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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利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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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息片刻。
大殿内的群臣此时都没说话。
归染正要起身,那定国候歪歪斜斜来至殿前。
他恭敬作揖,眼神闪烁,低着头道:“太后娘娘,请您为小儿做主啊!”说着间便快要栽倒过去。
“赐座!”太后顺势开口道。
待他坐下后,眼中含泪,忍着丧子之痛,又继续说道:“小儿定是被人下毒所害!”
“传御医!”
太后当即下了决定。
很快御医便到了大殿内。
“世子如何?”她问道。
那名御医胡子已花白,走路一瘸一拐慢腾腾地上前来,恭敬回道:“禀太后,方才已为世子检查过,应是中毒,已无力回天。”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一片。
归染抬眸间对上对面的谢渊,只见他仍从容不迫,嘴角自然微勾,径自喝着酒。
“安静!”太后脸色突变。
那定国候身子歪斜靠在椅背上,眼睛向上一翻又快要晕过去。
他努力强撑着身体,颤颤巍巍地下了地来,“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求太后娘娘做主啊!”他叫喊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微臣就这一个儿子,从小便身强体壮,怎会突然中毒?”
他继续道:“今日大殿内的所有人!”他转头一一看过,“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太后沉吟着,没及时开口回应。
定国候见状,眼神阴鸷,似是下了决心,对着太后又磕头道:“太后娘娘!若今日这事就这样算了!老臣也不打算活了,今日便随我儿一同去了。”
他说着间便起身猛地快跑,“砰”地一声一头撞上那角落柱子上,而后摇摇晃晃间眼看着便要栽倒在地。
众人惊呼出声,家眷女子们都闭上了双眼。
归染与定国候就几步之远,她却被丞相夫人按住动弹不得。
只得睁着双眼看着那人歪歪斜斜地因撞击连连后退而去,眼看便要栽倒。
忽而一阵风吹来,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太后身边一名侍女脚尖轻点,迅速飞身往下朝着定国候而来。
她双手张开稳稳接住那快要栽倒的身体,而后将他扶着站定。
没听见重物坠地之声,群臣家眷这才睁开双眼来。
一瞬间,群臣都愣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定国候头上被撞出一个大包,擦伤上有些鲜血涌出。
他捂着脑袋跪在地上,半响都没开口。
太后见他脸色灰败,只叹了口气转头问道:“对于此事,陛下如何看待?”
那貌似还是孩童的皇帝刚从桌子下爬出来坐在龙椅上。
忽听得太后问话,他又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神情恍惚,脸色慌张却佯装镇定道:“儿臣全听母后做主。”
他似乎还沉浸在方才慌乱之中。
太后当即变了脸,怒斥殿下群臣:“今日出了这事儿,乃是上天垂帘,若当真这吃食中混入了毒物,万幸毒害的只是定国候世子一人,倘若伤了陛下,各位该当何罪?”
归染听此瞬间皱了眉。
她眼角余光瞥向众人,此时所有人都噤了声,低着头默不作声。
“张大人,烦劳你携众位御医检查今日吃食酒水。”
太后吩咐道。
很快,皇宫内的十几名御医都汇集到了这宣华殿内。
归染放眼望去,那些御医各个都是胡子花白,满头银发的老头。
群臣都端坐在位置上看着自己面前桌上的酒盏小食等待着。
十几名御医分成两边,井然有序地挨个用银针试探着那酒盏小食。
待查到归染这儿时,她抬眸对上那张御医。
只见他慢悠悠从那针药包里取出银针插在那糕点中,随即取出看到那银针毫无变化,这才挪着步子走向下一位。
光是排查都用了半个时辰。
待全部弄完,只有那定国候世子面前桌上吃食的银针完全变黑,其余都无毒。
张御医向太后禀报着。
众人一听,又是一片哗然,窸窸窣窣地议论猜测声不断。
定国候一听,脸色大变,随即愤怒转头看向众群臣,对着太后道:“娘娘,微臣怀疑是有人故意借您的寿辰之日下毒暗害我儿。”
“令郎从前可有得罪之人?”太后淡淡点头,问道。
定国候思索着,随即想起什么,转头朝群臣这边看了一眼,似是犹豫不决不敢说出口来。
“爱卿但说无妨,哀家自会做主!”
太后发了话,定国候这才松了口气,恭敬作揖,缓缓道来:“小儿自小便长在侯府,很少外出,就算出门游玩身边必定带着仆人,可不久前那日,他一如往常出府,却在天黑之后独自一人返回家中,”
他说着缓了缓,歇了口气继续道:“我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便仔细询问,他这才支支吾吾地哭了出来。”
“他边哭边说那日上街时突遇暴雨,想着时辰尚早便上了那万花酒楼,刚坐下,从门外接来走来一连串的壮汉,各个手提大刀横行霸道,将所有食客都赶了出去,小儿因走得慢了些,那为首之人便拦住了他的去路,见他跛着脚便起了坏心,言语各种羞辱,还......还让他受那胯下之辱。”
定国候说着说着便老泪纵横,一时竟喘不上气来。
“我儿......我儿向来乖巧从不在外胡乱生事,本着能忍则忍的态度顺着那些人,谁知,府内跟随他的仆从见状一时愤怒不已,奋起反抗之时却被那些人当场杀害。”
“我儿回来后老臣便亲自询问,这才知晓那群手提大刀的壮汉是楚王的手下。”
他这话一出,殿内众人纷纷又是一阵惊呼。
全都朝那端坐在位置上的楚王看来。
归染暗道不好,心中惴惴不安,抬眸看向不远处的男人。
他仍端坐着,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从容不迫吃着面前的糕点。
太后沉吟片刻,这才开了口,道:“楚王,定国候所说你可知晓?”
谢渊抬起头来,面对着太后,语气大言不惭道:“确有此事,微臣早已知晓。”
太后脸色神情忽边,欲开口追问。
“只是当时定国候不在场,怎知您家小儿说的句句都是对的?”
他截住太后的话头,镇定问道。
“这......”定国候有些慌乱,转头焦急道:“我儿从没撒过谎,殿下若是不信,可传你那手下来与万花酒楼掌柜的当场对峙!”
他似是气急,连连喘着粗气,眼中尽是愤怒之色。
谢渊不语,却只轻笑一声。
定国候见他如此状态,再也掩不住心中早已愤恨的情绪,立即举着利刃朝他刺来。
那利刃泛着光,映出大殿内众人惊慌不知所措的脸。
就在那利刃快要刺到谢渊时,他随手一挡,利刃便停在了蒙着黑布的眼前。
而后潇洒一甩手,那手中利刃便从他手中滑落,掉在了大殿之上,就落在归染绣花鞋前一寸。
谢渊起身,甩了甩袖子,坐在轮椅上径自来至归染面前,弯腰捡起那利刃置于她的桌面上。
随即又对她伸出那流着鲜血的手心,轻声道:“受伤了,王妃可有药包扎?”
归染顿时瞪大双眼,低眸看着眼前那血淋淋的手心。
她又转头左右瞧了瞧,众人此时都盯着她,满脸的惊鄂中带着探究的神色。
这......关键时刻怎就将众人视线转到她身上了!
归染有些无语,不知怎么回答。
谢渊却仍旧不依不饶,继续问道:“王妃可是听信了方才侯爷所说?”
归染乍一听,那嗓音一如往常,却隐隐觉得其中似乎带着一股委屈?
“没有。”她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一刹那,那被谢渊借力顺势摔在地上的定国候爬了起来,又怒气冲冲地朝着他而来。
谢渊双手动了动轮椅,侧了侧身,轮椅往旁边滑了一步。
定国候使了全力倾身而来,却不料“砰”地一声又是重重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他爬起来,拾起桌上的利刃,又要来。
“够了!”被太后阻止:“成何体统!”
她眼神一凛,那门外的侍卫全都蜂拥而至,迅速将定国候按住夺去他手中利刃。
随后侍卫站成一排,纷纷拔剑掌控全场。
众人被这场景吓到,一声不吭地坐在位置上。
“今日之事涉及楚王、侯府,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万民一个交代!”
太后说的坚决,不给众人反应时间,又吩咐殿前那名侍女:“即刻派人去查。”
又群臣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来至殿前,劝道:“娘娘,今日是您的寿辰,万不可动怒啊!”
太后端坐在那儿,看着殿内群臣脸色,这才叹了口气,道:“众人先退下,楚王与定国候留下。”
众人得了令,这才起身行了礼快步走出大殿。
归染也起身行礼,转身便要朝外走去。
忽听得太后声音传来:“楚王妃也留下。”
归染顿时停住了朝外的脚步。
待众人纷纷离去。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那探查之人便回来了。
她将探查到的全都说了出来,与定国候说的相差不大,口中字字句句全是那群壮汉的蛮横无理。
归染站在谢渊身旁默默听着。
想到之前定国候所说,微蹙了蹙眉,却并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