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魂问道》一壶亿语

4、求援

　　玄阳宗内，大殿之上，长老们正商议要事。
　　前几日逃难的许多村民惦记家中的房屋牲畜，纷纷下山回乡，但也有许多无法离开的，还留在这里修养，这一日宗门一直敞着，任他们自由来去。
　　“今日大雨已停，让这些百姓们全部下山，彻底关闭宗门吧。”三长老邹世延道。
　　“师弟，虽说大雨已停，可洪水还未褪尽，此时就赶走全部灾民，恐怕不妥吧。”二长老司崇德道。
　　“这世道艰难，那盛帝已下旨毁神像，绝不允许再尊天神，若有违抗者杀无赦，如今那些势力微小的宗门都已经屈服，只剩我们这些大宗还在苦苦支撑。倘若不快些关门，等朝廷的人杀上门来，那可不好办了！”
　　“要我说，不如将那三弟子交出去，早日撤了神像，换上当今皇帝之像。”
　　“你身为师长，怎么能这样绝情，身为道长，怎能如此欺师灭祖？还像个修道之人吗？”二长老驳斥道。
　　“再说了，宗门有结界庇护，就算他们想打上来，短时间内也绝不可能成功。”
　　“唉，师兄，你为何如此迂腐，宗门与灾民，二者孰轻孰重？为了一个弟子，牺牲一群弟子，你觉得值得吗？”三长老仍旧固执己见。
　　二长老摇头叹道：“道义无价，不可衡量，你太肤浅了。”
　　三长老急忙辩解：“我怎能不知道，只是时势逼迫，二者只能选其一，要我选，自然是以宗门为重，救宗门如同救火，一刻也不能耽搁！适时低头保存实力有何不可？既不会徒增厮杀与争斗，三千弟子也能保全性命，何必如此执拗，非要与皇帝作对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争吵起来。
　　“别争了。”大长老寂恒子道，他不带半分怒意，语气平和但不失威严。
　　“世延，我知道你的一番苦心。关于灾民，他们想留下就留下，愿回去就回去，不要强行驱赶。”
　　“而月瞳为我宗门子弟，哪怕拼上性命，我也要护她周全。”
　　“至于神像，我是不会撤下的。作为宗门长老，若能做出这种事，岂不是欺师灭祖，愧对天地。”
　　“玄阳宗自师祖玉清真人开宗立派以来，一直谨遵神懿，修道不为自身，以拯救苍生为己任，我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无愧于心便是。”说罢他对大殿正中玉清真人的神像拜了一拜。
　　正当此时，殿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异响，犹如鸡蛋壳碎裂发出的咔擦声，紧接着脚下的地面开始震颤起来，大殿上的神像也随之摇晃起来，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众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地震中竭力保持平衡，过了好一会儿，这地动山摇才终于停止。
　　殿外弟子匆忙来报“宗门结界已被打破！”
　　寂恒子道：“众人听令，宗门遇袭，封锁现场。”
　　众弟子答“是”，纷纷拔剑出鞘，围绕宗门四周，迅速结成阵型。
　　寂恒子长袖一挥，飞至殿外，只见玉华山顶，一层透明的膜状结界笼罩上空，像一只倒扣的碗，而这碗底出现一道裂口，四周屏障碎裂声渐起，由远及近，逐渐增强，直至裂到碗口，整个碗体如同冰裂瓷一般，裂成了无数份，忽然“砰”的一声巨响，彻底破碎，消散在云雾中。
　　寂恒子在空中俯视山间，见林中有一处燃起火焰，冒出滚滚浓烟，召来二弟子纪问道前去探明情况，他奉命前去，带回来件奇怪的水晶残片，这水晶残片除了泛着淡淡的彩光，表面上并无任何奇特之处，不知为何却能击穿结界。
　　三位长老齐聚，以法力催动此物，许久却毫无反应。
　　“莫非是近日神魔对峙，战场上哪位神仙掉落的法器？”三长老道。
　　“这法器已经碎裂，神力尽失，毫无作用了。”二长老接话。
　　“此事还是先搁置一边吧，当务之急是尽快修复结界。”
　　寂恒子指示道：“问道，这物件暂时交由你保管，以后再细细研究。”
　　“弟子遵命。”纪问道跪地领命。
　　自宗门建立以来，玉清真人便以神力庇护，设下这结界，如今还是头一次打破，纪问道心中暗自觉得不可思议，便将这水晶残片至于胸前随身保管。不过此时他更担心的是师妹的安危，虽然对师父的德行十分信任，但也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师父，戚家上下已悉数被杀，此时交出月瞳，怕是……”
　　寂恒子叹道：“以当今皇帝的性子，是容不得异己的，就算向朝廷诏安，也只是暂时保命，宗门根基在此，终有一天他会心生猜忌，铲草除根的。”
　　“看似有路可走，实际无路可逃。”
　　“如今结界已毁，宗门难守，还不如奋力一搏，看能否搏出一线生机。”
　　“燕洲各大宗门相距甚远，如若一起抵抗，尚有一丝希望，若不联合起来，任凭彦凌烽个个击破，那‘道’真的就要在人间消亡了。”
　　“到时候人间成为魔界天下，将会失去秩序与和平，只剩混乱与杀戮，形同地狱。”
　　“虽说现在去联合各大宗门已经来不及，但能团结一个是一个。”
　　“隐月宗是距离玄阳宗最近的门派，但素来行事隐秘，不为众人所知。我这里有书信一封，你速去隐月宗求援，时间紧迫，要尽快回来！”
　　他接过信件，告别长老和师兄弟，安顿好婶婶和蓁蓁，便准备出发，可蓁蓁却耍赖抱住他的腿，哭闹着死活不让他走，婶婶废了好大劲儿才扒拉开。
　　“问道哥哥，你要去哪里？带上我吧！我也要去！”蓁蓁挣脱婶婶的怀抱，向他跑来。
　　“你一去肯定就不会回来了，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小家伙泪眼朦胧的，像是笃定一般，非说他一去就再也不回来了。
　　“怎么会呢？”纪问道轻声安抚她道。
　　“问儿，”婶婶重新将她抱住。
　　“长老交待的事要紧，快去吧！”
　　“明天我们就会下山回纪家村了，你不必担心我俩，我会照顾好蓁蓁的。”
　　担心朝廷派人攻打宗门，纪问道早已同婶婶商量好，让她们回纪家村暂避，而纪家村就在距玄阳宗不远处，仅有十里路，行李也不多，回去也十分方便。纪问道本来准备将她们送回家后再去隐月宗，嫂嫂知道此事重大，时间紧迫，便拒绝了他，让他只管安心去吧。
　　“月瞳姑娘那么善良，好人有好报，一定会没事的。”婶婶向来善解人意，安慰他道。
　　“时间紧迫！你快去吧！”
　　纪问道点点头，轻轻蹲下，对蓁蓁说：“蓁蓁要乖乖听娘亲的话，等事情办完了，哥哥很快就会回纪家村看你了。”
　　“你说谎，当初爸爸也是这样说的！”蓁蓁被搂在婶婶怀里，试图挣脱出来抱住他不让他走。
　　纪问道继续哄她：“哥哥绝不撒谎！撒谎是小狗！”
　　蓁蓁歪着小脑袋，伸出小手，勾起小指：“那咱们拉钩钩！”
　　“好！”
　　婶婶将她放在地上，兄妹二人拉起钩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反悔！”
　　两人拉完钩，纪问道头也不回地踏上了求援的路途。
　　“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呀！”蓁蓁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告别众人后，纪问道施法御剑在空中飞行，心中只想着快点到隐月宗。
　　虽说隐月宗距玄阳宗已是最近，但仍有一千多里，不是一时半刻能赶到的，他便不吃不喝，不眠不休赶路。
　　大堂内，众人退去后，寂恒子独自一人守在神像下，心里默默念道：“都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