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中都（四） ...
-
姜稔站在二楼的围栏处，低头看着一楼大堂的几张八仙桌，人头在下面涌动，店小二还端着菜在里面穿梭。
她靠在柱子上面，金丝的轻纱拂过她的头顶，连着她的思绪也一起被拂向远方。
这辈子许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姜稔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什么地方着手，太后的参与让她行动变得更难。姜家还没有被抄，自己与权贵的交往会变得方便，但自己的女子身份又不便，她想不到办法阻止发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陈闻甫是一个好的切入点，但他身份的转变，姜稔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相信他，虽然从刚刚的对话她感觉陈闻甫是一个公事公办之人，但是人心不可测。
姜稔烦闷的挠头，打理好的发型被带出来几根，杂乱的搅在一起。
陆侑恒刚上二楼，就看见姜稔靠在柱子上面，靠近几步就听见姜稔在这里唉声叹气。
见姜稔没有发现，他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凑近姜稔的耳边，“姜姑娘在这里干什么？”
耳边的声音把姜稔吓了一跳，她猛地转过身，鼻子就硬生生撞在那人身上。
姜稔捂着鼻子，抬头就看见了陆侑恒。
她几日没有见过陆侑恒，他比原先的面色好了不少，身上的熏香也换了味道。
“陆世子！”姜稔的眼泪都被疼了出来，拿开自己的手，鼻子上面还是一片红色，看起来可怜的很，但是声音又带着愠怒，“哪有你这样打招呼的？”
陆侑恒她的模样，面上带上关心的神色：“抱歉，我没想到姜姑娘想事情这么投入。”
他像是受到了伤害，睫毛和嘴角都往下耷拉着，看起来神情恹恹的。
姜稔看着他这样，心中不觉说自己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似乎是为了让陆侑恒开心，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我们是朋友嘛！这样打招呼没关系！”
说完又干巴巴地笑了几声想缓解尴尬。
有几个人上了楼梯听见姜稔的笑声，都忍不住侧目看过来。等到他们走远一点，那一群人又爆发出了一阵笑声。
姜稔的脸上顿时爬上了红，声音带了慌乱：“以后我们就叫名字！不要再什么姜姑娘，陆世子的叫了。”
陆侑恒盯着姜稔的脸，过了半晌别扭的喊：“姜稔。”
“对对对！”姜稔憋得那一口气终于放下，她本还怕陆侑恒那犹犹豫豫的模样是不愿意叫自己名字，“以后我就叫你陆侑恒，你叫我姜稔。”
“岱之。”陆侑恒眼里含着笑，眼睛弯成了一道，“朋友之间应该叫得亲密一点。”
姜稔抿了嘴，乌黑的眼睛与陆侑恒望在一起：“那你叫我封安。”
姜稔的眼睛在华灯下变得明亮，她又思考了一下：“这是我阿爹给我取的字！”
陆侑恒移开了自己的眼睛，他心底发虚的笑了笑，嘴巴开了又闭还没有说出来什么，便看见旁边不远处走来一人。
“姜姑娘。”
姜稔的跟着陆侑恒的视线望去，便看见陈闻甫走来，“陈大人，你怎么来了？”
陈闻甫往前走了几步，在姜稔一旁站定：“方才看你脸色不好，又说要出来透气。许久没有回来就来看看你。”他转眼看向了陆侑恒，“看来姜姑娘是遇见熟人了。”
姜稔愣了一瞬，又意识过来陈闻甫和陆侑恒不认识，看着两人没有动作，她往陆侑恒身边靠了几步压低声音：“这是太史令。”
“太史令…”陆侑恒重复了一遍姜稔的话，带着嘲讽的声音：“原来你就是陈闻甫啊。”
姜稔不知道陆侑恒语气中的嘲弄是哪里来的，她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岱之，你别这样说话。”
陈闻甫见状并没有说什么，他转身向陆侑恒作揖：“在下是太史令陈闻甫，请问你是？”
陆侑恒盯着姜稔拉着自己衣角的手，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他拉开姜稔的手：“姜姑娘，我们不熟，别这样叫我。”
说完，他便直直离开了。
姜稔抱歉的看着陈闻甫：“陈大人，刚才那位是慎宁侯府世子。”但心里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只能咬牙切齿的，“不要和他计较…他病久了，性格也变得这样莫名其妙。”
“无事姜姑娘。”他掩饰了自己的尴尬，站起身，“菜已经上齐了，我们进去吧。”
等两人到了桌旁，桌上的菜已经被潘锦吃了个七七八八，有几碟菜都已经见底了。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潘锦筷子上面还夹着嫩白的鱼肉，准备往嘴里送。
“姜姑娘在外面遇见熟人，便多聊了几句。”陈闻甫和气的回答。
“谁啊？”
“你又不认识。”姜稔没好气的说，“一个讨人厌的。”
潘锦停下来手中的筷子，他好奇的看向姜稔：“这中都有人比我潘锦还讨人厌？”
姜稔快步走到桌旁，抽出椅子一屁股就坐在上面：“这全天下就他最讨厌！”
陈闻甫坐在旁边抿了一口茶水，听着姜稔在和潘锦抱怨陆侑恒。
“阴晴不定的性格。”姜稔发狠地动了筷子夹走碗里的菜，“和他呆在一块真是要小心自己气死。说好是朋友，下一秒就和别人说不熟。”
剩下的时间，多数用在了姜稔抱怨陆侑恒上面，等到桌上的菜都吃完外面都没有什么人了。
“姜姑娘，潘公子。”陈闻甫没有吃多少东西，他起身向潘锦道谢，又看向姜稔：“姜姑娘，关于术士的事情，我也不是知道很多。如果有其它的需求，姜姑娘可以来太常寺找我，我定竭力相助。”
“谢谢陈大人。”姜稔也向陈闻甫道了谢。
等到了俩个人都离去，潘锦才结了帐往另一间房间走去。
房间里面的灯只点了几盏，夜里凉气重，房间里面的温度像在冰窖里面。晚风吹得竹帘作响，桌上烛台中的火苗也一闪一闪的。外面的月光顺着飘动的竹帘照进来，落在地上。
潘锦推开门看见陆侑恒床边，烛火照在他半张脸上，他手上还攥着一颗圆润透亮的黑子。
“陆世子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潘锦吊儿郎当的走到陆侑恒旁边，手上还拿着刚刚从桌上顺的果子，“心不在焉的 。”
房间里面安静的很，潘锦坐到陆侑恒对面，将果子全部扔入嘴里，汁水擦在自己衣服上面，拿起白子：“来一局？”
陆侑恒见潘锦直接将白子放在棋盘上，他接着潘锦的动作落子：“宫里面那个术士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这个术士没查出来什么问题，之前一直在鸾居山待着，之前救了宫里那位一命，宫里那位信任他，就让他今年来宫里了。但是之前也没有见叫他来，不知道怎么今年就叫来了。”潘锦瞧见陆侑恒对棋局兴致缺缺的模样，他眸子闪了闪，胡乱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那个姜家的二小姐好像也在打听这个术士的事情，蹲在太常寺门口等了那个陈闻甫出来，抓着他问这术士的背景。”
潘锦见陆侑恒没有打断让，只是垂着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他便继续：“我跟着听，结果陈闻甫说的和我查出来的没什么差别，但是那个姜稔倒是有趣。”
潘锦本是靠在椅子上，脚翘到天上去的，说到这里他又猛地正身坐起来：“她本来还在吃饭，后面出去遇见一人，居然比我还让人生厌。”
陆侑恒听到这里，停住了手上的动作，没忍住抬头望向潘锦：“什么人？”
潘锦见他讲话，以为他也来了兴致，于是凑近了一些：“以我推断，定是一个负心之人。”
陆侑恒黑了脸，转而又重新看向棋盘，他思考要在哪里放下手中的这一枚棋子，潘锦的声音还在耳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推断，把姜稔刚才的哪些话语全部说了一遍，并且加上了自己的分析。
“那姜姑娘一进来，脸黑的和你平时有得一拼。”
啪的一声，陆侑恒猛地将自己手中的棋子落下。
潘锦被他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陆侑恒带着怒气的声音：“没查出来就去查，还有闲心在这里分析旁人的事情？”
“你不是感兴趣吗？”潘锦看向桌上的棋局，才发现自己已经输了，“我怎么输了？是我分心给了你机会，再来一局。”
潘锦一贯以来是一下一个样，等他仔细把棋子收好之后，只见陆侑恒冷着脸掏出封信丢给他：“拿这个去云州找翎郡太守，凡阻拦之人，杀之。”
“翎郡太守若不配合，不留活口。还有别让人知道你的身份，半月之内解决完所有事情。”陆侑恒敛起自己的衣袖，站起身开了门，“办不好，自己去和殿下交代。”
砰的一声门被甩上了，潘锦还感觉自己的耳朵发麻：“这一个俩个的…怎么都跟吃了火药一样？”
随着年关越来越近，这街上也越发的热闹起来，到处张灯结彩，明灯错落，大大小小地商贩都给自己门前贴了红联。
姜稔接到了姜渡从边关寄来的信。
先就是一些家常话，她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直到最后几行才说，军营里面的几个间谍都被找出来了，但是都没有问到点什么，他们都服毒死了，在他们住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其它物品。
但是阿爹趁着这个机会整顿了一次，让姜稔放心。
上辈子扶漠人突然起兵攻打，迷州沦陷，姜家被抄，所有的时间点都过去。
这些事情在这辈子都没有发生，姜稔长叹一口气，感觉心里的一块压着她的石头落了地。
这日之后，她便过得舒心起来，之前眼下挂着的青黑都消失不见，相比她刚来中都的时候，她脸上的肉又多了些。
是日起床，她举着双手，感受秋月在她背后费力系绦带：“秋月，我是不是长胖了？”
秋月松了手上的力气，“小姐没胖，就是........”她寻找一个词来形容，最后说得声音越来越小。
窗外的光照在地上，桌上还摆着昨日姜稔吃剩的零嘴，姜稔捏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从今天开始我要开始练武！”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中都（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