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19、第 19 章

　　终于，在第五圈之后，李豫首先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场外的李珣和梁英。他将沈云华扶下马休息，李珣二人也走了过来。
　　“见过皇叔”、“卑职参见殿下。”
　　“嗯。”
　　沈云华也赶紧上前行礼：“见过肃王殿下。”
　　李珣“嗯”了一声。
　　沈云华看了看梁英，又看了看李豫。
　　李豫明白她的意思，说道：“这位是护军梁英。”
　　女将！好厉害呀！沈云华的眼中闪过一丝崇拜。以前从未听说过军中还有女子！
　　“沈云华见过梁护军。”
　　梁英身着绛红色骑服，身穿半甲，头发高高束起一个马尾，双手附后，英姿飒爽。容色虽称不上秀美，却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
　　梁英神色淡然，拱手：“沈姑娘客气。”
　　李豫知道李珣寻到军营来应当是有事，于是说道：“沈姑娘正在学骑马，正好梁护军尤善骑射，正好你来教教。”
　　闻言，梁英一改方才的淡漠，带着崇敬向李豫拱拱手：“卑职遵命。”
　　李豫看了看二人，与李珣走向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皇叔确定要梁护军教沈姑娘吗？”
　　“不妥吗？”
　　“皇叔真的放心，毕竟梁护军看上去不太喜欢沈姑娘呢，”李珣意味深长地说道。
　　“说你的正事。”

　　待叔侄二人走远，沈云华对梁英微笑：“梁护军真乃巾帼英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谁知梁英并没有回答，而是冷眼看了她一会儿，道：“沈姑娘如今是以何身份站在殿下身边？”
　　沈云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此时，便是傻子也察觉到了梁英的敌意。沈云华不知她的敌意从何而来，但她发现梁英的发难与苏晴的无理取闹不同，是自上而下直击她最为尴尬的处境。
　　的确，她不配站在李豫身边，更不配李豫为她如此鞍前马后。
　　另一边，听着李珣汇报的李豫正关注着马场上的两位女子。他敏锐地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沈云华本想解释，如果可以，她也不愿魏王如此大费周章，如果可以，她也只想安静地躲在王府的角落里，等到云开日出的那日，远走高飞。
　　想了又想，最终只化作一句：“殿下于云华之恩，虽死无以为报。”
　　梁英没有错过沈云华脸上每一个表情，从震惊到无措，到落寞。她本以为娇滴滴的沈云华定然受不了这种折辱，甚至哭着跑去找魏王告状，却没想到沈云华默默扛下了她的奚落。
　　梁英轻哼一声，说：“不要是骑马吗？”
　　沈云华哪还敢劳烦她，连忙摆手：“梁护军，要不再休息一会儿？”
　　“你想让殿下觉得我办事不力？”
　　沈云华叹了口气，顺从地上了马。
　　梁英不似李豫那般循循善诱，只顾牵着青冠走了起来，速度也比方才快了许多。
　　起初，沈云华是有些紧张的，不过很快镇定下来。
　　幼时，大哥沈翊嫌她喜静恶动，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字、作画、下棋、抚琴，便特意请了一个舞娘来教她。谁知沈云华天分极高，领悟力、协调性、反应力、柔韧度都是上乘，不出一年便超过了舞娘。只是这世上领略过她舞姿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也是沈云华敢于学骑马的原因。
　　梁英见没有为难到她，心中冷哼，思绪逐渐飘远。
　　“梁护军芳龄几何？”沈云华觉得这么一直沉默也不是办法，脆生生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梁英自然是没有好气。
　　“就是聊一聊，”沈云华也不介意，“梁护军不愿告知也无妨。云华刚满十五，应当是比梁护军小些。梁护军，您习武多久了呀？”
　　梁英正觉得聒噪，正巧看见又来了几人，领头的正是常胜。
　　梁英皱了皱眉。
　　不知常胜搞了什么小动作，一颗小石子飞了过来。
　　梁英面不改色，这是常胜在她面前惯用的小伎俩。刀甚至不用出鞘，她只用刀身轻轻一挡。
　　结果，小石子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青冠的屁股上。
　　青冠立起前蹄嘶鸣一声，冲了出去。
　　好在沈云华感到马身后倾的一瞬间就抓紧了缰绳。
　　远处的李豫见到后，立马吹了一声口哨，乌雎闻声便越过栏杆跑了过来。
　　李豫翻身而上，朝沈云华追去。
　　李珣和几名侍卫也紧随其后。
　　沈云华在青冠背上被颠得左摇右晃，摇摇欲坠。马快速奔跑时摇摆的幅度根本不是慢步时能比的。沈云华只好死死抓住缰绳，不让自己掉下去。
　　青冠也感受到了绷直的缰绳，愈发紧张，左右乱跑。

　　沈云华强迫自己冷静，逐渐把握了青冠左右晃动的规律，开始随着它一起晃动，果然没有了那种时刻都要摔下去的感觉。
　　前面是一片树林，沈云华俯下身，以免树枝划伤自己。
　　她发现当自己弯腰紧紧贴住马背后，那种颠簸的感觉又减少了不少。
　　她开始放松下来，甚至开始有些享受这般风驰电掣的感觉。
　　青冠感受到了她的放松，速度也逐渐放慢。
　　这时，李豫已经乘马追了上来，与沈云华并行：“别怕，轻轻拍它的脖子。”
　　沈云华乖乖照做。
　　“告诉它慢下来。”
　　沈云华一边拍，一边在青冠耳边说道：“青冠，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停下来吧。”
　　青冠果然慢了许多，变成了小跑。
　　“拉缰绳，让它停下。”
　　沈云华直起身，拉了一下缰绳，青冠果然停了下来。
　　还未回过神，李豫便略施轻功，飞到了她身后，也坐在青冠身上。
　　“殿下？”沈云华惊讶回头。
　　“本王带你回去。”
　　李豫哪还放心她一个人在马背上，亲自掌控青冠缓缓回到了军营。

　　梁英等人还在马场焦急等待，看到他们一行人安然折回才放下心来。
　　等李豫和沈云华下了马，梁英立刻跪在李豫面前，低头拱手道：“卑职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沈云华顿时感觉到了李豫的威压，魏王殿下真的动怒了。
　　“殿下，这不是梁护军的错，是……是云华不小心夹了一下青冠的肚子。”
　　众人本以为梁英逃不了一场责罚，于是听到沈云华为梁英求情都感到惊讶。
　　李豫回头看着沈云华。
　　沈云华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云华再也不敢了。”
　　李豫看着她不像是有事，心中的怒气散了一大半。
　　“回府吧。”
　　沈云华匆匆给几人行礼，然后跟着李豫走了。

　　“殿下。”
　　“嗯？”李豫的声音分辨不出喜怒。
　　“您不会责罚梁护军吧？”
　　“这么担心她？”
　　“梁护军真不是故意的，而且云华这不是没事嘛。”
　　“如果有事的话，就晚了，回去叫女医跟你瞧瞧。”
　　“是，”沈云华不敢犟嘴，“殿下，其实云华觉得挺好玩的呢。原来策马飞奔是这种感觉呀！”
　　李豫停下来看着她，捏着裙摆的沈云华也停下来。
　　“没害怕？”
　　“起初挺害怕的，但是冷静下来后就好了。多亏了梁护军，云华才能进步神速。殿下，下次云华还能那么骑吗？”
　　李豫看着沈云华一亮一亮的眼睛，发现她是真的不害怕，自己可能并没有完全了解眼前的少女。
　　谁说她娇滴滴的？

　　身后，李珣他们还在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回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李珣开口：“皇叔对沈姑娘维护至此，是何用意，梁护军应当明白了吧？”
　　“多谢殿下点拨，卑职明白，”梁英死死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梁护军走到这一步不易，望珍惜。”
　　说罢，李珣也离开了。
　　梁英手指发颤：明白又如何？当年同为护军的父亲战死疆场，母亲病故，是殿下不仅命人将她抚养长大，还将她培养成大燕第一位女将。
　　她以为，殿下待她是不同的。
　　只是此刻她才发现，她从未踏进过王府的大门，也从未得到殿下亲自教导，更未得到过殿下明目张胆的维护。

　　回到王府后，女医替沈云华仔细检查了一番，出了虎口处因为拽缰绳破了点皮之外，一切无碍，于是留下了一些利于伤口恢复的药之后便去给李豫复命了。
　　接下来几日，李豫没有带沈云华去骑马，而是召到了书房。
　　沈云华知道，她这个书童该要走马上任了。
　　虽有些担忧，但更多地带着报恩的想法，她准时来到了李豫的院子。
　　侍卫直接将她带到了魏王的书房外。
　　沈云华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云华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不必多礼，进来吧。”
　　沈云华这才往里走，大着胆子偷偷打量魏王书房中的陈设，发觉魏王殿下的书房可谓古朴高雅。
　　屋内点着灵犀香，混合着魏王身上的男子味道，沈云华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魏王的地盘，心脏咚咚直跳。
　　“殿下，请问需要云华做什么呢？”
　　“不急。”
　　随后，李豫接连对沈云华考察了一番，得出结论：琴棋书画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她的字可以看出她的学识不止于为自己装点门面，而她的棋艺居然能逼得自己使出六成功力，已远超寻常贵女的实力。况且，他觉得沈云华依然有所保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