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29、第 29 章

　　“宋大人虽居文职，这查案的功力可不小啊，”李珩意有所指。
　　底下一些官员开始皱眉，身为天子，此时说出这种话不太妥当。
　　李珩轻哼一声，自觉有些失态。
　　“陛下，臣自先帝起便侍奉在侧，此生效忠大燕，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更何况是如此恶劣之事！臣虽年事已高，今日冒死揭露苏大人的行径，得到多位同仁相助，我等只为真相大白，还大燕一个朗朗乾坤！”
　　宋远舟言辞恳切，令不少官员动容。
　　“宋大人说苏相陷害沈进，可有证据？”
　　“回陛下，臣已经抓获了真正在望州水灾中贪腐的人。”
　　随后，望州刺史徐有为等人被带了上来，交代不爽。
　　李珩心中怒意滔天，却又不好表现出来，李豫是如何查得如此详细的？
　　李珩假装翻看那本早已被他看过好几次的账目，皱眉问道：“宋大人，你确定这是本账目吗？这乱七八糟的文字是何意？”
　　宋远舟答道：“陛下有所不知，沈大人为了安全起见，记载苏相所受贿赂都是用暗语写成。不过，臣认识一人，可解此谜。”
　　“何人？”
　　宋远舟看向殿外，众人也好奇望去。
　　李珩以为，他们带来的是柳如烟，毕竟如今柳如烟就在他们手上，而且此时的她应当已经知晓了暗语的秘密。
　　他没想到，从殿外袅袅婷婷走来的竟然是……沈云华！
　　而站在队伍中的杨氏父子也认了出来，万分惊讶。
　　她低着头，一步一步走上前。
　　百官们窃窃私语，猜测着这名少女的身份。
　　当沈云华走过李豫身边时，李豫轻轻说道：“别怕。”
　　沈云华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点头，往前几步，跪在地上：“民女沈云华参见陛下。”
　　李珩的震惊不亚于其他人，心中暗恨：看来这个女人受到的教训还不够，竟敢反过来咬自己一口！等到下次，她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此时的沈云华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紧张，承受着文武百官的视线。

　　她低着头，但瘦弱的脊背笔直。
　　当李豫跟她说明了事情真相，问她能否来朝堂上作证时，她毫不犹豫答应了。
　　原来，原来龙椅上的那个人、下旨处死爹爹和大哥的人、那个在床榻上欺辱她的人，和苏如海竟是一丘之貉！因为爹爹和大哥发现了他们的龌龊事，就要赶尽杀绝，还让他们背上一世骂名！真相终于大白，是时候为爹爹和大哥讨回公道！

　　“陛下，”宋远舟说道，“此乃沈进之女沈云华，她知道如何解开账目中的暗语。”
　　说话间，沈云华从袖笼中掏出两张纸，上面写下了破解暗语的规则：“请陛下过目。”
　　一个宫人接过，先交给朱正奎检查无误后，又交给李珩过目。
　　李珩看了看，才发觉这套暗语的精妙之处。
　　“陛下，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苏如海徇私枉法、贪污腐败、迫害朝臣的罪名已是昭然若揭，请陛下替天行道！”
　　宋远舟等人跪在地上。
　　随即一些义愤填膺的朝臣们也附和道：“请陛下替天行道！”
　　更多的官员们也跪下，齐呼：“请陛下替天行道！”
　　李珩一边压制滔天怒火，一边快速衡量着如今的局面，最终只能说道：“宣旨：革除苏如海丞相一职，苏家所有财产、非法所得皆充入国库。”
　　苏如海闻言，瘫倒在了地上，大呼：“陛下！陛下三思啊！臣为陛下鞍前马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眼看着苏如海嘴里的话越来越不对劲，李珩喊道：“来人！”
　　“在！”
　　“将苏如海等人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是！”

　　跌宕起伏的早朝终于结束了。
　　沈云华随宫人好不容易走到宫门时，发现李豫正站在马车前等她。
　　李豫向她伸出手：“走累了吧？”
　　沈云华的体力他是知道的。
　　沈云华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搭在李豫的胳膊上，一个借力上了马车：“多谢殿下。”
　　太好了，爹爹和大哥终于摆脱了“贪官”的污名！
　　沈云华眼中一直藏着笑意，终于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些用处。虽然暂时只能扳倒苏如海，但爹爹和大哥的清白得以昭告天下，他们一定会为她感到骄傲吧？不知何时能够一家团聚呢？虽然殿下说目前还不能公开他们还活在人世的消息，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李豫自然明白她此时的心情。
　　当初提出让她上朝堂作证，本担心差点被李珩□□的事情会成为她心中的阴影，让她不敢面对李珩。没想到，为了亲情她能够勇敢面对自己的恐惧。
　　柔弱而勇敢，仿佛冰雪中倔强盛开的梅花。

　　苏如海倒了，朝中局势顿时变得越发不明朗。
　　许多人暗地里开始活动，想要瓜分原属于苏如海的势力。一个晚上，宋远舟等人居然受到了好几次暗杀。好在李豫暗中早已做好安排，几波人有来无回，不仅没有动宋远舟一根毫毛，反而势力大为受损。
　　“宋大人受累了，”李豫亲自为宋远舟倒了一杯茶，说道。
　　方才一波刺客刚刚被击退，看来这个晚上不会太平。
　　“魏王殿下客气了，为大燕除害，乃老臣义不容辞的责任，”宋远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只是，老臣没有想到大燕的内部竟然腐朽至此，也不知还有没有修复的余地，哎。”
　　宋远舟叹了一口气。
　　“宋大人无需忧虑，心中有大燕的有识之士还大有人在，今日我等为先锋，大燕后继有人。”
　　宋远舟闻言看了看气定神闲的李豫。
　　不知如果这位坐在龙椅上，会是怎样一位帝王呢？
　　这种事情，宋远舟只敢在心中想一想。
　　“时辰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府歇息吧。这点风浪，还不至于伤了老臣。”
　　“也好，宋大人也早些安歇吧。”

　　蘅芜苑里，薛文淑接到下人来报说李珩来了，于是带着宫女们往外走去迎接李珩。
　　谁知刚见到李珩，还未来得及行礼，李珩一个巴掌把她扇到了地上，其余宫人吓得跪倒一片。
　　薛文淑捂住脸，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问道：“陛下这是何意？臣妾犯了什么错？”
　　“什么错？”李珩语气阴森。
　　身后的福临拎着一个宫女走上前，将她扔在地上。
　　薛文淑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去给李珣送信的宫女，此时早已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朕的好淑妃，想起来了吗？”李珩在薛文淑面前蹲下。
　　“这个宫女的确是臣妾宫里的。不知她惹了什么事，让陛下迁怒于臣妾？”
　　“还装！”李珩怒吼道，右手掐上了薛文淑的脖子。
　　“淑妃啊淑妃，看在你爹在外替朕戍守边疆的份上，朕给了应有的地位和尊荣！而你做了什么？吃里扒外，背着朕和朕的弟弟来往！”
　　想到薛文淑给李珣报信之后引发的一连串事件，给自己带来了如此大的损失，李珩满腔的怒意撒在了她身上。
　　“说！你是不是和李珣私通？！”
　　“陛下！臣妾……臣妾没有！”
　　“自你入宫后，朕从没碰过你。你若是和李珣私通……来人！叫几个嬷嬷来！朕要给淑妃验身。”
　　薛文淑的脸色瞬间唰白，当着一众宫人给她验身，李珩这是要羞辱她致死！
　　人很快就到了，将薛文淑拖到了内间开始撕扯她的衣裳。
　　内间只传来薛文姝断断续续的哭声。
　　宫人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妃子都受到这般折辱，哪里有人敢替她求情？
　　过了一会儿，一个嬷嬷出来回禀道：“启禀陛下，淑妃娘娘尚是完璧之身。”
　　李珩冷哼一声，咬牙说道：“将淑妃打入冷宫，无召不得相见！”

　　第二日辰时，李豫将沈云华送到西军营便离开了。
　　经过昨夜的纷乱，他的人已经占据了苏如海的大部分势力，如今六部之中有四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沈云华自然明白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于是安心地跟着梁英在西军营练习射箭。
　　沈云华终于从梁英手中见到了为她特制的弓箭，果然小巧玲珑。弓身用紫檀木做成，花纹和光泽让人赏心悦目。弓弦用的是上等牛筋，箭羽用的是鹰羽，轻巧耐用。
　　“真漂亮！”沈云华发自内心地喜欢。
　　“走吧，去射艺场，”梁英教她如何将弓箭挎在背上，然后说道。
　　她得知了万福寺的事，也得知了沈云华在朝堂之上为扳倒苏如海作证一事，无形之中改变了一些对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少女的态度。
　　“嗯！”
　　来到射艺场后，梁英先让沈云华站到了十丈开外，然后教她射箭的站姿、手势。
　　梁英发现沈云华学起来非常快，只要一讲解，她马上就能将动作标准地做出来。
　　于是梁英开始教她怎样持弓、搭箭、瞄准。
　　“因此处距离较近，你直接瞄准靶子的中心即可。看到了吗？手不要动，坚持住。注意放慢呼吸。准备……放箭！”
　　箭离弦而去，竟稳稳地射中靶心！
　　沈云华自己都惊讶地睁大了眼，她看看梁英。
　　“再来一次，”梁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