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上传中》模糊的葱头

10、第 10 章

　　“呃……”这回轮到莫从哑口无言了，又不是很好直说自己有一点少男思春春心萌动动人心弦，这说完马上被赶出去唱《要饭经》；也不能说感觉有人要害我，在您这儿躲躲，搞得好像自己在利用沈奕避灾一样，听起来甚是没有良心；更不是很好直言爹不疼娘不爱，卖惨博同情一样很跌份啊。

　　他脑子里飞速转动，“呃……我说这里集天精月华，纳天地之正气，乃不可多得一风水宝地，您信吗……”

　　“……”见他不愿直言，沈奕便没有多问，在课题以外，他都不爱刨根问底。

　　虽然还有些轻咳，但沈奕还是回去上了班。于是莫从又是一阵苦大仇深大呼小叫，无果，还是被沈奕每天带着上下班。

　　“噗呲噗呲”玄关处水雾弥漫。

　　“咳咳咳咳。”莫从虽然感受不到，但还是装模作样的咳了一阵。自从莫从被带着上班之后，沈奕每天回来不仅要酒精棉擦手擦手机，还要拿70％酒精把莫从也喷撒擦拭一遍。

　　“哥，你这洁癖真是…”沈奕垂头瞥了他一眼，于是后半句立刻转了方向，“…非常好！值得大力表扬！就是要这样注意卫生，爱护身体。干净又卫生！”

　　沈奕还没攒起来的气立刻就泄了，将莫从放在书桌上，自己去泡营养液。

　　莫从见此情状又忍不住叨叨：“哥要我说你这样是不行的，你别嫌我话多啊。”

　　沈奕心道：我嫌你话多。

　　“天天喝营养液怎么行呢，再怎么说也不如真的饭菜有营养啊，而且你也不知道它的制造过程干不干净。”

　　沈奕意念回复：很干净的，本科的时候老师就和我们说过，发酵用菌吃的比我们的外卖干净多了，还要高温高压蒸汽灭菌呢。

　　然后转念，自己为什么跟着他的思路跑偏了？甩了甩头，把营养液摇匀，慢慢喝完。

　　那头莫从还在碎碎念:“我觉得还是该好好吃饭，要我是个人怎么也不会让你就吃这个。”一边念一边痛心疾首长吁短叹，双手背后来回踱步，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沈奕心中暗道：可太好了你不是个人，想罢又觉得自己怎能这样想，悄悄谴责，这样很不道德，不好。

　　收拾完一天的工作，沈奕洗漱完毕，肩披毛巾拥着被子，查看自己第二天的日程。

　　“你明天可能要看家了，我明天上午上课，下午开会，不去实验室，而且可能回来会迟。”沈奕略带歉疚，转头望向莫从。

　　莫从看见几颗晶莹的水珠从沈奕濡湿的发梢，随着他的动作被轻甩出来，有的落入毛巾就消失不见，有的落在床板上，在温暖的床头灯下，碎钻一样。

　　他回过神来，“啊……什么来着的您嘞？明天不带我是吧，没事没事，不带我也很好，我当放假了。”立刻打着哈哈把刚刚的出神掩了过去。

　　“那好，我明天把电脑给你开着，有事给我发消息。”沈奕察觉出他好像有什么很微妙的情绪，但是没有接收到，便没有细究，甩了甩半干的头发，将毛巾挂好，端正躺下，睡觉了。

　　有两滴细碎的水珠滴到了莫从面前的水晶壁上，闪着些微弱却晶莹的光，慢慢滑落，蜿蜿蜒蜒，没走多远，就渐渐干涸，不再前行。

　　莫从盘坐在地上，仰头望着这两滴半干的水滴，静静出神。望望月亮，发现今夜阴云密布，半掩着的窗帘中不见月光，找找水滴，发现它们太渺小，早已不知停在了何处，连个水痕都没留下，最后莫得法了，只能看向沈奕了。

　　沈奕每天晚上睡前都躺的很板正，但是不算老实，睡着睡着就窝成一团了，右手虚握拳置于脸侧，左手在被子下不知藏在哪，背微微弓着，远没有白日人前的挺拔青竹的样。隔着被子也能看出，弯的像只熟了的虾一样，团成不大的一块儿，床余下好大一片空。

　　莫从看了一会，回过神来又开始唾骂自己变态，想了想还是睡吧，明天无聊一天呢。

　　清早，沈奕每日如一，走完固定流程，回头看了一眼桌上无所事事的莫从，“我走了，你……无聊就给我发消息。”虽然莫从来了有一阵子了，但他独居太久，还不太适应这样与人招呼后出门，就好像多了一个家人。

　　“好嘞哥，工作顺利！路上注意安全！”莫从见沈奕和他告别，高兴地转身挥手，像一面招招摇摇的旗一样，呲着一口白牙，扬了一个极灿烂的笑。

　　沈奕被感染了，回了一个浅淡的微笑，出门上班去了。

　　现在还算是春天，不知为何感觉今年春天格外长，温度适宜春光明媚，沈奕开车行在走了无数次的路上，这个点天虽已亮，但行车路人都不算多，再往前开，他看见了两辆黄色的特殊作业车停在路边，有身着工作服头戴安全帽的人，在修剪树枝。

　　电锯的嗡鸣锯开了雾一样的宁静，掉落的树木枝叶划破晨光，地上稀稀疏疏铺着一层绿色的毯子。不知为何这个场景特别吸引人，虽是一大清早，但是作业车旁围了三五成群的大爷大妈，揣着手拎着菜提着鸟笼揉着核桃，站在边上看锯树，就连开车经过的沈奕也不自觉多暼了两眼。

　　沈奕今天在国科大有一上午的课。就是上次来找他的那个学生的班，算起来这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虽然他情绪不是很丰富，但还是有一些紧张，怕说不好，怕课堂效果不行，怕讲浅了学生无聊讲深了学生听不懂。

　　沈奕提前了半个小时到教室准备，却发现唐鸿和一个清秀的男孩子已经到了，正在吃早饭。

　　见了沈奕，二人都有些愣神，“沈老师早上好。”那个清秀的男生斯斯文文地开了口，白净的小脸上带了一抹腼腆的笑。

　　“哦哦，沈、沈老师早！老师您来的好早。”唐鸿反应慢了半拍，脸又肉眼可见的涨红了起来，磕磕绊绊地打了招呼。

　　“早上好。”沈奕应了一句，然后不知该说什么了，把课件准备好了之后，也不想继续站着影响小朋友食欲，于是去了隔壁的教师休息室。掏出手机，发现就这一会莫从已经刷了好几条消息了。内容包括但不限于路上注意安全、早饭吃了啥、今天上几节课、家里鱼缸里两条小鱼打架、今天阳光真不错等等。

　　沈奕挑着好答的回复了几条，其余的甚至连意念回复都无语凝噎，就作罢了。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回到了讲台上，略一扫视底下的学生，能看出早八加上神经生物学，劝退了不少孩子，但他还是在第三排看见了唐鸿和那个小男生。

　　“请大家将书翻至第167页，神经系统的结构与发育，今天我们介绍周围神经系统的结构……”按照做好的课件和教案，沈奕平铺直叙，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肉眼可见，学生们原先昂起的头埋了下去，有些同学的脸渐渐亮了起来，反射着五颜六色的光。

　　沈奕也并不想为难他们，尽可能讲了些工作实验中会用到的知识、需要注意的细节，又拓展了些最新的研究进展。

　　“你们班班长是哪位？”沈奕望向了下面的学生。

　　那个白白净净腼腆内向的小男生站了起来，一双杏眼弯弯，“沈老师，我是。”

　　“之前忘记了，今天加个好友，以后你们班有什么作业通知，都要麻烦你了。”沈奕看了一眼小朋友的名字，舒钰，和人一样干净斯文。

　　“好的老师，不麻烦的，都是应该做的。”舒钰依旧挂着恬淡的笑，在聊天软件里给沈奕发了条信息齐全、礼数周到的打招呼信息。

　　上午课结束后，沈奕匆匆解决了午饭，又驱车去了另一所大学开会。

　　报告还没开始，他看了一眼手机，里面最后一条是莫从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哥你吃午饭了吗！吃的啥呀？”

　　沈奕思考了片刻，意念回复：“营养液。”然后略觉心虚，正好会议也快开始了，便心安理得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会上虽没有他的报告，但是因为与他课题关系密切，他听得很专注，连时秋悄悄摸到旁边坐下都不知道。

　　“一一这么认真呀。”时秋压低了嗓子，几乎是耳语道。

　　“……你怎么来了。”沈奕虽面上不显，但确实被吓了一跳，略有不愉，想离这个风骚的人远一些。

　　“师父派我来听讲座好好学习呀。”时秋抻了抻胳膊，小小地伸了个懒腰，“我是没有一一认真的啦，只能随便听听，回去交个差。”

　　比起被时秋缠上，沈奕甚至更愿意旁边是莫从擂砖，冷淡开口：“别吵，别人还要听。”

　　时秋比了个嘴拉拉链的动作，一双桃花眼微挑，眯眯笑着。他今天没戴口罩，右眼下那颗小痣清晰地露了出来，更给本就妖孽的脸加了半分妩媚。见沈奕是真不理他了，又托腮将目光重新放回了台上。

　　老院士介绍完了自己课题组的项目，又有几位业内大佬介绍了组内最新进展。等结束时已经不早了，都算是大大小小的同行，于是三五成群准备聚餐续摊的也不在少数。

　　沈奕被时秋和几个校友缠住了，最终还是无法免俗，被拖去吃了饭。

　　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无数次让人觉得这是真看天赋，有些人前夜应酬喝酒到两三点，次日早上八九点做报告还是条理清晰逻辑严密。

　　沈奕看似文弱，酒量却相当可观，几乎来者不拒，也可能是不擅打太极回拒，饭菜没吃几口，落到胃里的几乎都是辛辣的酒液。在敬酒间隙，他看了看手机，却还是那条“人是铁饭是钢。”

　　怎么回事？不回信息所以莫从又生气了吗？但是没等他细想，又一位同行提着小酒盅、分酒器，满脸堆着笑来了。

　　于是沈奕不得不放下手机起身回敬，说几句客套官话，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坐下时面不改色，仿佛他一直在以茶代酒。

　　反观往日玩世不恭的时秋，两杯下肚之后就开始往桌下出溜，挂在沈奕胳膊上说胡话。

　　“一一怎么还喝呀，这么好看…再喝…醉了要被人揩油的。”时秋脑子已经宕机了，一双桃花眼水雾迷蒙，眼中的世界像被放进了万花筒，旋转且绚烂。

　　沈奕心想除了你也没别人毛手毛脚了，一边无奈叹气，见聚餐差不多接近尾声，给自己叫了一个代驾，准备把时秋带回自己家凑活一夜。

　　“一一要送我回家呀——，”时秋声音飘飘忽忽，散在微凉的春风里，白玉般的面容上一抹酡红，可与摇曳的桃花争艳，“好孝顺哦——为父我——非常高兴！”

　　可惜说的话实在是不靠谱，又不能和醉汉较真。沈奕眉头紧锁，虽然他酒量尚可，喝了这么多胃里也不太舒服了。

　　努力架起仿若无骨的时秋，沈奕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时秋明明年岁比他小，却坚持做他长辈，有一部分是因为时秋确实比他略高几厘。于是时秋本就略高，现在又喝醉了整个人往下赖，完全挂在沈奕身上。两个人就像一株挺拔的翠竹上，缠了一蓬纤细柔弱随风飘摇的菟丝子。

　　二人终于跌跌撞撞走到车旁，沈奕尽力把时秋塞到后排，勉强帮他扣上安全带，也不管时秋在后面被勒得直翻白眼。他终于长舒一口，在旁边安心等代驾，不时把时秋靠在他肩上的脑袋推到车窗上。

　　代驾很快来了，回家的路上，沈奕看了自己的聊天框，里面莫从的消息大概在问候了他的午饭之后，就没再发过新的。他不知道莫从是不是太无聊，所以睡了个午觉，还是意念回复，让莫从生气了，不乐意总是自己发，要他先回一句。

　　可是他又真的不知道该发些什么，尤其是莫从现在只有个意识，连吃了吗这种宇宙通用闲聊开头都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