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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89章 ...

  •   回想起霍斟与她提及过的关于他与祁涟的相识:

      霍斟与祁涟初次见面,是在从臧都回转军营的路上。

      霍斟方才安排了严晨在地宫矿洞带兵守卫,回转军营路上,在沉沦山上下的关隘处看到祁涟护着一老妪被守卫殴打,他急去制止。询问守卫一番才知,是祁涟与那老妪非要上山。

      老妪声称是去给闺女收尸的,然而上头下了死命令,因着剿匪之事未了,明令不得上山,双方遂起了口角,老妪歇斯底里,直言要死在这里。

      祁涟也为老妪争辩,甚至掏出了皇帝的手牌,滁州小地方的守卫哪里认得这个,以为他们是故意来闹事,一番推推搡搡就打了起来。

      为护着老妪,祁涟被围过来的守卫们推倒在地,踹得全身淤紫。

      要不是遇上了霍斟来巡防恰好路经,将兵士的行径制止下来,他可能真会被打死。

      祁涟看霍斟穿的服制,知他是南阳军的将领,遂拿出手牌,请他带去见洪将军。

      霍斟见到九层台钦赐的手牌,查验一番,竟是真的。这手牌上的紫金龙鳞雕刻颇有玄机,其上的一块鳞片中内藏机关,找准罅隙可向下摁动。这种机关术只有宫廷内的机关师才能做出来,这不可能造假。

      祁涟的这块手牌正有着这个小机窍。知道事情不简单,遂想先带着祁涟一起回军营,过过洪淮斌的眼。

      哪知,祁涟不肯走,硬是要处理完了这档子事再随他回军营去。

      一问才知,祁涟从沉沦山上下来,一直念着那些枉死的新娘,与晏醴分来后,就来了臧都附近这处村子找丢失女儿和妻子的人户,一路打听着果然找到了几户人家。

      这几户的女子基本上都是这几年被土匪掳走的,有刚及笄的的少女,有嫁做人妇的少妇,也有已为人母的。

      可是,待祁涟一家家问过来,这几户人家都不承认自家有被掳走的女子,不肯去替她们收尸。

      村民们不承认自家有女子被掳走,祁涟也能理解。村子里的习气总是陈俗些,最容不得失了贞洁的女子,无论是不是情愿为之,她们通通被叫做“□□”。

      一家子里出了一个“□□”,就成了被全村人指摘的对象,成了鬼魅作祟的邪气之地,则往后女儿不好嫁人,儿子难以娶妻,不知要过几个世代才能让村里人忘记这一茬。

      祁涟始终没放弃,挨家挨户问下去,终于找到了这个老妪。

      她老头子早早的去了,三个儿子都上了战场,一去不还,只剩下这个小闺女相依为命,本已张罗好了婚事,却叫沉沦山上的土匪半路截了去,从此音信全无。

      老妪伤心欲绝,活到今日就是为了等闺女回家,却等来了最令人肝肠寸断的消息。

      祁涟本打算陪着她上山,去收回闺女的遗骸,即使被火烧成了灰,认不出生前的模样,老妪也想看看她最心爱的小闺女的受苦之地,在那里为她上柱香,念段超生咒。

      没想到沉沦山戒严,被阻在了山下。

      霍斟闻言,最终替老妪上沉沦山,带回了一盒子灰土,里面星星点点掺着红屑,是嫁衣的颜色,这抔土是那间黑屋子里的土,里面早就烧的倒塌,看不出原貌,他凭着祁涟描述的位置,只找到了一堆倒塌的土墙碎屑。

      这一抔土,是他能做的所有。

      送回了老妪,祁涟跟着霍斟回了军营,见到洪怀斌,经他的口验证,祁涟就是当今九层台的四皇子。

      他从没听说过四皇子的事迹,似乎整个天京从没存在过这个字眼。

      如今一见,却令他生出几分钦佩来,毕竟一个宽忍、善良的人总是讨人喜欢。更何况,他还是个皇子。

      祁涟与洪淮斌道他处境艰难,无处可去,问及是否能跟着南阳军,也算学身本领,回去向父皇交差。

      说到底,洪淮斌也并不了解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四皇子,天京里关于他的传闻甚少,几乎不存在这个人,除了宫里人,没人认得他。

      只听闻他生母是个罪奴,他也不招九层台待见。

      但毕竟是个皇子,洪淮斌也是没有胆子得罪的,他遂暂且应了祁涟留在军中,还在上疏朝廷剿匪细则的末页提及了祁涟留在南阳军中一事。

      九层台的回折批示霍斟也看过了,除了叮嘱剿匪后事和派人去采矿之事再无其他。

      不知是没看到还是什么,九层台根本没提到他这个四皇子的事。

      关于祁涟,没有叮嘱,也没有怀疑。

      如此一来,洪淮斌确认了祁涟应该是真的四皇子,至于九层台与四皇子的父子之情如何,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端想的了。

      往后便只能依着祁涟,随他在军中去留,随他高兴即可,只要别让他握着自己的把柄回京时再参自己一本,也就罢了。

      晏醴知道了这些后再见祁涟时,有些惊慌无措的向他行了个四不像的大礼。

      祁涟温润笑着扶她起来。

      “阿醴姑娘可是与我生分了?”

      晏醴觉得不妥,她执意行礼道:“殿下此前隐瞒身份,我已十分无礼。此刻若不让我行礼,便是要回京好好处置我这罪状了?”

      “阿醴说的哪里话?我只是不想让太多人知晓我的身份,行事也便宜一些。至于处置,我当然没这个资格。”祁涟眉目正色起来。

      “以后,别叫我殿下了,叫我的字——留安。”

      “殿下!”

      “听话,就当是我命令你一次。”

      “是……留安。”

      行军这些时日,祁涟帮了她许多,每日他都借口兵卒那边太挤,凑到医官这边吃饭。

      他给晏醴夹一筷子肉,改日晏醴就还他一筐野菜,旦日他通常会将野菜煮成好喝的野菜汤给医官们,当然包括晏醴。

      就这样,礼貌的一来一往间,竟凭着几篓子野菜萌生出战友间的惺惺相惜之感,渐渐熟稔起来,至少晏醴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堂堂四皇子真的没有一丁点贵人的架子,不说跋扈,就是娇气都没有过,他几乎事事亲力亲为,做饭浣衣等不在话下。

      他从不提及自己的过往,虽都知道他是皇子,他既不表露身份,大家也都心照不宣的不去提及这一段。

      还有一点,晏醴发现,他会许多技能,尤其是生存的技能,比如做饭,比如辨毒草,再比如,泅水。

      晏醴曾想着:“从小金枝玉叶养大的皇子怎么会在冰水里泅水呢?”

      回到当下情景里,晏醴一脸好奇的问祁涟。

      “话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学会的泅水呢?”

      盈盈缺缺的月光里,祁涟目光一滞。

      “因为溺过水,便想着求生罢了。”

      求生,这两个字似乎格外引人。

      晏醴道:“可你是个皇子,溺了水便会立即有人争着抢着将你救起来不是吗?”

      祁涟摇摇头,笑的温和恣意,他的脸庞上还挂着水珠,同他莹白的脸一样无瑕。

      他道:“争着抢着?不会的,他们只当做兄弟间的嬉闹,即使闹到了父皇那,也只是嬉闹。”

      他没说太多,晏醴就明白了他在宫中的处境。只是她毕竟没有置身其中,不能完全体会祁涟的心境。

      哪里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晏醴状若无事。

      “留安,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很久以前,有个人专门给人画像。门可罗雀。好友给他出主意:你把自己夫妻画出来贴在门外,这样别人才能知道你是画像的。画匠依言而行。一日,岳父来串门,指着画问:‘此女是谁?’画匠答:“就是令爱。”岳父又问:“她为何与这野男人坐在一起?”

      晏醴说完即拍着腹,哈哈大笑了起来。

      祁涟看她翘着脚,曲腿而坐,笑的前仰后合,发尾滴下水,将他的手背洇湿,他不由得唇角微勾,悄悄移开眼。

      晏醴见他没多大反应,敛目道:“不好笑吗?那我再来一个啊。”

      祁涟却眯起一双笑眼,道:“好笑,十分好笑,我这人就是反应慢,阿醴别介意。”

      晏醴正想着再编个什么笑话好呢,忽听祁涟道:“阿醴姑娘,你这名字很好听,不知是谁给你取的?”

      她怔住,没想到祁涟会突然问及这个问题,

      道:“我生父取作的。”

      祁涟道:“奥,我有个旧识,与你同名,也叫‘晏醴’,一模一样的字,似乎她长得与你也有几分像,想必是巧合罢了。”

      晏醴心底的波浪突然窜得三尺高,如瀑飞流而下。

      她竟忘了这一茬,虽然从前进宫时从没见过这位四皇子——祁涟,他却不一定有无见过晏醴。

      晏醴,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她是晏醴,她也是晏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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