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垠》柯伊伯带外的CX330

4、第 4 章

　　回顾人类文明史，任何一个阶段的跨越都有着一次开天辟地的尝试。它总显得无知，危险，幼稚。而当与生存理论相悖的时候，好奇心压下人们与生俱来的恐惧，产生对未知探索到底的勇气，无论过去，无论未来，无论生死。

　　这天的凌晨，红色星球上无人入睡。大片的群众和挤在前排的媒体记者在风雪中等了一夜。直到巨大的白炽灯划破泛红的黑夜直射在戈壁滩的几辆巨型机甲上。金属材质的反光，叫醒了昏昏欲睡的人群。几辆车开近机甲。季枫推开车门，与身后的官员握手交谈着。他又恢复了能上新闻的文质彬彬。西装衬得他成熟了几分。

　　季枫与研究院的人谈论结束，迈上了机甲放下来的台阶。他登了高处，人群看到了他。躁动开始放大，声音开始放大。像忽然煮沸了的开水，渐渐地声音变成了进了水的油锅。翻涌，爆发。引得机甲上的人看过去，阿斯塔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人群，小胡子万科也望过去惊叹道：“我的天。”季枫看向人群，恒日东现，金光照耀，照着他们的希望，照着这个种族的未来，他向他们挥手，声浪高过一浪。守在围栏边的士兵齐转身冲向他们的总长敬礼。

　　“这星球的人真是...”万科叹道。

　　季枫看着人群，又看向默默转身的杜特和不知看了他多久的祝九。

　　“季枫，该走了。”阿斯塔看向他。

　　六架机甲缓缓上升，助推器吹得戈壁扬起尘沙。他们加速，化作一颗流星，这次是从地面冲向天空。

　　未知带着神秘，引着人们迈出探索的一步，畏惧被抛在脑后。他如一颗子弹，打破黑暗，冲进黎明，撕开了一条通向未来的路。

　　航行第三天，托维星云边界。

　　驾驶大厅内，季枫躺在副驾驶座上呼呼大睡，旁边的驾驶员给自己拿了一支精神剂，又瞥他一眼继续进行着无聊地工作。他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每天只能靠药剂保持能量。这艘星舰上的人不会休息，累了就使用这种药剂。他们每周按时分发，像放饭一样平常。按星际标准人们睡觉的时间都是有限的，那是妥妥的奢侈品。

　　季枫刚上星舰的见面礼也包括了一袋药剂，但他说他过敏….这个驾驶员对于季枫这种每天一日三餐还加零食溜缝儿的穷乡僻壤出来的乡巴佬来说不能说看不惯吧，只能说看不起。他又给自己静脉里注射了一支药剂，坐回自己的位置。忽的屏幕接收到未知信息。

　　他疑惑地打开：
　　这里是MZ70星，监测到该星即将遭受一颗直径约220公里的小行星打击，约30分钟后到达大气层。无论对面你是谁，请求救援！！！
　　跃迁点：江泉！
　　跃迁点：江泉！
　　跃迁点：江泉！！

　　驾驶员像看到了垃圾广告一样关掉信息。关掉的前一秒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握住手腕阻止。他被捏的生疼。回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季枫。

　　“跃迁！”季枫盯着屏幕说道。

　　驾驶员费力地解救出自己的手腕，看了他一眼“我们还要返航，没时间。”季枫猛地看向他，被他盯的心里发毛。“我们是星际政府的星舰，是不用理会这种事情的。”他找补道。“你干什么！”驾驶员看向把他拽出驾驶座的季枫坐在操作台前，他爬起来去抢操作键，被季枫反手按在墙上。“果然是一群见死不救的混蛋！”

　　驾驶员手一伸按下了身边的紧急按钮。霎时驾驶大厅内红光闪烁，警报响起。他冲季枫喊：“这年头儿没有人陪你当救世主的！”季枫暗骂一声回到操作台按下紧急跃迁按钮。整个星舰共振嗡鸣，失重感降临。操作大厅内各物品飞起，包括被甩在地上的驾驶员。在紧急跃迁时脱离安全带的保护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季枫强忍着失重的眩晕，锁定信息里的江泉跃迁点。

　　一道白光闪过，剧烈的震颤停止，重力恢复，驾驶室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摔了一地，驾驶员趴在地上，他的五脏六腑还适应着静止，他看到季枫扶着椅子扶手缓缓爬起，重新坐在屏幕前。透过透明玻璃窗望出去，大大小小的岩石块悬浮在黑色里，远处的星闪烁着，无声无息—陌生的地域。

　　身后的舱门被打开，几名士兵举着枪闯进来，几道红点瞄准在季枫的后背。“季枫”阿斯塔抬手示意解除警戒，声音略带寻问。突然收音设备里一道电流声传来“MZ70星请求支援！有人能听到吗！！…求求你们，帮帮我，我的孩子还在家里…我的病才开始好转…我还不想死……”季枫迅速调频，语气急促地说道：“MZ70星，这里是…这舰叫什么？”他转头看向还在地上的驾驶员。

　　“南溟号”阿斯塔回答。

　　季枫：“这里是南溟号，请重复你们的坐标，请重复你们的坐标！”
　　一瞬间对面好像炸开了锅，几道声音震惊不停叫道“南溟号！是南溟号！是星际政府的星舰！！他们没有放弃我们！”联络员急促地重复坐标位置，感谢语句夹在位置信息间，伴着电流声传递进驾驶室。

　　阿斯塔在他身旁站定，季枫头也不抬：“监测到小行星，预计五分钟后抵达MZ70星大气层。”
　　“这个速度，现在就算用导弹拦截，也太迟了。”驾驶员揉着胸口提醒。

　　“用机甲”季枫盯着屏幕上的小行星实时位置影像图。
　　“说你的计划”阿斯塔看向屏幕。
　　“我需要一架最接近光速的机甲，还有一枚量子弹，别说你们没有。”他知道这些都是星舰航行的标准配置。季枫回身，阿斯塔惊觉不对，一把拽住他语气略带严肃：“你要干什么。”

　　“导弹不够快，我把它送过去。”

　　阿斯塔周身的气场都开始冰冷，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不行”语气不容拒绝。“没时间了，我有把握全身而退，但你们够呛。”季枫不等他反应，挣脱出来，冲出驾驶舱。阿斯塔盯着驾驶舱的大门半晌，喃喃道“你最好是。”

　　他转身，透过透明玻璃望出去，一架小型机甲从视野的下方加速冲进黑暗，阿斯塔无声的怒火让整个驾驶舱内的气压达到了历史最低，刚刚的驾驶员和身后的几名士兵再加上后面赶来的万科像被按了静音键，一声不吭。阿斯塔缓缓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季枫，如果你没有全身而退，那颗小行星怎么碎的，MZ70星就怎么碎。”

　　小型机甲里，耳机里被莫名塞了一句威胁，季枫疑惑皱眉。无暇理会，他调整座椅，加速。驾驶仓里的玻璃全部被关上，只能在操作台的屏幕里观看实时位置距离。他锁定小行星，不断的靠近，渐渐地开始减速，他手动调节前方玻璃透光度，一颗巨大的半球占据了视野的下方，周边渐渐开始出现微弱的火光，这是机身摩擦MZ70星大气层边缘的景象。

　　他再一次锁定前方那颗也在微微冒着火光的巨大行星，关闭玻璃透明度，舱内进入黑暗。他按下发射键，巨大的后坐力如同一次猛烈的刹车，季枫感觉像是一场剧烈的碰撞，五脏六腑被冲击挤压的生疼。紧接着，更大的冲击波到达，带着被炸的粉碎的石块。重力在不同的方向不停的变换，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在下降，季枫只觉得困，他强撑着睁开眼睛，驾驶着机甲穿梭在碎石雨林。

　　猛的机身一震，机甲不受控制地斜切进大气层，忽然一股巨大的吸力死死的抓住这个失灵的甲壳虫。把它拖进了怀里，两架机甲在星球巨大的引力下包裹着火球坠向下方的淡黄色半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