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灭族 ...
-
雨仍旧不停下着,人间已是泽国一片,唯有玉华山在高处,俯瞰洪水裹挟万物奔流不息,独享这难得的安宁。
纪问道忙前忙后,和各位师兄弟一起医治伤者,安顿灾民。忙碌大半天之后,午间终于有空休息了,就起身回了后山院舍。
他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的寝舍,反倒向另一处宅院走去。
行至宅院门口,还未进门,只听其中有一女子柔声道:“蓁蓁乖,等雨停了,问道哥哥自然领你出门去玩,现在先把饭吃了。”
纪问道敲了敲门,只听门内另一女声道“请”,这声音正是三师妹的,他回道“是我。”便推门而入。
只见门内有一女童,梳两个小编,两颊两团腮红,粉扑扑,肉嘟嘟,很是可爱,坐在小凳儿上,摇头晃脑,手中摆弄着一个布娃娃,嘴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正在漫不经心地咀嚼着,似乎在吃,又似乎不在吃。
女童面前一个妇人,端着瓷碗,碗中盛饭,手持木勺,喂着女童吃饭,她的身旁是月瞳师妹。
三人同时回头,看向门栏处,那女童本是兴致不高,嘟着小嘴儿,见来人是他,兴奋地从小凳儿上跳下,扔下娃娃,大声喊道“问道哥哥!你回来啦!”
这孩子边喊边向他冲来,抱住他的腿死不撒手。
纪问道将其一把抱起,搂在怀里,道:“让我看看,蓁蓁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这女童环抱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怀中,委委屈屈道:“蓁蓁不要吃饭,蓁蓁只想回家。”
纪问道替她拍拍背,哄道:“蓁蓁先把饭吃了,等着雨停了,咱们一起回家。”
那女童转过脸来,乖乖点头,他便将女童往那喂饭的女子手中递过去,那喂饭的女子放下碗勺,接过女童,重新将她放回小凳子上。
“婶婶,你也快去吃饭吧,我已经吃过了,让我来喂她。”一旁的三师妹道。
纪问道也应声帮忙劝着,那女子忙道:“没事儿,我不急。”二人又一起劝了一会儿,婶婶终于出去饭堂吃饭了。
原来这女童是纪问道的堂妹,名叫纪蓁蓁,而这女子是纪问道的婶婶许氏。
纪问道自小父母双亡,由叔父婶婶抚养长大,他们待他如同亲子,叔父种地婶婶织布,养活一家四口,日子虽然清贫,但也十分幸福。后来纪问道上山进入玄阳宗,拜师修行,也时常下山去看望家人。
近年来盛帝大兴土木,挖运河,造行宫,修水渠,筑陵墓,大肆征用徭役,叔父也被强征去运河边作苦力,如今已近半年,生死未卜,毫无音息,婶婶堂妹二人的生活陷入困境,他便请示师父,得到许可后将二人接入宗内生活,如今她们在宗内已有三个多月,蓁蓁却仍旧不太适应,天天吵着闹着要回家,要找爹爹。
“问道哥哥,蓁蓁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堂妹坐在小凳子上,仰着小脑袋,小眼神充满了期待。
“你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吗?”
她才年满六岁,不知何为生离,何为死别。虽说大家心里都知道,此去生还的机会渺茫,但谁会去掐灭一个六岁孩子心中的希望呢?他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一旁的月瞳师妹为他解了围。
她捧起放在一旁的饭碗,温柔地哄起小家伙:“蓁蓁乖,哥哥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久,但你要是好好吃饭,爹爹一高兴,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呢!”
蓁蓁懂事地点点头,大口大口吃起了饭。
虽然母女二人是纪问道的家人,理应由他照顾,但他毕竟是男子,很多时候不太方便,师妹月瞳便主动承担起照顾两人的任务,彼此之间也结下了深厚的感情,经历了半年时间,蓁蓁已对她极其依赖。
蓁蓁乖乖吃完饭,扑闪着大眼睛,脸上残留着许多油渍,嘴角还沾着一粒米,滑稽又可爱,她甜甜地大声道:“我吃完了。”
师妹笑着替她将嘴角的饭粒摘下准备扔掉。
“爹爹说不能浪费粮食。”蓁蓁郑重地说着。
“爹爹种稻子好辛苦的,每天流的汗像瀑布一样,我现在就把它吃掉。”说着长大嘴巴啊呜去啃师妹手中那粒米。
师妹忙将手掌收起握拳,背在身后,对她说:“不能吃哦!”
小家伙嘟起了嘴:“月瞳姐姐浪费粮食!”
“我没有浪费哦!”
“它刚刚发芽了哦!你吃掉它它就长不大了!”
小家伙好奇地瞪大双眼:“不可能,月瞳姐姐骗人!煮熟的米怎么可能发芽?”
戚月瞳噗嗤一笑,道“这是真的,姐姐没有骗人哦!”
“我不信!姐姐撒谎!”
“撒谎是小狗!”
“那月瞳姐姐就是小狗!”
“切,蓁蓁才是小狗!你等这啊!马上让你大开眼界!”
说着她将背在身后的手呈握拳状,将掌心朝上,伸到蓁蓁面前。
蓁蓁将小脸伸到她的手前,睁着圆溜溜的双眼一动不敢动,眼神中充满期待。
“一、二、三……”师妹故作神秘,一字一顿地喊道。
“开!”
她唰地一下张开手掌,掌中仍旧躺着那粒米。
压根就是假的嘛,蓁蓁腹诽道,大人太坏了,就知道骗人。
谁知一秒过后,那手心的米粒逐渐变化起来,慢慢长出外壳,竟然成了完整的一粒谷子,紧接着那谷子生出了稻芽,努力向上生长着,眨眼间长成一株青翠的稻苗。
蓁蓁被震惊了,大喊道:“月瞳姐姐真的没有骗人!月瞳姐姐不是小狗!”
纪问道在一旁默默观看,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师妹用法术做的小把戏,她本就有令草木起死回生的能力,再稍微使点法力,让熟透的米粒重新生成稻苗不是什么难事。
戚月瞳宠溺地看着她,笑着对她说:“你将它种下,等到结出稻谷,爹爹就不会再那样辛苦了。”
蓁蓁满眼都是欣喜,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将稻苗捧住,说道:“等大雨停了,我就把它种到田里!让它长高高!等爹爹回家了,我就给他看!蓁蓁也会种稻子,蓁蓁永远不浪费粮食!”
“月瞳姐姐,你说我要是将它养大了,爹爹是不是就回来了?”
戚月瞳怜爱地看着蓁蓁,心疼道:“姐姐也不知道,但姐姐知道,你把它养大,爹爹肯定会很开心哦!”
“稻谷就是粮食,只有粮食丰收,百姓才能吃得饱饭,所以你要好好照顾它哦!”
“嗯嗯”蓁蓁认真地点点头。
看着她天真的模样,纪问道心中涌起阵阵酸楚,想起自己曾听人说,为了修筑那运河,全国上下已经累死、病死了十几万役卒,河道上堆满了累累白骨,叔父如今生死未卜,恐怕早已沉睡在河中了。他忍不住眼眶泛红,鼻子有些酸,又怕被看到,便转过头去,看向窗外,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
他看着窗外的大雨,雨水打着树叶,发出哗哗地声音,他的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心中想着以往美好的回忆,此刻他只希望蓁蓁永远不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永远不要明白世界的残酷,就这样一直单纯地、快乐地长大。
窗外的大雨忽然停了,眨眼之间,天空一扫阴云,只剩湛蓝一片,无风无雨,平静安宁,只有树枝上、屋檐边残留的雨水,落在泥土上、石板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空气中水雾的湿润、草木的芬芳混合在一起,万物都被雨水洗刷的洁净。
“月瞳姐姐,雨停了,我要出去玩!”蓁蓁大喊道。
“走,咱们出去玩!”戚月瞳笑眯眯的,拉上蓁蓁就出了门,还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糖葫芦,塞到蓁蓁手中。
“哇!月瞳姐姐太厉害了!”
“不但能变出稻子,还能变出糖葫芦!”
“蓁蓁太崇拜月瞳姐姐了!”
蓁蓁啃着糖葫芦,在门外喊道:“问道哥哥,你也出来玩呀!”
纪问道收起自己飘飞的思绪,应声走了出去,看着眼前的两人在阳光下嬉笑玩耍,恍惚间感觉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
想到这里他揉了揉眼,发现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内心只觉得,若能像这样一直过下去,该有多好。
……
忽然,宗门外突然响起阵阵响动,这动静很大,仔细听去,像是兵器碰撞、马蹄敲击的声音,似乎有军队路过。
玄阳宗地处山林之中,只有山脚附近的河谷地带有几个村庄,距离城中很远,在山顶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些农田炊烟、乡间民宅,还从未见过有军队前来。
玄阳宗守门的弟子忙登上瞭望台远眺,发现有大队人马前来,各个手持兵刃、盾牌、弓箭,浩浩荡荡朝这边行进。
“有军队前来,快点关闭山门!”那侦查的弟子瞬间警惕,对着大门旁的几名弟子喊道。
“明白!”几人合力将沉重的大门关上,并将门闩插好,反复检查,确认无误。
与此同时,有一名弟子飞速奔上山顶,向掌门禀报此事。
那军队行进到宗门前,停了脚步,见玄阳宗大门紧闭,在山门外高声叫嚣:“我们可是奉当今皇上之命来此,你们玄阳宗是什么意思?见到我们就关闭宗门,是想跟皇上作对吗?快给我打开!”
这群人趾高气昂,毫不客气,一点礼数也不讲,守门的弟子在山门之上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内心十分不爽,但也没有应声,警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等待掌门到来。
“你们这些臭道士,快快打开宗门,交出戚家反贼余孽,尽早换上当今圣上之像,否则决不轻饶!”他们又开始叫嚣道。
这群人怎么回事?玄阳宗向来行事正派,弟子们也都出生在清白人家,这些人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污蔑玄阳宗内有反贼,是可忍孰不可忍!
守门的弟子终于被这群人的傲慢与狂妄所激怒,都握紧了手中的剑柄,纷纷怒目而视,在山门上与他们对峙。
大长老寂恒子登上山门城墙,挥了挥手,示意众弟子后退一步,弟子们也忍着怒气,遵从师命。
接着他拱手对着下方礼貌问询:“我玄阳宗众人向来不问世事,安分在山中清修,不知是何缘由得罪了各位,要如此喧哗挑衅?”
那一队人马中领头的那位骑着匹高头大马,身姿挺拔,自来时起一直并未发话,反而是旁边的副手、小卒叫的欢。
那领头旁边的一人喊道:“臭道士,别再装蒜了!盛国上下有谁不知,叛贼陈启勾结戚长嵩意图谋反,当今圣上已下旨将这两家全部诛杀,你这宗门内有戚家余孽,劝你速速交出,否则就要踏平这宗门,让你玄阳宗荡然无存!”
寂恒子吃了一惊,心中想道,莫非他口中所说的‘戚家余孽’是我的三弟子——戚月瞳吗?戚家不是一直都是当今皇帝的忠实追随者吗?为他拿下这燕洲大陆立下汗马功劳,怎么会突然就谋反了呢?此事定有蹊跷,不可妄下定论!
虽然心中思虑万千,但他仍旧面不改色,回答道:“各位莫要说笑了,这天下谁人不知,戚家上下忠心耿耿,跟随当今圣上南征北战,立下战功无数,怎么可能谋反呢?”
“老头儿,你知道什么!陈戚两家沆瀣一气,共同谋反,那陈启自以为手中握着兵权,趁着皇上派他们支援魔界时,起兵造反,想要谋夺盛国江山,还好皇上英明,及时发现了!现在那陈启已死,戚长嵩潜逃,皇上已经下令株连九族,这两家人一个活口都不能留!凡是和他们沾亲带故的都得死!你只管交人就好!不要再磨磨唧唧,拖延时间了!”
“还有宗内的神像,也得速速撤下!你若不肯撤,那我们便帮你撤!”
寂恒子摸了摸胡子,笑着说道:“这位将军,你所说的事情我知道了,可我这玄阳宗内并无戚家子弟,您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人,岂不是太过无礼了!”
“再说了,方才您所说的神像我们早已撤下,就不劳您亲自撤了。”
之前喊话那人还想说些什么,被领头那人伸手打断,他举起右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示意旁人不要插嘴,又双手抱拳,礼貌道:“这位道长,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希望您能理解。我劝您不要抗旨不遵,倘若您执意不从,触怒了圣上,可就不是今天这样简单了。”
“这位将军,我这宗内若有反贼,一定会交出,可这儿着实没有你要找的人,难道要让我凭空变一个出来不成。”寂恒子笑道。
领头冷笑一声,道:“老头儿,眼下可不兴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寂恒子面露惊讶之色,道:“我这老头活了一百来岁,早就已经糊涂了,何来的‘揣着明白’一说。”
这话一出,后方军队中发出一阵哄笑,这哄笑声不大,听得出来是憋不住才笑的,还有意控制着音量,忽然不知是谁咳嗽了一声,哄笑便戛然而止了。
那领头的将领脸色铁青,不知如何回话,后面的士兵们见长官丢了面子,纷纷暴起,大喊着要杀上山去。
那领头知道宗门实力深厚,不是这点人马就能拿下的,冷哼一声,令手下噤声,道:“我本意劝降,给你个台阶下,谁知你竟不知好歹。待我禀明当今圣上,到时自有你们好受的,劝你好自为之!”说完这话,便带着军队离去了。
寂恒子站在山门上,看着军队渐渐远去,叹了口气道:“玄阳宗此后永无宁日了。”
……
寂恒子本意不想让三弟子戚月瞳知道此事,可纸包不住火,此事迅速传遍全宗上下。短短几日之内,戚家竟然从功勋世家沦落得九族尽灭,实在令人唏嘘不已,纪问道也听说此事,便配合着师父隐瞒此事,谁知还是有嘴碎的弟子议论此事,让三师妹听去了。
果然,知晓事情的一瞬间,她顿觉天旋地转,如坠冰窟,几乎昏倒过去。
“不可能,不可能!叔父绝不可能谋反!我戚家立下赫赫战功,想要谋反,绝不可能等到今日!”
别看这燕洲大陆已属盛国,可这广袤的大陆被统一,也只是近十年的事情。十几年前的燕洲大陆还是分裂状态,有大大小小十多个国家,他们各自为政,彼此之间有争斗也有联姻,但无论怎样厮杀争斗,却都共同信仰天神,尊敬宗门,从未有人想着一统天下,称霸全洲,而盛帝彦凌烽恰恰是这第一人。
戚家正是他一统燕洲的重要功臣。曾国公戚镇方,镇守边疆,功高劳苦,被封为镇疆将军,有二子一女,长子戚长衡,次子戚长嵩,小女戚凤瑛。如今老国公已去,戚家便由长子戚长衡主事,其有一子一女,儿子戚阳峥,女儿戚月瞳;次子戚长嵩有一独子;小妹戚凤瑛嫁与陈启,育一子。
而这陈家为盛国世家,世代在朝中为官,忠国公陈霄尚在,其有一子三女,长子陈启文韬武略,胆略非凡,多次率军出征横扫敌军,现为盛国大将军,长女陈殊正是当今皇后,二女陈赢,三女陈复,也都嫁给了朝中重臣。
昔日彦凌烽为皇子时,便娶了陈家长女陈殊,生下一子彦奕成,现已十四,是彦凌烽唯一的儿子。
太上皇彦睿隆,在位共二十五年,年号平治,他极为喜爱长子彦凌云,自幼便将其立为太子,明明二子是一母所出,却对次子彦凌烽极为冷落。
平治二十五年三月二十日,彦凌烽纠集以陈启为首的一众臣子,发动乾阳门政变,诛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彦凌云,绞死了还未成年的众异母兄弟,逼迫父亲彦睿隆退位,将其软禁在济元宫中,直至今日。
这十年,陈戚两家替他征战杀场,横扫燕洲列国,彻底统一人界,如今狡兔死,走狗烹,安了个谋反的理由,就卸磨杀驴。陈家作为外戚,权势滔天,令彦凌烽颇为忌惮,这两日凡是与陈家有点关联的人或被杀死,或被下狱,而陈戚两家本就来往密切,又有联姻,戚家自然成了头号清除对象。
“父亲!母亲!哥哥!你们在哪里?”想到家人的境况,戚月瞳双眼血红,表情惊恐,像是觉察到了什么,无力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恐惧化作悲伤,悲伤催生愤怒,她提起剑便直冲门外,想要奔赴皇宫,手刃了那狗皇帝复仇,被众人急忙拦住。
戚月瞳本是掌门亲传的三弟子,修为高,德行好,是众师弟师妹们心中的偶像,他们都愤慨不已,纷纷为她鸣不平,有人甚至喊道:“师姐莫哭,我们替你去杀了那狗皇帝!”
此话一出,一向温和的寂恒子却冷了脸,罚这喊话之人去闭门思过。
“话不可乱说,你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吗?”他训斥道。
“罚去藏书阁将宗规抄上三十遍,想明白了再出来!”说完这话,便遣散了所有围观的弟子,让他们按往常作息去集体修行,只留了戚月瞳一人。
他对三弟子说:“放心吧,月瞳!师父绝不会放弃你的!只要我有一息尚在,就会护你到底!”
“师父,倘若朝廷再杀上门来,就将我交出去吧!我是不死之身,不会轻易被杀的。”
“但要是连累了大家,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此事休要再提。”寂恒子面露责难之色,轻轻扶起跪地的三弟子。
“这世上哪有谁是真正的不死之身,神魔也好,凡人也罢,终有尽头,只是身在局中不自知罢了。”
“有人怕死,惶惶不可终日,有人无惧死亡,以身殉道。”
“师父已经活了一百多岁,此生已无憾。孩子你年纪还尚小,待到使命降临,到时自有你的机会。”
戚月瞳站起身来,擦去了眼泪,眼中有悲伤,有愤怒,有困惑,有迷惘。虽然不知道师父到底是何意,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认输。
不管将来遇到何事,不管将要失去何物,直视它,干掉它!这就是自己当下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