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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琅琊王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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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丞相在看到嘉树后,转头跟郡守大人说他家中也缺一个奴婢。
虽然他貌美,笑起来也和善,但是看人的眼神太过凌厉,嘉树表示抗议。
她嗫嚅道:“我想跟这位小姐在一起。”
然而小姐已经热泪盈眶,无暇把她放在心上,嘉树瞪大双眼,回首将他细细打量。
这位贵人天姿国色,长着一张十分明艳的脸庞,身着暗纹玄色深衣,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半张脸沐浴着阳光,神色淡淡,眼眸晦暗不明。
他一点也不理会嘉树的话,重复一遍:“这个人,我带回王家了。”
王丞相从丹阳回来之后,不再拿着几块破布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炼丹修道,也不再跟浮海而来的高僧聚在一起神神叨叨,偶尔甚至愿意跟人开开天气的玩笑。
总之他的心情就跟江东的形势一样,一片大好。
让他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身边,而且已经前尘尽忘。
嘉树看不明白那位大人投过来的目光,像在透过她去怀念一个故人,又像在探究她本人。
她问王郢:“阿树的父母肯留下我,是要让我陪他们的儿子睡觉,郡守家的小姐肯留下我,是因为我能做她可心的奴婢,那大人呢?”
“大人留下我,又待我这样好,是为了什么?”
窗外绿竹猗猗,春风一吹,飒飒作响。
他坐在藤椅上,浅色的眼眸宛若明镜,倒映着竹影摇摆,手里握着一串花纹繁复的山鬼花钱细细思量把玩,红线衬着白玉似的肌肤。
王郢偏头看她,郑重其事回答:“暖床。”
她似是松了口气,笑说:“这是小事,我十分擅长,只要不是把我吃掉就好。”
在得知他的意图之后,嘉树又放下一丝戒备,向前一步,靠近他一分。
“刚到阿树家的时候,我既不会做饭洗衣,也不会喂鸡种地,还时常头痛眩晕,惹得阿父阿母唉声叹气。”
“一天晚上,我打开窗看月亮,听到阿父阿母在屋中议论粮食将尽,我细皮嫩肉的,可以吃掉。”
她打了个寒噤,一字一句道:“第二天我就能把他们交代的事情做地非常好。”
王郢听完,拉过她的手搭到膝头,两指挑起她的下颌,看着这张单纯到带点傻气的脸,露出一个蛊惑人心的笑,声音很轻地安慰:“他们已经死了。”
他想叫她不要怕了,但是她眼中却突然溢满恐惧。
嘉树反复回味这几个字,一时悲从中来,哽咽道:“我不想让他们死。”
她摇了摇头。
“我不想看到人死。”
午后的阳光筛过花窗,落在她的头发上,发丝四散,光阴流转,她伏在他膝上,反手扣紧他,如抓住一棵救命稻草,胡乱说道:“大人,我不想死。”
所幸她记性不好,哭过也就忘了,夜里乖乖躺到他的床上。
一开始紧贴着他,后来就发现王郢说的暖床跟她以为的暖床不大一样,因为他的身体更热更烫。
嘉树被硌地难受,稍微退开一点,王郢拽紧她衣服的系带,与她额抵着额,轻喘着气说:“我生病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嘉树也觉得他大概是病了,他吐出的气息太过灼热,快要把她烫化了,马上就要下床帮他叫医师看病,只是她刚起身,就被王郢拦腰压到床上。
“我难受,怎么也睡不着。”
一只手固定住她,一只手攀着她往上,微凉的发丝抚过她的脸颊,王郢俯身舔了舔她的唇角。
烛光下,如此好看一张脸含情脉脉对着她,她渐渐迷糊,犹豫着点点头,大义凛然地问:“我怎么帮你?”
“我教你。”
王郢笑了笑,撩拨着她胸前的衣料。
衣服尽褪,分开她的双腿,他教她也认真学着,后来实在受不住疼,神志不清地搂住他的腰苦苦哀求,求他放过自己。
起初王郢还会停下来缓一缓,后面干脆捂紧她的嘴不搭理,任她在身下肤色泛粉,大汗淋漓,直到双目涣散,昏睡过去。
第二日她怎么也不肯再跟王郢多说话,兀自垂泪,坐在屋檐下,怨怼王郢骗了她。
纵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礼义廉耻也通通抛诸脑后,但是生而为人的本能还是让她感知到,昨夜受到了欺侮。
她哭着说不想住在这里,闹着要王郢找到她的父母,送她回家。
她已经没有父母没有家了,而且还是拜他所赐。
王郢只好想些办法,去转移她的注意力。
琅琊王府的人都能感觉到,王丞相对外面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特别有耐心,不仅纵容她在院子里种菜养鸡,还会花时间听她讲菜的品种以及菜的长势好不好,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琅琊王府的公子小姐们无论年纪大小,都从来没有被如此对待过。
琅琊王氏曾是北方首屈一指的高门大族,族中不乏官位尊崇、人品贵重的人物,影响力上达朝堂,下达地方,近至京都,远及四方。
八王之乱,中州士汝各奉其主,琅琊王氏站在东海王一边,跟成都王对抗,诸王为排除异己,不惜外结夷狄,直接引发五胡乱华。
家园倾覆,国土沦陷,北方士族纷纷南迁。
南迁的侨姓士族,集结在东吴,形成一股以琅琊王氏王郢、王昙为主导的政治力量,在江东高扬“司马氏正统”的旗帜,依照汉人的典章制度大兴改革,推进秩序重建,以此标榜,这里才是真正的中原正朔,上国衣冠。
东海王彻底败亡之后,那些尚未南迁,追随他留寓北方的琅琊王氏族人,则遭到胡人大肆屠戮。
只有族中一些妇女小儿幸免于难,他们最终携着零星部曲家财,长途跋涉,渡过长江,建家于建康城乌衣巷。
而此时,族中较为年长的,不过王郢、王昙两人而已。
王昙常年带兵在外,照顾族亲,教养族中子弟,王郢自然义不容辞。
他十五岁远离宗亲,随琅琊王渡江,图谋江东,十九岁要抚养未成年的男丁女眷共计二十七人,年纪最大的王晗只有十三岁,最小的尚是襁褓婴儿。
而今又过去五年,距离他当丞相,过去三年。
家事国事繁多扰攘,每日里难得空闲,然而对待族中子弟,他始终一丝不苟,不曾有片刻懈怠。
琅琊王氏门风森严,美名远扬。
偏偏出了一个令人头疼的王晗,此人跟他同为一辈,爱交游,性顽劣,涉猎广泛,又颇有政治手腕……
此处不提也罢,如今令他更为头疼的是另一个。
周家二小姐失忆之后,脑子大不如前,心智跟十岁小儿相差无几,行为上给他带来的麻烦不亚于王晗。
短短三天,院子里的花草就被她拔去一半,池塘变成墨砚,金鱼全部死光,厨房被烧掉两次,鸡雏登堂入室。
他一度忍无可忍,好几次摔了毛笔,夺门而出,想找到她训斥一顿,然而一旦看到那张柔婉又带点钝感的脸,注视着那双纯澈黝黑的眼,重一点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只能夜里按着她在床上发泄。
嘉树大概也察觉到他的不满,会在两人做的时候跟他道歉。
她被压地几乎喘不过气,语气微弱地跟他说:“大人,对不起。”
王郢不应,她接着道:“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你说给我听,我一定改。”
她带着哭腔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