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杀》璋峪

25、黄知妍（二）

　　北郊区。
　　几栋破旧的家属楼驻守在这里，附近是本区最大的机械垃圾站，每天轰隆隆地几辆车驶来，倒下各种金属垃圾，然后再毫无愧疚地离开。
　　金属是有价值的。
　　这些垃圾招来了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来此拾取有用的东西，或者换钱，或者自用。

　　沈雀拎着奶油蛋糕和一箱啤酒，踩着咯吱作响的废铜烂铁，来到其中一栋楼前。
　　他把啤酒放下，从地上随手捡起一个易拉罐，朝着其中一户人家的窗户上砸去。
　　其实破败成这样，很难相信里面还有人住。窗户上都是灰尘，楼梯扶手早已老化，断的断，烂得烂。铁锈、墙皮，杂乱的草丛。拍恐怖片的话这里或许是个好场地。

　　“当啷！”
　　易拉罐精准地砸到了窗户上的铁栅栏上，发出重重的声响。

　　几秒后，那窗户猛地被拉开，震出一股尘土扑簌簌地往下掉，扬起灰来。
　　一个戴着耳机的青年从窗户探出头来破口大骂。
　　“操你妈！哪个不长眼的砸老子窗户！”

　　“琚子航！”
　　沈雀仰着头喊道。

　　那青年似乎近视，听到声音后愣了愣，从里面摸了副眼睛戴上，然后才认出了底下的沈雀。

　　“小金毛？”

　　闻言，沈雀带着笑的脸立马就耷拉了下来。

　　“呦呵，忘了，现在该叫你小黑毛了吧！你那主家癖好挺专一啊，几年了不让你换换色？”琚子航调侃道。

　　“真是无语。”沈雀翻个白眼，拎起啤酒和蛋糕上楼了。

　　琚子航住在四楼，家里的环境比外面强一点，不过也好不到哪儿去，刚一进门就一股子泡面味儿，然后一扭头，垃圾桶里算是泡面桶。

　　“不是我说，你吃点儿好的吧。天天泡面身体能顶得住？”沈雀把蛋糕跟啤酒放地上，快速地收拾了下堆满杂物的茶几，这才腾出了地方放得下蛋糕跟啤酒。
　　“我可是泡面之神好吗？少发表你的意见，爷不采纳。”琚子航挠挠肚皮说。
　　沈雀摇头叹息，把沙发上堆叠的衣服一件件拎出来，分出来干净的跟脏的，然后把穿过了的一股脑儿塞进洗衣机里，干净的则叠好放衣柜里。

　　收拾完衣服，他去厨房瞅了一眼。
　　“厨房就不用了吧，我又不开火。”琚子航坐在收拾好的沙发上说道。

　　沈雀没理他，转身进卧室把垃圾桶的袋子拎出来，跟着那堆泡面桶放在了门外。
　　“你一个人的威力真是强大。”他说道。

　　琚子航撇着嘴自信一摊手。
　　没办法，就是这么有实力。

　　“东西不是白买的吧？有什么事需要爷出马？”他问。

　　沈雀继续收拾客厅，直接拿起扫帚来开始扫地。
　　“资料发你了，帮我查一个人的行踪。她四月份左右去过黑市一趟，应该跟修原脑控科技公司有关系。”

　　“这活你自己能干，怎么想起来找我？”琚子航说着，拆开啤酒的包装，从里面拎了一瓶来打开。
　　但是因为刚被摇晃过，里面的沫子在被打开以后咕嘟嘟地全冒了出来，他只好拿嘴接住。

　　“能找到人的话找人，找不到人，有尸体也可以。”沈雀没有解释，只是弯腰扫地。
　　琚子航闻言愣了下，似乎是没有想到沈雀会这么说。
　　他拆开蛋糕拿手指挖了一口奶油塞进嘴里，甜甜的，凉凉的，像冰激凌一样的口感。

　　“动物奶油的？”他问。
　　“嗯，店员说这款最近很流行，好像是什么冰激凌蛋糕。我不太懂，你看好不好吃吧。”沈雀说。

　　琚子航也不跟他客气，把蛋糕叉抽出来就直接开吃，跟着啤酒一起喝，那口感叫一个绝！

　　沈雀忙着给家里做大扫除，又是擦桌子又是拖地的。
　　给阳台快死的仙人掌浇点水，把残留着可乐水垢的杯子洗涮干净，扔掉冰箱里发霉的东西，擦净油腻胶粘的电脑桌……让平常只有电脑主机轻鸣声的三居室里渐渐有了点活人味道。

　　琚子航吃蛋糕喝啤酒，看着小金毛像从前一样在家里忙忙碌碌，心头莫名多出一丝怨恨来。
　　他还以为小金毛跟着那个集团老板过的很好呢。
　　虽说穿的用的上了档次，出手也阔绰了不少。
　　可他知道，一个真正安全踏实的环境，不会轻易让人调查死人的事。

　　算了，或许再差也比这里强点。
　　他在心里想着，蛋糕吃掉一半，擦擦手去电脑房开工了。

　　…………

　　澄励集团实验室。
　　魏宁远又一次敲开了贾副院办公室的门。

　　“贾副院。”
　　“要人没有，祁谨让他出去实习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不知道。”

　　贾率正举着放大镜在书上比对着什么，听到魏宁远进来头也不抬地说。
　　“我还没说话呢，您看您就…”魏宁远嘻嘻笑着溜进来，把门关上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还用听你说话？一撅屁股就知道你拉什么屎。”贾率说。
　　魏宁远撇撇嘴，贾老师的嘴还是那么毒，一点儿面子都不留。

　　“您怎么知道我来是为了什么事？”他小声嘀咕着。
　　“切，这一星期你跑我办公室几趟了？之前一年都没着一星期来的多吧？”贾率调侃道。

　　“嗨，这不都是为了工作嘛……”魏宁远卖乖道。
　　他也知道自己最近跑贾副院办公室太多了，不过他是真的很想见见沈雀。
　　上次他的数据又破了记录，魏宁远觉得好奇就调出来他从前的训练记录。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沈雀的各项指标都优秀地可怕。
　　容量、韧性比、调换速率……他的数据几乎是断层的存在。
　　而且现在进入黄金期，他的脑控能力各项都达到了巅峰，其中一些的数据更是能吓死人。

　　但他没有想到，这样的人现在居然不在实验室。
　　祁总是他的长期观察员，前段时间力排众议让他离开了实验室，去公司外面实习去了。
　　他不明白，这么一个值得研究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出去呢？
　　他来找贾率很多次，就是为了再见见沈雀，当然，要是能小小地“研究”他一下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工作？那好啊，你倒是说说你的项目有了什么新进展，来这里找我？”贾率抬头瞅了他一眼道。

　　“诶，您别说，这我还真有！”
　　说着，魏宁远把自己这两天发现的事情拿给贾率看。

　　“您看，他的脑控数据和身体状态很不错吧？”他把几张沈雀的几张报告单摆在贾率桌上说。
　　“嗯，我知道，怎么了？”贾率推推眼镜说。
　　“但是…您看这里。他的活力因子数据一直都低于平均值，而且从三年前到现在一直处于下降趋势，这完全不正常。
　　然后您再看他的模型。整整半年了，除了正常区间的活动，一点儿波澜都没有。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推测，他——”
　　他留了半句话，贾率明白他想说什么，但及时制止住了。

　　“如果真是这样，我会向祁总说明情况。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做好你手头的工作。”贾率把报告收好还塞给他，不置可否。

　　“您还没说，那我这行是不行？”魏宁远走之前问。
　　“你自己看着办。”贾率低头查资料不理他。
　　“成！那我可就去了！”
　　魏宁远像得了什么允可一样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