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14、第 14 章

　　李豫波澜不惊，拿起酒杯轻抿一口：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座上的丽嫔也神色不自然。
　　前些日子李珩召见沈云华一事早就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据她打探到的消息，沈云华的姿色在她之上，只因沈云华已经是李豫的人，皇帝才暂时动不了。
　　但她了解李珩，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李豫一派的人有些坐不住了，想起身平息这场风波。但此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一个兵权在握的亲王，别说收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女，就算收几个贵女做妾，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如果此时跳出来辩驳，反倒显得气量太小。
　　李珩心中冷笑，让皇叔默默吃瘪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李豫放下杯盏，语气冷淡：“皇帝到底是从哪听说这些乌七八糟的事？”
　　“这可是三弟亲口所说，”李珩不信他还敢狡辩。
　　“他的话可有三分能信？”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肃王李珣的为人处事早已深入人心。
　　“酒喝得有些多，本王先行告退，”李豫不再给李珩发难的机会，起身离开了。
　　皇帝还没走，魏王倒是先走了，说起来的确于理不合，但是众人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李珩默默握紧拳头，看着李豫四两拨千斤，还潇洒脱身，只觉得胸口一股怒气在翻涌。
　　明明是李珣用这个理由捞走了人，现在却不承认……

　　自庆功宴之后，李豫命冯青将李珩赏的黄金论功行赏，一一发给了各将士，并分批休沐，允许将士们回家探亲，正好赶上农忙时节，可为家里分担农务。一时间，大燕军队上下喜气洋洋。
　　春意渐浓，男男女女皆换上了轻装。
　　沈云华的十五岁生辰也到了。
　　头一天，当秦松告诉她杨家兄妹接了拜帖，要来给她庆生，就在翠微阁设宴，她的鼻尖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如今这种境地，她根本没敢想庆贺生辰的事情，没想到秦松却在为她操办。
　　生辰这天，芙蓉一早就为沈云华梳妆。
　　芙蓉红着眼睛：她家的姑娘成年了，今天这样的日子，如果大家都还在多好。
　　“芙蓉，你别这样，我也想哭了，”沈云华也鼻尖红红。
　　“哎呀，大喜的日子，你看我，”芙蓉抽空用帕子压了压眼，“老爷和公子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正说着，沈瑞从书院回来了。一晃半年过去，他的个子已经快赶上沈云华，眼看着就已成了翩翩公子的模样。
　　据玉嬷嬷所说，起初沈瑞在书院也是受了欺负的，原先在书院里的几个孩子看不上他这个后来的。可是沈瑞凭借不卑不亢的态度、极高的天赋和刻苦的精神，逐渐征服了书院的学子，如今已俨然成了书院学子的主心骨。而且，沈瑞不知怎的，与常胜结了缘，常胜没事就去书院找他，点拨一二。因此，沈瑞看着比大哥沈翊更多了几分英气。
　　“阿姐！”沈瑞人未到，先在门外喊了起来，“我可以进来吗？”
　　沈云华眉眼弯弯，阿瑞真是愈发懂事了。
　　“进来吧。”
　　沈瑞从帘外探头进来，见沈云华已经在梳妆，才放心进来。
　　他将一样东西放在桌上，说道：“阿姐，生辰快乐！”
　　“这是什么？”
　　“给你的生辰礼，你打开看看。”
　　沈云华轻轻打开包着的布，发现里面是几本书，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第一本是《涂山游记》，第二本《乐氏见闻》，第三本《九州风土趣事》，皆是珍品。
　　沈云华眼睛发亮，问道：“你这是从哪弄来的？花了不少银子吧？”
　　“我哪用得着花银子，一句话的事，那些小子都能给我弄来，”沈瑞神气得很。
　　沈云华看见沈瑞意气风发的样子，打心里高兴。
　　“阿姐，”沈瑞正色道，“不要再看《百官实录》了，报仇的事情不该由你来做，交给我。”
　　沈云华眼前顿时就模糊了，原来，沈瑞什么都知道。不知不觉中，沈瑞已经长成了这么懂事的样子。
　　沈瑞也明白，没有什么能够化解沈云华心中的痛苦，也没有什么比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好好活在她身边更让她开心。沈云华从前便爱看这些书，他希望借这份生辰礼，告诉阿姐放下心结。
　　沈云华刚将情绪压下，便听沈瑞接着说道：“阿姐，三个月后，我就要离开书院，追随清平君游历天下了。”
　　“什么？”沈云华不敢置信，但她还是努力冷静下来，“为何不与我商量？”
　　“阿姐不要担忧，我走不了仕途，但是学好本事比什么都重要。清平君才绝天下，能得他赏识实属不易。我答应阿姐，每年都会回来看你。”
　　沈云华的眼泪终究是落了下来：“你才十一岁啊……”
　　“阿姐……”沈瑞默默递过去手帕，他知道，唯一的亲人又要离开，沈云华终究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不舍。
　　约一盏茶之后，沈云华的哭泣渐渐平息。她想了很多，沈瑞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情感，就将沈瑞拴在身边。
　　她将沈瑞的生辰礼包了起来，说道：“那你以后每次来看我，都得带些好书。”
　　沈瑞的脸上绽开了笑容：“好嘞！阿姐！”

　　姐弟俩又说了会儿话，玉嬷嬷进来禀报，杨家兄妹来了。
　　沈云华与沈瑞赶紧出门迎接。
　　四人在翠微阁门口遇见，沈云华连忙向前：“允哥哥，婉姐姐！”
　　自入王府那日杨允来接人被拒之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沈云华有些不敢看杨允的眼睛，而杨允的脸上也有些不自在。
　　他偷偷打量沈云华，只见她脸蛋越发精致，不仅个子长了些，身材也变得云华有致，已初具成年女子的模样。
　　其实他有想过，虽然如今沈云华寄居魏王府，他也是可以向沈云华提亲的。他已经托杨婉瑜今日私下问问沈云华的想法，若是愿意，他回去便求父亲上门提亲。
　　杨婉瑜见二人气氛有些不对，赶忙上前牵起沈云华的手：“云华妹妹，生辰快乐！”
　　杨允也跟着说道：“生辰快乐。”
　　“允哥哥，婉姐姐，谢谢你们今日能来。”
　　“看你说的，今日可是你十五岁生辰，我当然得来。”
　　“赶紧进来吧，”沈云华将人引到了屋内。

　　芙蓉面带笑容给杨家兄妹二人上茶。
　　杨允一边喝茶，一边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再加上沈云华身上的穿着，不得不承认：魏王李豫的确待沈云华很好。这吃穿用度，怕是比后宫宠妃都有过之无不及，心中升起浓浓醋意，自觉已被比下去一大截。
　　杨婉瑜抿了一口茶，示意身后的丫鬟绿枝，绿枝拎上来一个很大的物件，只是外面罩着一层帘子，并看不到里面是什么？
　　“你猜猜这里面是什么？”杨婉瑜神神秘秘。
　　“这我可猜不出来，”沈云华笑得开心。
　　“我想着呀，如今你什么也不缺，就想着送点不一样的……”
　　正说着，帘子里传来一声“喵～”
　　“我知道了，是狸奴！”沈云华笑出了声。
　　“哎呀！这小家伙！早不叫晚不叫的！”杨婉瑜也笑了。
　　沈云华迫不及待地掀开帘子，只见里面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狸奴，只觉得心都化了。
　　“谢谢婉姐姐，我太喜欢了！”
　　“我就知道你喜欢。”
　　杨婉瑜同时将纳猫契奉上，猫就算正式送给了沈云华。
　　杨婉瑜又向杨允说道：“哥，快点啊，你的生辰礼呢？”
　　杨允的小厮不好进来，绿枝和芙蓉一起从外面抬了一个物件进来，上面也是罩着一块锦帕。
　　二人将物件在桌上放稳，几人便围了过去。
　　沈云华慢慢掀开一看，杨允的生辰礼乃是一把瑶琴！
　　瑶琴是用上等古桐木新制，工艺考究，琴尾还刻有“云华”二字，一看便是特意为沈云华生辰特制的。
　　杨婉瑜笑意深深：“看不出来啊哥，你这生辰礼真没少花心思。”
　　沈云华也点点头，面带笑容：“允哥哥有心了。”
　　杨允有些不自然，说道：“云华妹妹从前便爱弹琴，我不过是投人所好罢了。”
　　“好久没听云华妹妹弹琴了，不知今日有没有耳福呀，”杨婉瑜调笑道。
　　沈云华也笑了，说道：“婉姐姐之命，岂敢不尊？”
　　于是芙蓉打来水，沈云华净手，又点上一支乌沉香，方吐气坐在瑶琴前，众人也安静等待。
　　手指轻拨几声，略思索片刻，纤纤玉指开始舞动与七弦之上。
　　一曲慷慨激昂的《广陵散》毕。
　　良久，杨允与杨婉瑜二人方才从曲中清醒过来，拍手称赞。
　　“许久没有抚琴，云华妹妹的琴技却是一点儿没有荒废，”杨婉瑜由衷称赞道。
　　这也是杨婉瑜从内心喜爱沈云华的原因，貌美而不自知，聪慧而不骄矜。
　　“琴好称得技好，”沈云华谦虚，“这把琴音色松沉而旷远，云华很喜欢。”

　　说话间，玉嬷嬷前来传话，说生辰宴已经备好，请众人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