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25、第 25 章

　　这是每年的传统，为了感谢魏王这一年的照顾，同时为了庆祝丰收，农历十月初五庄子上都会联合邀请魏王赴宴。宴席上的食材都是当年的新货，再用当地的方法烹制，别有一番风味。
　　李豫想着，换个新鲜的地方带人去逛逛，或许能够转换一下心情。
　　谁知沈云华委婉说道：“多谢殿下好意，只是云华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就不耽误殿下尽兴了。”
　　沈云华战战兢兢的样子，倒让李豫摸不准她到底是真的不适，还是不愿同去的说辞。
　　他往前迈了一步：“怎么了？要不要着女医来看看。”
　　“不用了殿下，就是天气骤变，可能染了点风寒，多歇息就好了。”
　　这回李豫明白了，她是不愿去。
　　她在害怕，这不是李豫愿意见到的。看来，只好把话说开了。
　　“上次的事情是本王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能原谅本王吗？”
　　沈云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高在上的魏王殿下……是在跟她道歉吗？
　　她终于抬起眼看向李豫。不知为何心口越来越闷，越来越闷，眼泪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李豫有些慌了，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想要替她擦掉眼泪，又怕她不高兴，于是停在了她的眼前。
　　“这段时间委屈你了，都是本王的错。”
　　李豫本是想哄她，谁知沈云华听了这句话，竟控制不住地轻轻啜泣起来，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
　　看见她这幅样子，李豫只觉得心脏好像受到重重一击，他张开手臂，如果她需要，他的怀抱永远都在。
　　沈云华哭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慢慢走向他，轻轻靠在他的胸口。
　　李豫将她缓缓拢在怀里，轻轻地拍着背，生怕惊到了她。
　　“不要生气了，以后你不喜欢的事情，本王绝不会做。”
　　远处的芙蓉看着这一幕，才明白原来姑娘是和魏王殿下闹了矛盾。看样子，魏王能把姑娘哄好。可是，姑娘好像越来越依赖魏王却不自知。哎，这该如何是好！
　　沈云华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才发觉自己不知怎么竟在李豫面前闹起了小脾气。
　　她从李豫怀里撤出来，转过身，用帕子仔细擦着眼泪。
　　李豫也不惊扰她，生怕又把人弄恼了。
　　沈云华转过身，轻轻说道：“云华逾越了，还请殿下治罪吧。”
　　“那就罚你陪本王去赴宴。”
　　沈云华对上李豫的视线，哭过之后眼睛显得格外明亮。
　　她知道，李豫今日来找她不过是想哄她开心。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沈云华鼻子嗡嗡的。
　　这还是沈云华第一次在李豫面前表露情绪，李豫暗自开心，眼中也带上了笑意。早知道小姑娘这么好哄，应当早些来的，白白让她委屈了这么些时日，只是事情太多，着实脱不开身。
　　“一个时辰后，本王来接你。晚上天凉，记得带上斗篷。”
　　李豫走后，沈云华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喊“沈姑娘”了。

　　一个时辰后，李豫来到院子里，沈云华才发现大约是因为要去庄子上，二人不约而同地穿上了较为轻便简单的衣物，身后的芙蓉手上还抱着一件兔毛斗篷，以备不时之需。
　　沈云华最担心的还是与李豫同乘马车，总是时不时想起上次的事情，因此还是显得有些拘谨。
　　李豫自然是看出来了，说道：“这些日子你没有去西军营，梁护军还问起你呢。”
　　沈云华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了：“真的吗？”
　　自从青冠失控事件之后，梁英对她的态度发生了一些转变。甚至后来李豫太忙，更多的是她教导沈云华练习。
　　“这些日子骑行有些荒废了，梁护军定然不高兴了。”
　　“既然如此，趁天还不是太冷，多去练一练？”
　　沈云华想了想：“好。”
　　“梁护军还说，虽然让你学武有点难，但适合练习射艺，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
　　的确，之前梁英夸沈云华心态稳、协调性好，是个练射箭的好料子。
　　“可是殿下，上次梁护军带云华试了一试，寻常的弓箭对云华来说太沉了。”
　　没错，寻常的弓箭少也有几十斤，沈云华练不了五次就举不动了。更何况，一张弓都快赶上沈云华人高了，很不好操控。
　　李豫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本王命人为你特制一套弓箭吧。”
　　“谢谢殿下，”沈云华眨眨眼，怎么突然间又从魏王殿下这里讨了东西？看来，这书童又得多当两个月了。
　　总觉得越待在魏王府，欠魏王殿下的恩情越多。到底何时能离开呢？爹爹和大哥什么时候能忙完，来把她接走呢？
　　“在想什么？”李豫见她发呆，问道。
　　沈云华赶紧摆摆头：“没什么。”

　　到了庄子上时，天还没有完全黑。
　　下马车的时候，沈云华才发现马车周围已经站满了来迎接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淳朴的笑容，看上去精气神很足。
　　“殿下，您终于来了！”一位看起来非常和善的中年男子带着大家行礼。
　　“李管事辛苦了，”李豫客气道。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时李管事看到了身后的沈云华，猜测这便是殿下收留的前吏部侍郎的女儿：“这位便是沈姑娘吧？”
　　沈云华点点头，乖巧道：“李管事好。”
　　众人这才明了，原来这位天仙般的人儿就是前段时间京城到处传的那位。
　　不得不说，和殿下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众人进到了院子，院里一片热火朝天，见李豫来了都纷纷行礼，然后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
　　有的在洗菜，有的在切，而大师傅们则在井口大的锅前翻炒着。年轻姑娘媳妇们在桌前摆碗上酒，时不时还得骂几句来偷吃的孩子。
　　沈云华很久没有见过如此鲜活的场景，而且她发现此时的李豫脸上好像也多了一些随和，非常放松。
　　这时，李管事唤来一个少女，和善地对沈云华说：“沈姑娘，这是老奴的女儿，叫红豆。”
　　沈云华连忙屈膝回礼：“李管事太客气了，”又唤道：“红豆姑娘。”
　　李管事扭头对红豆严肃道：“沈姑娘第一次来，你陪着她好好玩玩，千万别惹事。”
　　红豆一直带着笑容，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带着充满生机的红晕，回答道：“知道了，爹！”
　　说罢，牵着沈云华就走了。
　　忙于和其他人谈话的李豫见状，抽空对齐风使了个眼色，齐风会意，立马跟上了两个姑娘。

　　红豆带着沈云华尝遍了每一处的好吃玩意儿，有些香、有些脆、有些甜、有些酸，看到沈云华酸得小脸皱成一团，红豆哈哈大笑起来，沈云华也笑了起来。
　　就在红豆要带着沈云华去偷桌上香喷喷的菜时，终于几个年长的媳妇儿把她们骂了，两个人嘻嘻哈哈地抛开。
　　身后的齐风不住地擦汗。
　　“对了，红豆。”
　　“怎么了云姐姐？”二人已经交换过生辰，沈云华大两个月，于是说好让红豆叫“云姐姐”。
　　“怎么庄子上都是老人、女子和孩子呢？”沈云华很早就注意到了，像李管事这种四十左右的男子，大约也就四五个。
　　红豆收起了笑容，和沈云华一起看着院里的人，说道：“云姐姐不知道吧，这个庄子上的人都是战死沙场的将士的亲属。”
　　沈云华愣住了，她没想到缘由竟是这样。
　　“很多将士牺牲后，家中只剩无依无靠的老人，还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即便有朝廷发的抚恤金，日子也很难过。后来，殿下把他们都聚集到这儿，大家一起劳作、互相扶持，日子越过越好。”
　　顿了一会儿，红豆又继续说道，语气稍微轻快了些：“大家都很感激殿下，也没什么好报答的，每年都会办这么一场宴席，但是殿下每次都会赏光。”
　　是呀，寻常人怎么可能请得动魏王呢？宫里头的宴会，魏王都得看心情，可是这农家宴，魏王回回都来。
　　沈云华望着认真听农户们讲述的李豫，不知为何鼻头有些发酸。

　　宴席开始了，沈云华和红豆坐在了一块儿。
　　李豫本有些失落，暗恼李管事怎么给沈云华安排了这么个小姐妹。但是看到两个小姑娘凑在一块儿，不时发出轻轻的笑声，而且沈云华看起来胃口不错，才慢慢释怀。
　　众人纷纷给李豫敬酒，李豫也不推辞，一杯接着一杯下肚。

　　“云姐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红豆见沈云华吃得差不多了，悄悄说道。
　　沈云华拿起一个糯米糍粑，跟着红豆走了。
　　芙蓉拿起斗篷急忙跟上。
　　一旁正在大快朵颐的齐风见了，连忙搁下碗，擦了擦嘴跟上。
　　红豆带着沈云华出了院子，沿着小路走到了田边上。田里的稻子已经收割完，稻草在天边堆成了高高一堆。
　　红豆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云姐姐，能上来吗？”
　　沈云华将糯米糍粑用嘴咬住，开始爬了起来，虽然比红豆爬得费劲些，但还是上来了。
　　齐风在后面捂住眼睛：殿下啊，快来管管你媳妇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