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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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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客栈。
李梦徵挑灯夜读几日,再次从一堆书卷里抬起头时,正好一盏明月高悬于天,衬得这客栈名熠熠生辉。
虫鸣鸟叫,清风舒月。
古代科考以八股文为基底,四书五经为主要内容,她虽穿越而来,脑中知识量不少,但为了适应古代的模式,还需多加学习。
好在她从前对四书五经很感兴趣,看过不少经义解说,如今再看,也不觉晦涩难懂。
片刻李梦徵转头,看向另一张床榻上辗转反侧的人,轻声问:“蓝焰,这客栈是比不上相府的,若是坚持不住就回去罢。”
床榻上的丫鬟登时坐起来,不满道:“我从小跟着小姐,小姐走了,我自然也是要走的,何况那相府何时将您视作小姐?将我视作小姐丫鬟,此时回去,怕是鞭子伺候,好不容易随您逃出来。反正,我不回!小姐去哪我去哪!”
李梦徵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心思此言不假。
蓝焰忽地想起什么,她放低声音悄悄问:“小姐明日当真要去参加科考?可我听说只有男子才能参加,您如何……”
李梦徵目光未离开那一行行字,平静道:“我自有办法。”
那日趁着李梦宇还未回来,她带了些盘缠从后门离开相府,娘亲留下的珍贵物品皆携带于身侧,但数量不多,仅能拮据撑过数月。这数月,她便要去夺那状元,读书之余,再找些杂碎活维持生计。
山不就我我就山,办法总归是有的,既第一步已踏出,那便长风破浪随它去。
翌日。李梦徵换了套普通布衣,长布裹得胸口略有发闷,但为了遮掩女儿身,也只有此下策。所幸蓝焰梳妆手艺不错,妙手之间把李梦徵打扮成了男子模样。
刚一下楼,便见楼下几人把酒言欢,花生咬得作响,隐隐约约间,李梦徵听到好些熟悉名字。
“李梦宇……未曾想品行如此低劣,我听说……”
“哎我当日便在,不过……消失了,我也听说二公子疯了数日,今日考试,不知……”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小姐真可怜,听说……李怀远……”
李梦徵面无表情从旁边走过,倒是蓝焰看他们好几眼。
前脚刚踏出去,后脚一声惊雷般的怒吼便炸在耳边。
“若我此次考试有异,皆因你独占这书本多日!”
说着,一女子狠狠摔在李梦徵脚边,惊得她怔了半晌,蓝焰立刻扶住她小声道:“小姐小心!”
李梦徵瞥蓝焰一眼,蓝焰当即改口:“公子小心!”
一味长得斯文的男子,怒气冲冲地朝地上的女子嘶吼着:“你一女子,看那么多书做甚,最后还不是要相夫教子,有何用?”他破口大骂,唾沫星子甩了一地。
地上女子穿着华贵,不似普通人家女子,李梦徵搜寻一番记忆,还真想起了此人的来历。
这姑娘是文学世家林家长女,也是京城第一才女,林梦如。
兴是从未遭受过如此待遇,林梦如一时间呆愣在地上。
见此状,李梦徵皱眉,当即拦在男子身前:“这位公子,有话为何不好好说,对女子出手?”
对方瞠目欲裂,一双眼睛气得发红:“你又是何人?别挡道!这女子借书多日有何用,误了我复习,耽误我今日考试,我非得打死她不可!”
说话间,蓝焰将林梦如扶了起来。
李梦徵淡然回应:“公子此言差矣,读书乃是自己的事,并非一本书就决定你是否能考过,况且,你说女性不配读书,那你呢?你生于女性罗裙之下,居然能说出如此话。”
男子脸顿时被气的青一块紫一块,但很快便恢复,将李梦徵打量了一通,随后嗤笑一声:“我道如何,该不会又是一看上这女子容貌的小白脸吧?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们这些做娈童的何以懂得?”
李梦徵面上无喜怒:“好啊,你既也是读书人,那我在此出一题目,若你能答出,我便不与你争。”
男子大笑两声:“你那题目还能难到我不成?”
“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这句诗隐含了什么?”
男子想了许久,他皱眉问:“这什么烂题目?”
李梦徵哂笑:“答不出我来告诉你,上一句,忘八,下一句……自己悟吧。”
“忘八”即是“王八”,下一句则是暗含“无耻”。
李梦徵转身对林梦如做“请”姿势,林梦如匆匆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罗裙,埋头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男子盘旋于原地,稍作思考,几秒后终于悟出含义,气急败坏怒吼出声,抬头四望却不见了三人踪影。
二里地外,林梦如朝李梦徵作揖:“多谢公子伸手相助。”
李梦徵摆摆手:“客气,路见不平,理应出手相助。”
林梦如顿了一下,小声询问:“敢问公子这是去何处?我叫府中马车送公子一程?”
李梦徵笑道:“无妨,不瞒你说,我今日也去参考,衙门几分钟路程,不必麻烦姑娘。”
竟也是参考之人,这性命皆同,人却分三六九等。
林梦如恍惚一瞬,立刻侧身从腰间取下一坠子递给李梦徵:“公子,这是家父赠予的定海神针,寓意一往无前,今日公子出手相助,定是心性良善之人,小女且祝愿公子高中状元,拔得头筹,衣锦还乡。”
那坠子掉着蓝色流苏,日光下灼灼生华。
片刻,李梦徵接过:“那便谢过姑娘,定不负姑娘所望。”
考试当日非凡热闹,各处书生皆一起进京。
烈日灼人,似乎是要将人晒脱一层皮,即便如此,赶考的书生四面迎来,一个个面容谨慎。
府衙之外,沿街店铺竞相挂起寓意吉祥的红色招牌,诸如“状元考具”、“状元糕”、“三场名笔”等,每一块幌子都寄托了对学子们的美好祝愿。
府衙正门之上,“天开文运”四字匾额高悬,大门与仪门层层紧闭,守卫森严,每位官员各司其职,维持着考场内外庄严而肃穆的氛围。
衙前横街,两座巍峨牌楼分列左右,右侧“徐成中府”,彰左侧“春申旧迹”。
“下一个!”
“好,后面的,跟上!”
考场定于衙门院内,号房还有些距离,考生进入考场的速度出奇的慢。
进入考场前,为避免作弊行为,需要进行全身检查,十分严苛。
未走入队伍,李梦徵拐了个弯去了别处。
“哎!小姐,排队在这边!”蓝焰小声说。
“我知道。”
前几日她便假意走过考场附近,这数十米距离地儿,有一片石楠花树海。她精挑细选了几朵石楠花,慢慢在手里碾成碎屑。
一股恶臭味扑来,如同堆积多日腐烂的白花碎肉,混着酸菜油水一起泼在身上。
李梦徵神情微变,蓝焰则忍受不了连退好几步,一手拿袖口捂着鼻子嫌恶:“小姐,这是什么东西?我要吐了。”
“石楠花。”李梦徵强装镇定。
在她还未穿越来时,时常会在城市路边闻到石楠花这腐臭扑鼻的味,不过它吸附烟尘净化空气,所以每年都会忍受上一周,没想到穿越过来还有用上的一天。
两人找了人烟稀少的地方,李梦徵将揉碎的石楠花涂抹在里衣上,再裹上原本两层外衣,石楠花的臭味便掩盖一些。
“走吧,过去排队了。”
考试前的搜查并不容易过关,女扮男装尚有风险,只要能保住最后一层里衣,便是过关。
长队漫漫,李梦徵站在人群中表情略有一丝痛苦,前后考生稍微靠近了她些,便能闻道丝丝难以言喻的味道,都纷纷与她前后拉扯出距离,更甚有人抱怨了句:“什么味道这么难闻?兄台,你衣裳几日未洗了?”
李梦徵转头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表情:“实在对不住,小弟家境贫寒,复习考试又太入迷,加之今日身体抱恙,这衣服确实数日未换,还望谅解。”
这么说,李梦徵一米之内都空出来了。
这时,原本慢慢往前挪的队伍前头突然一阵嘈杂声。
随即几个官兵冲进搜身的屋内,将一个全身不着衣装的男子拖了出来。
一个官员走出来,手上拿着一件灰色外衣,本来没什么问题,但定睛一看,上面竟然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抄。
“胆大包天,科考之时竟敢携带小抄入场,给我将他押入大牢,依律处置!”
“大人饶命!再也不敢了!”那人愣了一下,当即大声嚎出来。
几个官兵架着他便要离开。
十年寒窗苦读,一照心思不正,便是前途都送上,轻则数年禁考,重则发配边疆。
事在人为。李梦徵瞥眼看了半晌,挪开视线。
哪想此人却像失心疯一样,眼见自己考试不成,清誉、前途都尽毁,不知哪里生出来的蛮力,一把挣脱开官兵,红着双眼直直朝衙门内扑去。
“谁都别想活了!”他悲怆哀嚎一声。
只听“劈里啪啦”数声杂乱,不知道掀翻何物,顿时脚步大乱,里面外面都忽然间乱成一团。
“休得放肆!”官兵一个个冲过来手忙脚乱将此人束缚住,三下五除二压得他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紧接着,他被整个人抬离排队处,一边远离,一边还能听见此人痛苦哀嚎,哭声余韵悠长。
受此一惊,好些参考人议论纷纷,人群躁动无比。
“肃静!排好队!接受搜查!”官员大吼。
好一会儿人群才安静下来,李梦徵眼见队伍渐渐变短,到她进入检查。
“自己将外衣里衣都脱了。”兴是刚刚的意外,搜查的人面上一个比一个烦躁,动作粗鲁不少。
他们越烦躁,李梦徵越不急,她缓缓脱下外衣。
“快点快点,后面人还多,这么慢,莫不是你也夹带小抄了?!”官员朝李梦徵大喊,喊得她吓一跳,浑身一抖。
这一抖,抖得官员疑心顿起,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抓住李梦徵:“你这么害怕做甚?此人有问题!把他衣服给我脱了!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