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上传中》模糊的葱头

13、第 13 章

　　“小宝你真的要去上班吗？”莫从站在桌上，进行一些无谓的劝阻，沈奕感冒没好透就去喝酒，喝完酒在办公室睡一晚上，现在感冒又有要起头的意思，他看着心里急得慌，但沈奕不以为意，于是劝阻无效，莫从又被丢到了熟悉的牛皮纸袋里。

　　望着面前黄澄澄的世界，莫从又对自己的状态不满了起来，他这两天一直就在：“啊这样也不错”和“不行还是要做人啊”之间反复横跳，对于现在这种面对沈奕的意志毫无反抗的能力，说丢进包里就丢进包里的情况，他十分愤慨却又无力，于是重新做人的念头又占了上风。

　　“沈，沈老师早上好！”莫从听见外面一声熟悉又讨厌的声音，想了想好像是那个沈奕的学生，是上次送他去医院的那个人？啧，小鬼。他在心里嘀嘀咕咕。

　　“早上好，来这么早吗。”沈奕闻言有些吃惊，抬眼回应了唐鸿，许是怕太过生硬，思索片刻之后补了一句，“吃早饭了吗？”

　　唐鸿的脸立刻又开始泛红，“吃，吃过了，老师您吃了吗？”磕磕绊绊回答了沈奕，话出来的太快，脱口之后唐鸿一阵后悔，问的也太蠢了吧。与此同时，在袋子里旁听的莫从心中暗想：这问的也太蠢了，哪里来的小朋友。

　　“吃了，”沈奕也怔了一会，最后简单回复，结束了他不甚擅长的闲聊，“既然来了，那就开始吧，上次你说想来这里做大创，我也给你发了文章，你看过了吗，有没有对课题有什么理解？”

　　几句之后，唐鸿逐渐不再紧张，脸上的通红褪下去了些，对答也流利了起来。

　　最后，沈奕看了看时间，“你今天就开始吗，你们组里还有别人吗？”

　　“沈，沈老师我大创就是跟您了吗！”唐鸿的脸立刻又红了，脸上带着难以自抑的欢欣。

　　沈奕有些无奈地看他，这孩子怎么好像不太聪明，“是的，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可以回去交材料了，你今天就开始吗？”

　　“我，我今天可以的！老师您方便吗？”唐鸿眼睛都瞪圆了，然后片刻之后想起来刚刚好像还听到了一个问题，“哦哦我们组还有我朋友，就是舒钰，我们班班长。”

　　沈奕回想了一下，是那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小男生，“好的，那你们回去交一下材料，有什么要我签字的就来找我，今天我马上要去开会，但是可以让人带你先简单参观一下实验室。”

　　沈奕对这两个学生还算满意，也不能指望本科生做出什么太大的成果，但是就目前来看这两个孩子都挺踏实努力的。

　　袋中的莫从暗暗咬牙，持完全相反意见，这小朋友害得自己一个上午不见天日就算了，还是个小结巴，太讨嫌了。

　　临走时，沈奕找了温雪，让她带唐鸿大概了解一下实验室设备流程，就去赴了与莫从母亲的约。

　　自从上次在茶舍里见过面之后，沈奕一直很想通过姜瑜，与莫誉公司的技术部、研发部牵上线，他想了解更多的细节，如果可以，他还希望能达成合作关系。如果能再和麦国的团队交流学习，他或许可以更快地研究出意识反向传输技术，早一天将意识反写回去，莫从醒来的概率就大一分，日后复建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沈奕又查看了一下之前约的时间地点，确认无误后，驱车前往了莫誉公司。莫从还在那个牛皮纸袋里，现在被放在了副坐上。

　　“小宝我要生气了。”纸袋里传出莫从愤懑的声音，沈奕虽是带着他了，但一直丢在包里，不见天日，但闻沈奕和小家伙有来言有去语的，一聊一个上午，莫从记忆恢复之后，还未受过如此冷遇。

　　“……”沈奕想了片刻，他知道莫从的情绪缘何而起，却不知如何安抚，“不要生气。”

　　话说出口他也觉得不太合适，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摸了摸鼻子，视线不受控制的偏向了窗外。

　　莫从隔着纸袋，听到古井无波的这么一句，一口气简直要没提上来，他好像要知道沈奕为什么没朋友了。

　　自己给自己抹前胸拍后背，把气顺匀了，莫从自我安慰，算了小宝社交能力不行，要多包容，于是自己又另起了一个话题，“小宝，我们去哪呀。”

　　这个好回答，沈奕游出去的目光又移了回来，“去姜阿姨公司，约了两个技术部的老师，了解一下你现在的技术，看看怎么能改进一下，早点把你送回去。”怕再不送回去就醒不过来了……

　　最后半句沈奕没忍心说，抿了抿唇咽了回去。

　　“耶？去我妈妈那里呀，那你要去我工位上看看嘛？”莫从完全没领会到沈奕未尽之意，乐颠颠推荐，顺便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工位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吧。

　　沈奕极度怀疑这么大个公司是否真的会允许外来访客随便去看员工工位，并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车里静了片刻。

　　“很有道理，嗯……一会我问问技术部的哥，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莫从低落了一瞬，又立刻欢快了起来，他最后就是在技术部轮岗，虽然技术是一知半解，但是差不多打入部门内部了，除了技术部的部长，和其他人都能称兄道弟，有事没事喝两杯唠几句了。

　　沈奕自觉是很能抓住重点的，但是不知何现在脑子里有想法很奇怪：莫从的哥好多，所以这只是拉近乎的称呼，总觉得心里毛刺刺的，不太舒坦。

　　很快二人到了莫誉公司的总部，莫从毛遂自荐来指路进地库，“我们这里可能有点老了，停车场不好找，车位又少。”莫从被置于仪表盘上，像个摆件一样，雀跃地看着面前熟悉的景色。

　　算下来也有月余没见过了，之前天天上班时盼退休，现在真的放长假了又怀念，莫从不由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句贱得慌。

　　“诶诶小宝，就是这里，打方向打方向。”莫从站在前面，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沈奕虽觉有些离谱，但是抱着一种陪小孩玩的心态，还是顺着莫从的指引泊好了车。

　　还没下车，便看见车库电梯旁站着一男一女，女人长发在脑后高高盘起，身着一套精干的职业装，脚蹬细跟鞋，一股职场女强人的气势，拒人于千里。而那个男的看起来就随意多了，有一种不会穿搭的技术宅得知今天有正式场合于是努力打扮，最后在格子衫外打了一条格子领带的感觉，只能算干净整齐，并且看起来就技术很强。

　　“啊——怎么是她啊——”莫从站得高看得远，一早就认出了那两个来迎接沈奕的人，格子衫技术员还好，虽然宅且腼腆，但是很好相与，平时带饭开黑喝酒的交情还是有的，但是那位女强人就有些难缠了，由于莫从并不会什么技术，所以主要是熟悉部门架构，了解业务流程，于是每天的任务就是到点打卡上班，在部里了解情况，与人结交。但是在那位部长的眼里，就是四处闲逛游手好闲撩猫逗狗，带坏她一帮好技术员的街溜子。

　　莫从怀疑谭舒婷看自己，就像老班主任看那个调到哪都能聊起来的皮孩子，恨铁不成钢。所以他们俩不太对付，她嫌弃莫从，而莫从看见她就犯怵。

　　“您好，沈老师吗？欢迎您来我们莫誉公司。我是莫誉生物技术部部门负责人，谭舒婷。”沈奕提着袋子才下车站稳，谭舒婷——那位精干的女士，就已经伸出了手，点头伸手的角度都像是刻意练过，精确且得体，面上虽带微笑，却气势逼人。

　　“您好，沈奕。”沈奕礼节性地浅浅回握，向二人点头回应。

　　“姜总说沈老师这次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意识扫描传输的技术细节？”谭舒婷一边探身按了电梯，一边示意技术员帮沈奕接过手上的东西。

　　“嗯？谢谢……”沈奕正想回答，没反应过来，手中的东西就被接走了。

　　“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一个月之前，贵公司做的一场车祸手术。据我所知，那次术中的意识扫描，已经远超现有技术水平了。”沈奕很直白，他和姜瑜也提前问过，所以这次来的二人，一个是项目负责人，一个是项目中最重要的技术员。

　　“嗯……”谭舒婷沉吟片刻，“姜总也提过，但是它是商业机密，一会需要您签保密协议。”顿了一会，她又补充道，“如果沈老师或者是研究所有合作意向的话，我们这里能提供的信息肯定也会更详细。”

　　沈奕没有立刻答复，虽然他也正有此意，但这不是他一人能决定的。

　　三人一路，来到了莫誉生物的技术部，谭舒婷提前约好了会议室，还让技术员准备了PPT，向沈奕尽可能全面地介绍了不在保密范围的内容。

　　技术员在讲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时，一改之前沉闷的样子，条理清晰、逻辑缜密，PPT做的简练，讲解却充实，对前人的研究成果都了如指掌。沈奕也出了随身携带的纸笔，记录重点，对一些可能的研究方向都加以标注。

　　技术员主要是负责仪器和算法研发的，有些脑科学方面生物知识的疑惑，介绍完毕也顺势提了出来。沈奕也不复往日的冷淡，与对方有来有回地探讨许久，双方都觉收获颇丰。

　　“沈老师参观一下我们的实验室吗？”技术员介绍完之后，又立刻沉寂了回去，就像仪器断了电一样，于是谭舒婷适时接上，“可以让小于给您介绍一下，有些东西还是看实物更直观一点。”

　　沈奕没想到今天能去参观仪器，一向没什么情绪的他都惊异起来，面上浮现一丝欣喜。

　　于是莫从人生无望地歪躺着，细细感受大摆锤一般的世界，时不时支起耳朵听一听外面在说什么。

　　“我们这次用了基于量子通信的BCI……”“我们用了Cat10a基于ANSI/TIA协议规定的传输线，所以传输速度和稳定性都比之前好……”“我们用了断层扫描，将神经元连接模式降维聚类，再借助隐马尔可夫模型，重新向量化，进行存储……”

　　莫从觉得更无望了，好不容易远离了这些东西放了个长假，现在又来了，听着就脑瓜子嗡嗡的，而且袋子还在别人手上，完了自己脏了。

　　盼望着盼望着，时间晚了，回家的脚步近了……莫从期待着沈奕快点聊完回去算了，结果盼来了一声晴天霹雳——“沈老师想参观一下我们实验室吗，时间还早，我和小于今天上午的工作就是陪您了解一下，您要是时间方便，我让小于带您参观一下。”

　　沈奕知道这是机密，没有想到现在就能有机会近距离了解，平日面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欣喜，而袋子里本就面如死灰的莫从，脸上又加了一丝灰败。

　　“沈老师，这里是我们的实验室，这一层您可以随意参观，有什么疑问尽管提，我们相互学习。”谭舒婷落落大方，毫无藏私的意思，而这个时候，小于就又收声了，在一旁静静观摩学习领导社交。

　　一行人终于将一层楼大致逛完，“沈老师您可以考虑一下合作的事情，也不用着急，我们先加一个联系方式吧，您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谭舒婷主动开口，

　　“今天非常感谢。”沈奕诚心道谢，今日收获颇丰，不仅得到了许多技术细节，而且让他有了新的思路，之前侵入式的脑机接口需要对受试者进行麻醉，而现在已经可以通过增加扫描精度使用微创式的传输了，除了设备上的升级，是不是可以通过一些生物学手段提升稳定性和受试者接受程度呢。沈奕现在就想回去查文献验证一下猜想，所以坚定婉拒了他们的午餐邀请，拎着莫从驱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