。

      “认识,一个单位的。”沈奕边说边点开了刚刚的聊天记录,“定位是你发的吗?谢谢了。”

      酒保见状,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放心继续擦杯子去了。

      “耶?师兄你来啦——你来的好——快——呀——”温雪感到了身边的动静,从臂弯间扬起头来,面上两团酡红,眼神迷离地望向沈奕。

      “你还能走吗?我们先出去好不好。”沈奕已经快站不住了,这里的音乐共振对他的效果太强烈了,现在呼吸心跳的频率都不正常。

      “好耶——”微醺的温雪倒是很好说话,麻利地拎起包,摇摇晃晃地跟着沈奕,挤过喧闹沸腾的人群,走出了这家名不副实的“PEACE”。

      一出门,沈奕立刻觉得一口气喘上来了,南城的夜很安静,他就像突然被从敲锣打鼓的陆地上扔进水里了一样,四周静的他不太适应,甚至耳朵里阵阵嗡鸣。

      “师兄我们继续喝——好不好——我还不想回家——”温雪好像心情不好,还想着续摊。

      沈奕虽然无比想回家,但是又不好把温雪带回去,她又不愿意回家。长叹一声,抚着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口,他抬头环顾四周,想找一家清静一点的,不至于待着心梗。

      最后还是温雪定了主意,“师兄——我们去那边吧——他们家门头好看!”话音未落就左脚踩右脚自己绊自己,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

      沈奕暼了一眼,见里面没有狂乱的镭射灯、狂乱的人群和狂乱的摇滚音乐,便虚扶着温雪,保证她不会摔倒,跟了过去。

      推门进去,这回里面真的是清吧了,空气中流淌着柔和舒缓的古典乐,香衣鬓影,灯光昏黄,人们三三两两坐在卡座吧台,用故事下酒,互诉衷肠。

      沈奕这回放松多了,跟在温雪后面,找了个卡座,看着温雪稳稳坐下,松了口气,他终于静下心来,想问问温雪究竟怎么了。

      “师兄——”温雪一坐下立刻没骨头似的,窝进了软软的坐垫中,整个人伏在了桌上,胳膊垫着下巴,歪头望向沈奕。

      “你怎么了,你有对象的,这样不太合适……”沈奕关心的话还没出来,先是一句说教。还没说完他就后悔了,对小姑娘不该这么生硬。

      “没有啦——sb渣男,我现在——自由啦——”温雪接下来的话让沈奕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看着面前微醺都遮不住淡淡悲伤的温雪,他犹豫再三,最后小心翼翼道:“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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