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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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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之衍会娶谢凝荷吗?
婚嫁这个词,提醒了应子清。
太子如果想找正妃,谢家是大晋朝四大家族之一,谢凝荷的身份是够的。
四大家族的魁首是窦氏,皇后就是来自这个世家,想必刘之衍不喜欢跟窦氏有过多牵扯。剩下的两家是崔李二姓,这两家日渐式微,不是那么令人满意。
眼下太子缺势,和年纪相当的谢凝荷成婚,应该是最佳的配对方式。
谢家深知太子没多少选择,于是这一步棋,谢家人从两人小时候就开始布局。
今天傅太后特意把刘之衍叫来,谢凝荷与谢家的长辈也在这里,大概,是来商谈的。
毕竟太子成婚是大事,通常需要漫长的商谈过程。
想到这里,应子清抬起眼,她望着窗外漫天飞雪,忽然很想跑出去透口气。
谢凝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应子清配合着,轻轻点头,可因为有些走神,神情安静。
“……我大约是年龄大了,如今走到哪里,婶婶姨姨跟我聊的都是婚嫁之事。”谢凝荷满脸愁闷,“凭什么女儿家就非得嫁人呀,难道就不能有别的选择吗?”
“你想有什么选择?”应子清笑话她。
“比如你呀,在宫里做女官!”谢凝荷夸赞道,“你做过的事情,我都有所听闻。其实我内心很仰慕你的,要是我在雪夜里遇到狼,肯定吓得腿软!”
“仰慕我什么?”应子清觉得好笑,想揉揉她的头发,“仰慕我为奴为婢吗?”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谁不向皇帝称臣?一样的奴婢罢了!”谢凝荷自然而然道,“可我的那些个婶婶姐姐,没有一个做官的。你可是五品女官啊,五品呐!多少人挤破脑袋,都做不到五品官!”①
一个萝卜一个坑,朝廷的官位就那么多。世上人才济济,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大晋朝五品是道分界线,如同天堑,因为五品官的官员可以惠及子孙,荫封官爵。但五品之上的高官,许多人坐上去,极少挪动。数不清的官员熬到发须皆白,只能止步于六品。
“谢家的大小姐不想做,想做女官,说出去谁信。”应子清失笑道,她摇了摇头,“再说,女官没有做一辈子,也是有尽头的。”
“哎呀,我忘了,到了一定年纪,宫女们会被放出去。”谢凝荷眨着眼睛问,“子清姐姐,你以后被放出去了,想做什么?”
未来,关于她的未来,应子清也很惆怅。
撇开这些种种因果势力不谈,当她完成任务,应子清希望自己能回去。
但这种奇异的话,她不可能对谢凝荷坦然道来。
应子清想了想另一种可能性。
大晋朝的风气对女子尚可,若是女子没了双亲,不愿意嫁人,若自身有谋生的技能,可以向官府申请,做个顶门立户的女户。
她若是发展一些谋生的技能,混个小富之康,也不是不行。
这么一思索,计划倒很实际了,应子清说:“我大约会做个女户。”
“哎?你也不想嫁人吗?”谢凝荷眼神骤然一亮,找到队友似的,特别高兴,不过她转念一想,奇怪道,“为什么呀,开女户,那是不能嫁人的!万一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呢?”
谢凝荷忽然想到什么,支支吾吾道:“不说以后的事,现在呢?你也没有喜欢的人吗?”
应子清怔忪片刻,摇头:“没有。”
“那、那太子哥哥呢?”谢凝荷可怜兮兮道,“你不喜欢他吗?”
应子清觉得这小姑娘傻得让人心疼,哪有人问别的女人,喜不喜欢她将来的夫婿?说不定她还以为,刘之衍娶妃嫔,是给她找好朋友。
应子清叹口气:“不,你放心,我不喜欢他。”
谢凝荷暗暗乍舌,不敢再问。
门口,站着一道男性颀长的身影。
听到应子清肯定地否认她喜欢他那句话,刘之衍的长睫颤了下。
他和太后寒暄一阵,转头发现应子清许久不见人人影,便寻了个借口出来找她。
哪里知道会在这方小天地,听到她的真心话。
刘之衍浓黑的眸子,透着让人发寒的戾气。他垂下眼眸,望着自己正在发颤的指尖,那种控制不住、即将暴怒的火焰,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暖阁里的两个小姑娘,丝毫不知道她们的话被别人听了去。少女莹白的小脸没什么情绪,长睫下眼睛清亮,柔声细语地和谢凝荷聊起别的。
屏风上,绘着大簇大簇的靡丽花朵,看上去与小女儿闺阁差不多。
那是一个十分温馨可爱的场景。
不应受到打扰。
刘之衍朝应子清的侧脸望过去,黑眸里积攒的郁色深不见底,他没停留多久,便转身离开。
今天傅太后这里的静宜苑,闹得动静很大。
下雪天,天色黑得早。
外面有宫人提着一长串红灯笼,款款引路。
皇帝皇后的鸾驾,一前一后,全来了。
帝后二人,不论走到哪里,皆是仆从一堆,小小的静宜苑顿时洋洋洒洒,挤了一堆人。
一些品级不高又无事的贵妇人见状,颇有眼色,纷纷起身告辞。
庆帝一进门,朝刘之衍招招手,刘之衍上前两步,搀扶住这位常年病痛的帝王。
庆帝的大手在刘之衍肩头拍了拍,力道不重,但蕴含着沉甸甸的意味。他仔细端详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独子,眼底有水光闪动:“好,好孩子,你命硬,挺过来就好!”
“是儿臣不孝,劳父皇惦记了。”刘之衍低声。
“不怪你,”庆帝摆摆手,眼底的森然一闪而过,“是有人坐不住,想兴风作浪了。”
傅太后闭眼念了句佛,叹口气:“好好的,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只一眨眼,庆帝俊朗的面容变得和善,他笑道:“母后,什么孩子,你孙子不小了,该懂事了!”
庆帝说得意味深长,可神情又十分随意,尔后又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小太监们躬身抬来几张椅凳,庆帝与窦皇后在傅太后的下首坐下。
俨然一幅庄严隆重又有脉脉温情的皇家家常图景。
众人说笑了会,冷嬷嬷过来小声提醒,到了吃晚膳的时候。一行王妃们被傅太后留下来,谢家的几位女人也在。
傅太后这里没有大鱼大肉,只有清淡的斋饭。不过是些四五碟青菜豆腐,却是由御植们在御田里精心培育的稀世珍馐,大寒天里,青翠蔬植比鱼肉金贵百倍。
晚宴的时候,应子清和以往一般,站在距离刘之衍最近的地方。
可这一晚,刘之衍没和她说话,他哪怕在发呆,也没有朝后看一眼。
应子清呆得无聊,目光不时放在刘之衍身上。
不得不说,刘之衍如今脾气修行的不错,他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宫女太监们静静地站在其他地方,传膳上菜,各司其职。
谢凝荷与谢家的贵妇人在角落的案边,因着偏僻,无人在意,谢凝荷吃得欢畅,拈了块奶糕在手上。
庆帝巡视一圈,视线定在一个地方,和颜悦色道:“这……是不是谢家的小女儿?”
谢凝荷乍然被天子点名,吓得手里的奶糕,抖下不少糠屑。
她到底是出身大家,在谢家贵妇人的眼神鼓励下,谢凝荷放下奶糕,款款站起身,大大方方地走到晚宴的中心,向庆帝行了一礼。
“不错,是花容月貌的小女儿,谢家人养得很好。”庆帝满意地点点头,那打量之色,分明是看儿媳的眼神,“今年有多大了?”
谢凝荷不敢不答,脆生生道:“快十六了。”
“那就是及笄了。”庆帝更满意了,他问,“皇后,你来看看,以为如何?”
窦皇后将细长的鎏金汤羹一搁,微微侧首,平静道:“谢家大小姐仪态万方,有大家闺秀的风姿。”
庆帝笑着:“那你觉得,她和衍儿站在一起,是不是郎才女貌?”
窦皇后没有立刻回答,今天的晚宴,她的情绪不高,此时说话音调没什么起伏:“臣妾觉得,衍儿的年纪太小,还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
全天下,最不希望刘之衍娶妻的人,大概就是窦皇后,除非刘之衍愿意娶窦家人。
在场的人听到窦皇后如此说,都不觉得意外。
庆帝笑意未减:“我衍儿还小?你刚刚没听朕说吗?他不小了!难不成,皇后想拦着不成?莫不是皇后心里有人选了?说一说,是哪一家的闺秀?”
窦皇后微微昂起下巴,头戴的金凤冠华光流转,她淡淡道,“陛下想让衍儿娶亲,臣妾这个做母后的,怎么会拦着?不过,事情最好还是一件一件地办。冠礼是男孩变成男人的标志,衍儿还未行冠礼,肩上还挑不起责任,此时娶妻,倒显得儿戏。”
庆帝脸色微沉,默不作声。
按照最古老传统的制度,男子二十方能行冠礼。
刘之衍不过十八岁,按窦皇后的说法,还得再等两年。
其实太子到底是先行大婚,还是先行冠礼,没有准数的。
可窦皇后明显有意见,她身后站着窦家,庆帝不能不纳入考虑。
傅太后把一盅汤羹放在一旁,颔首道:“皇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就先让衍儿行冠礼。”
窦皇后眉心蹙了下,很快松开,她微微倾身道:“太后,衍儿的年龄还不到,这不符合祖制……”
傅太后笑着,打断她的话,“哀家一天比一天老,谁知道还能活多久?你刚才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冠礼标志男子踏入成人的行列。看到自己的孙儿长成一个男子汉,肩负重任,有什么比这更让哀家开心的?”
“若你们还懂得什么是孝顺,趁早把这件事办了。”傅太后看着窦皇后,目光锐利,“别等以后烧纸告诉哀家这件事,那时候哀家知不知道,还不一定!”
“臣妾不敢……”窦皇后立刻赔罪。
傅太后揭起桌边的丝帕,抖开了拿在手里,利落地摆了摆:“你们等得起,哀家没那么多时间,这个冠礼,办的越快越好。”
聊着刘之衍与谢凝荷的婚事,这两个当事人,从头到尾安静地听着,不能插嘴一句。
父母之命,放在古代,就如金科玉律一般,不可违抗。
应子清对此终于有了一点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