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15、第 15 章

　　生辰宴摆在了翠微阁旁的珑翠亭，这也是王府用来专门设宴的地方，虽然因着李豫的性子，并未用上过几次。
　　珑翠亭气势恢弘，几人被安排在了一张很大的圆桌前，而桌上早已摆满了各色丰富菜肴，绕是平日里山珍海味的沈云华见了也合不拢嘴。
　　“秦总管，这……会不会……过于奢靡？”
　　秦松笑道：“今日是沈姑娘十五岁生辰，大家都很开心，那厨子更是恨不得十八般厨艺轮番上阵。沈姑娘、杨公子、杨姑娘请入座，老奴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这一道，吴兴连带鳗，取鳗鱼切片而成；这一道叫梭巡酱，乃是羊肉与鱼片快炒而成，鲜香至极；还有这道金陵炙……”
　　杨婉瑜看了这一桌子佳肴，又听了秦松的话，越发体会到了王府上下对沈云华的好，心中满意，只是偷偷看了看兄长的表情，似乎更显落寞了。
　　等秦松介绍完，沈云华才发现有些菜式是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的，她还以为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没想到今日竟能亲口品尝。
　　沈云华说道：“秦伯、玉嬷嬷，芙蓉、绿枝，你们都坐下来一起吃。”
　　秦松低头道：“沈姑娘，这如何使得。”
　　沈云华将手轻搭在秦松的胳膊上，目光灼灼：“秦伯，今日是云华生辰，今日云华最大，大家都得听云华的。”
　　秦松心中微动。
　　杨婉瑜也适时劝道：“秦总管，这一桌子菜，我们能吃多少，可不要辜负了厨师的一番心意呀。”
　　秦松看了看玉嬷嬷，说道：“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众人皆欢喜落座，沈云华先提一杯，感谢众人前来庆贺自己的生辰。
　　席间，众人交流着对菜肴的品鉴，其乐融融。
　　倒是没有人疑惑为何李豫没有出现，只是想着魏王定是分身乏术，哪有时间为一个小姑娘庆贺生辰。

　　生辰宴毕，杨允有事先行离开，沈云华则邀请杨婉瑜再去翠微阁小坐。
　　想着还有“任务”在身，杨婉瑜答应了。
　　芙蓉重新上了茶，杨婉瑜接过，打开盖子在杯盏上磕了磕，先开口道：“我说大哥这一个月来神神秘秘的，原来是替云华妹妹准备生辰礼呢！”
　　“我很开心，今日收到的生辰礼件件都是我的心头爱。”
　　“还有谁送了生辰礼？”杨婉瑜试探着问道。
　　“阿瑞，送了我几本罕见的孤品，”沈云华笑着说，随即马上又垂下眼眸，表情落寞：“不过阿瑞不久就要随清平君游历天下去了。”
　　“什么？”杨婉瑜简直不敢相信，不过思考一番也算理解沈瑞的雄心壮志。只是可怜沈云华从此会更加孤单，看来自己得多来看看她了。
　　“那清平君名誉天下，行踪不定，多少人求见而不得。沈瑞能跟着他历练，也是他的福气，你做姐姐的，只能支持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还是不舍。
　　“别担心，我会常来陪你，还有狸奴呢！”
　　“对呀，”沈云华打起笑容。
　　“给它起个名字吧，总不能一直叫狸奴。”
　　沈云华想了想：“雪团这个名字如何？”
　　“好呀，雪团，团团。”
　　二人笑了，将雪团抱在怀里摸了摸。
　　斟酌了一下，杨婉瑜说道：“你如今十五了，可曾想过许什么样的人家？”
　　沈云华怔了证：“婉姐姐，如今我这个样子，哪还敢想这回事？”
　　“总有人家不在意的，你知道的，”杨婉瑜难得如此正色。
　　沈云华不用想，也知道杨婉瑜说的是谁。
　　沈云华低下头：“婉姐姐，我知道允哥哥不在意。可是，我的心里始终过意不去。我如今是罪臣之女，别说不能给允哥哥任何助力，甚至会成为他的耻辱，我良心何安？”
　　说罢，已经是泫然欲泣。
　　杨婉瑜也叹了口气。
　　她了解沈云华的性子，沈云华的心里绝对过不去这道坎。
　　不能操之过急，沈云华才十五，说不定事情还会有转机呢。
　　杨婉瑜换了话题，又哄了沈云华开心，才放心回府。

　　戌时三刻，沈云华已经浣洗过，换上了轻薄的蚕丝纱衣，正在榻上和芙蓉抱着雪团喂羊奶。
　　这时，玉嬷嬷在外间来报：魏王殿下来了！
　　沈云华与芙蓉对视一眼：魏王怎么这时候来了？
　　沈云华赶紧将雪团塞到芙蓉怀里，套上绣花鞋就急急忙忙往外走，急得芙蓉将雪团放在榻上，刚走两步又怕雪团跌落，又转身回去用被褥将它挡上。
　　沈云华出了外间，见李豫正在庭院中负手而立。
　　她快步走过去行礼：“殿下，您怎么来了？”
　　李豫转过身，才发现沈云华穿得单薄，纤细的雪肩与藕臂若隐若现。
　　小姑娘好像还是不懂什么男女大防呢。
　　“今日是你生辰，生辰快乐，”李豫声音温柔，一改往日沉默寡语的样子。
　　沈云华抬起头，只见月色下李豫俊朗的脸庞明明暗暗，宛如天神降临。
　　她想，也许很多很多年之后，她依然会记得，殿下在月色下祝她生辰快乐。
　　沈云华弯起嘴角，笑颜如玉：“谢谢殿下。”
　　她伸出手指向屋里：“殿下要进来坐坐吗？”
　　李豫接过匆匆赶来的芙蓉手中的外衣，替沈云华披上，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凉亭：“去那儿吧。”
　　原来殿下也喜欢那个凉亭呀，沈云华想。

　　“殿下用晚膳了吗？”
　　“未曾。”
　　沈云华脚步顿了顿，没想到随口一问，李豫竟真的还未用膳。
　　“快到宵夜的点了，殿下若是不嫌弃，一起用些？”
　　“可以。”
　　沈云华赶紧吩咐芙蓉将宵夜送到凉亭来。

　　月明星稀，鸟吟虫鸣。
　　这样的夜晚，的确很适合在凉亭中小坐。
　　很快，芙蓉就提着食盒过来，将宵夜一一摆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因着今日是沈云华生辰，宵夜也比往日更丰盛。
　　“殿下请用，”沈云华双手将筷箸递给李豫。
　　“一起吧。”
　　沈云华依言坐下，李豫将一碗砂糖冷元子摆在了她的面前。
　　别说，今晚如果要从宵夜中选一样最爱的，嗜甜的沈云华一定选这个。
　　沈云华拎起勺子，陪着李豫小口吃了起来。
　　这是沈云华第一次和李豫一起用膳。李豫不愧为王爷，用膳也及其高贵优雅，但吃得很香。
　　“本王准备了一份生辰礼，不过暂不方便带入府中，过几日得了空再带你去看。”
　　沈云华难掩眼中的惊讶：魏王殿下亲自来贺生辰就罢了，居然还送生辰礼？
　　“殿下太费心了，云华受之有愧，”沈云华垂下眼睫。
　　“十五岁生辰不是小事，自然要好好对待，”李豫答。
　　更何况如今沈云华没有了家，失去了亲人的庇佑，他多照应些也无可厚非。

　　就在这时，李豫觉得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拱，低头一看，原来是只雪白的小狸奴。
　　他早已从秦松那里得知，杨允送了沈云华一把瑶琴，而且沈云华当场演奏了一曲，琴技惊人，比那些没事就在各种场合献艺的贵女好到不知哪里去了，而杨婉瑜送的就是一只小狸奴。
　　得想办法让她也为本王演奏一曲，李豫想。
　　这时沈云华也顺着李豫的目光看去。
　　“哎呀！”沈云华连忙俯身抱起雪团，“殿下恕罪，云华不知它竟跑来了！”
　　“无妨。”
　　李豫用筷子夹起一块肉脯，送到雪团嘴边，小家伙竟伸出两只爪子接住，卖力地咬了起来。被沈云华钳制住的雪团觉得使不上劲，挣脱后爬上桌，躺下开咬，露出了松松软软的肚皮。
　　憨态可掬的模样让沈云华笑出了声，她半撑着身子摸了摸雪团的肚皮。
　　不得不说，杨家兄妹还是很了解沈云华的，他们送沈云华的生辰礼都很讨她的欢心，李豫心中竟不免有些吃味。
　　不过，他也察觉到，小姑娘不似从前那般惧怕他了。
　　这是一件好事。
　　李豫扭过头去看沈云华，却在目光触及的一刹那收了回来。
　　“本王安排好后便带你出门，这几日会有人上门为你量身制作骑装。”
　　沈云华摸雪团的手停了下来，她没想到李豫还没忘了这茬。而且，她大概已经知道李豫的生辰礼是什么了。
　　李豫的好意她无法拒绝：“好的殿下。”
　　李豫放下筷子：“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沈云华这才发现宵夜已经用光，不愧为男子的食量。
　　“殿下，云华送您。”
　　沈云华随着李豫走向翠微阁的院门。
　　“殿下，”沈云华怀抱着雪团轻轻唤道，清脆娇嫩的声音挠得人心痒。
　　“嗯？”
　　“云华可以问问您的生辰吗？”沈云华问得小心，又想起魏王的生辰岂能随便告知他人，赶忙说道：“若是不可也没关系的。”
　　李豫的脸色复杂了一瞬，但还是说道：“腊月初七。”
　　沈云华默默记了下来。

　　芙蓉在不远处跟随，只见眼前的魏王身姿挺拔、英俊威武，自家姑娘袅袅婷婷、娇美可人，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心中暗暗可惜，就算沈家没有出事，姑娘想要当魏王妃也是十分困难，更别提如今二人身份云泥之别。如今魏王对着姑娘大献殷勤，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魏王对姑娘有意，否则堂堂王爷何必巴巴跑来给一个毫无身份的小姑娘贺生。
　　只是，魏王又能给姑娘什么名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