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30、第 30 章

　　于是，这一次，梁英没有上手，只是通过语言指导沈云华调整动作。
　　又是正中靶心！
　　接下来，沈云华接连试了五六次，全中。
　　梁英将沈云华带到二十丈开外。
　　“此处距离较远，瞄准的时候要看准靶心的上方。”
　　这个道理，其实沈云华明白。
　　拉弓、瞄准、放箭！
　　箭落在了靶心上面一些的位置。
　　沈云华立刻再拿箭。
　　梁英没有做声，她想看看沈云华的悟性。
　　果然，第二箭沈云华便射中了靶心！
　　“接下来，我可要上难度了，”梁英严肃道。
　　沈云华雀跃起来。
　　场外来了两个侍卫抬来了一篓子不知道什么东西。
　　“一会儿他们会往天上扔靶子。”
　　沈云华长大了嘴：“梁护军，这难度是不是太高了点？”
　　“不然呢？真正的敌人可不会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你去射。”
　　言之有理。
　　“好，你教我！”
　　“你先看一次。”
　　梁英吹了声口哨，那边的侍卫拿起一个东西，丢向了空中。
　　梁英迅速拉弓搭箭，箭头随着目标快速移动，然后突然放箭，直中目标！
　　“哇！”沈云华情不自禁拍起了手，看向梁英的眼睛里满是崇拜，“梁护军，你太厉害了！”
　　“你来试试，”梁英压制住内心的愉悦，故意严肃道。
　　沈云华也紧张地做起了准备。
　　东西飞出来了，沈云华立马拉弓搭箭，也学着梁英的样子跟着目标快速移动。
　　结果，沈云华的箭还没射出去，东西都已经掉到了地上。
　　沈云华看看梁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不知为何，梁英也觉得想笑，但她还是把脸转向一边，才咧开嘴。
　　等李珣到西军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远处二人在那傻笑的场景，忍不住嘀咕：“姑娘家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上次见到，二人之间还气氛不和，今日已经俨然一对好姐妹。要知道，梁英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女子，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更何况二人与魏王之间的关系？
　　看来，沈云华的确有着不只于外表的过人之处。

　　“战场上，机会稍纵即逝，所以你要学会把握机会，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出来的，”梁英教导道。
　　沈云华认真地点点头。
　　“首先，你要判断目标移动的方向和速度，然后你的箭要对准目标即将去的地方。如果你对准的是目标本身，你永远追不上它。”
　　原来如此！沈云华明白了。
　　“再来！”
　　就这样，沈云华练习了一次又一次，但还是没有一次射中目标，不过她并没有气馁。
　　“明日再来，”李豫来接沈云华的时候，她对梁英说道。
　　梁英点点头，心中再一次对她刮目相看。她算是发现了，沈云华说想学什么，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结果到了上马车的时候，沈云华才发现胳膊酸胀无比。
　　“怎么了？”李豫见她站在马车边不动，问道。
　　沈云华瘪着嘴角回答：“殿下，窈窈的胳膊抬不起来了。”
　　李豫简直哭笑不得，这是练得有多狠？
　　然后李豫双手握住沈云华的腋下，轻轻一抬便上了马车。
　　沈云华羞红了脸：殿下就不能换个别的姿势吗？怎么像抱孩子一样？旁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
　　晚膳时，沈云华依旧举不起筷子，只好劳烦芙蓉一口一口喂。
　　“我说姑娘怎么不悠着点儿呀？”芙蓉心疼。
　　沈云华一边嚼着饭，一边说：“练的时候没有感觉，练完了才发现累。”
　　“一会儿我给您捏捏。明日还要去吗？”
　　“嗯。”
　　“明日可别这么疯了。”
　　“知道了，”沈云华嘴上应着，心中却是胜负欲作祟：我就不信我射不中！
　　向来学什么都能学好的沈云华，不可能输在射箭上。

　　半个月后，皇帝下旨，公布了苏如海等人的罪行，按大燕律当斩，一月后执行，苏家男丁全部流放北境，女子全部充入教坊。曹望徳等人也因参与此事得到应有的刑罚。
　　一时间，大燕的三足鼎立之势消失，形成了李珩和李豫直接抗衡的局面，因此远在云海关驻守的薛昭的态度成了众人关注的重点。偏偏此时淑妃又被打入冷宫，大燕的局势让人捉摸不清。

　　不多久，已经到了腊月，云京已是天寒地冻，大雪纷飞。
　　李豫已经不准沈云华再往西军营跑，但沈云华不敢怠慢练习，每日自己在屋里练习举弓、拉弓。为了不磨伤手指，梁英送了她一副牛皮护手，沈云华喜欢得紧，每日都戴着练习。
　　等开了春，她打算给梁英一个小小的震撼。
　　芙蓉也不打算阻止自家姑娘，毕竟自打姑娘认真练习射箭后，姑娘不再像往年冬日一样猫在屋里不爱动，胃口也好了不少。
　　李豫的生辰快到了，沈云华思来想去，也想不到给李豫送什么生辰礼。他好像什么都不缺，而她好像对他的喜好一无所知。
　　于是沈云华让芙蓉请来了玉嬷嬷，问道：“嬷嬷，殿下的生辰快到了，但是云华不知该准备什么，不知嬷嬷有何建议？”
　　这一年以来，二人的关系明显亲近了许多，且沈云华对魏王的生辰如此上心，自是开心得不行，只是……
　　“沈姑娘有所不知，殿下他……从来不过生辰。”
　　沈云华愣住了：“这是为何？”
　　“殿下的生母是在殿下生辰这日去世的，从那之后，殿下从没有过过生辰。生辰那日，殿下总是自己一个人，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在做什么。”
　　沈云华的眼睛湿润了，自己的生辰是母亲的祭日，这是何等残酷的事情！
　　从前，沈云华觉得李豫是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谁能知道，坚不可摧的魏王也有着自己的悲伤。
　　“嬷嬷，云华知道了。”

　　李豫生辰这日，果然又出门了，一直到深夜还不回。
　　向来早睡的沈云华一直没有安歇，嘱咐芙蓉如果殿下回来了就告诉她。
　　亥时三刻，终于传来了李豫回府的消息。
　　沈云华稍作整理，便带着芙蓉去了凌云阁。
　　其实她的心中也有些忐忑，她不确定这样的日子，李豫是否有心情见她。
　　没想到齐风进去通报之后，便恭敬地请她进去。
　　这是沈云华第一次来到李豫的屋子。刚到外间，她就闻到了一股酒味。
　　看来，魏王殿下的确心情不佳，她从来没有见过殿下主动饮酒。
　　“殿下？”沈云华轻轻唤道。
　　“进来。”
　　沈云华缓缓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没想到殿下的屋子里居然没有烧地龙，非常冰冷。
　　屋子里没有点灯，李豫正斜坐在窗前的软塌上，手上拎着一壶酒。沈云华慢慢走到了他旁边。
　　“怎么这个时候来找本王？”李豫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情绪。
　　“窈窈想跟殿下打听一个人。”
　　“谁？”
　　“殿下的母亲。”
　　李豫忽地抬起头，月光下，他的眼中风云变幻。
　　沈云华吓到了，果然，她触到了李豫的逆鳞！
　　“殿下恕罪，是窈窈无礼，窈窈这就告退。”
　　就在她刚刚转身时，李豫突然从软塌上起身，拉住她的手。
　　沈云华回头，二人视线交错。
　　呼吸交错之间，她闻到了李豫喷洒出来的酒气，觉得有些不自然。
　　“窈窈想知道什么？”
　　沈云华眨眨眼，所以，殿下到底是想让她问，还是不想？
　　“殿下可以和窈窈说说她吗？”沈云华壮着胆子问道。
　　“过来，”李豫牵着她慢慢后退，又重新坐回软塌上，沈云华也被拽着坐了下来。
　　“本王的母亲极美，”李豫缓缓说道，好似陷入了回忆之中。
　　“殿下这么好看，殿下的母亲一定是极美的。”
　　李豫低头看着她：“是吗？本王好看吗？”
　　沈云华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好看的。难道没有人告诉过殿下吗？”
　　“本王的母亲说过。幼时，她总是捧着本王的脸，说‘我的孩儿是最好看的’。”
　　沈云华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一位温柔美丽的女子对着自己的孩子一脸慈爱的场景。
　　“后来，有人瞧不起本王，有人害怕本王，再没有人说过本王好看。”
　　“所以窈窈是第二个？”
　　“第二个夸本王好看的吗？没错。那窈窈喜欢吗？”李豫的声音充满了诱惑，问道。

　　沈云华的脸腾地红了，好在房间里黑漆漆，看不清楚。
　　“不是在说殿下的母亲吗？”沈云华小声提醒。
　　李豫喉间轻笑了一声，不敢把人逗得太过。
　　“本王的生母本是一个宫女，因美貌被嘉庆帝看上，生下本王之后，嘉庆帝便渐渐厌弃了母亲。本王和母亲身份低微，在皇宫里过得如履薄冰。后来，本王被人下毒，生命垂危。在本王八岁生辰那日，母亲去求前皇后，前皇后把嘉庆帝对她的冷酷无情全怪罪在了母亲身上。她说，如果母亲死在她面前，她就救我。”
　　听完李豫的讲述，泪水已经不自觉地挂满沈云华的脸庞：寥寥几句的背后，是多么惊心动魄的过往。
　　在生辰这日，母亲用她的命，换了自己的命。
　　她不敢想象，当时年幼的李豫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