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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和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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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上,萧玄止因饮了酒,浑身晕晕乎乎的,将轿帘掀起,歪头靠在窗边吹清凉的晚风。天色稍有些阴,开始下细如银针的绵绵小雨。
马车中静默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就在赵徽光以为他要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见他问:“你为什么都不会生气呢?”
“生气什么?”
“就是......”萧玄止揉揉眼睛,“算了。往后你还是搬到东苑吧。”
“不用啊。”赵徽光掰着手指开始为他分析西苑的好处。
萧玄止起初只是面带一丝笑意,散漫地望着窗外,听她滔滔不绝。大约过了半刻钟,赵徽光留意到他的笑意倏然间消失,目光也不再散漫,像忽然从酒里醒了神,怔怔地望向车辇外某个方向。这样的神情,赵徽光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她不知如何形容,好奇地顺着他的眼神向外看去。
——立在他目光里的是个女子。
正怀抱一摞典籍,身后一个小婢女为她撑伞。此时这女子也正用一种幽幽的眼神朝车内看。
车辇速度不慢,统共就须臾几秒的时间,却也足够赵徽光看清楚她的脸。那是一张文气清丽的面容,乌发如瀑,身姿纤细。并不能说是十分美,却叫人过目难忘。
赵徽光在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她是谁。
在几乎无法再看到这女子后,萧玄止方才慢慢恢复成先前的姿势。只是看上去脸色冷静许多,再看不出分毫酒后的痕迹。
“你刚刚说什么?”他对赵徽光点点头,“继续说。”
他不提刚刚的轻微失态,赵徽光自然也不提,她是不聪明,却也不至于蠢笨到那个地步。她想了想:“我刚刚说,我不用搬到东苑去。”
萧玄止“嗯”了一声。
因为你心中应当住在东苑的人不是我,不必强人所难。
这句赵徽光藏在了心底。
回西苑前,赵徽光叫住了萧玄止,她问:“你为什么教我读书?”
萧玄止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犹豫片刻才答:“好好相处。”
这答案有些不知所云,但赵徽光点点头:“萧大人,你的确是个好人”。
正欲抬腿往西苑走,换成萧玄止叫住她:“今日之事,是我对不住你。”
赵徽光瞪大眼,竹筒倒豆子一般:“你别吓我啊。应该是我对不住你吧?我今日在车辇里看到你先前未婚妻了,着实是个美人,你盯着她看理所应当。天造地设一对璧人,是我横插了一脚,怎的你先认起错来?”
萧玄止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张了几次嘴,最后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事?”
“今日国公府的宴席,游园时听到的那些话。是我太鲁莽,只顾自己逞一时之快,连累了你的名声。”萧玄止低着头,“我既奉命娶了你,即便不能真心相待,也不该给你难堪。”
赵徽光想了想:“你不必觉得内疚,她们也没说错什么,况且我记性向来很差,早就不记得了,放心吧。”
她这般豁达通透,倒让萧玄止哑然。他轻咳一声问:“对了,你怎么知道她是......”
赵徽光笑笑:“你从未像那样看过其他女子。”
萧玄止怔忡住。
“啊对了,还有一件事。”赵徽光拍拍额头,“再过一段时日,我们成婚满一年,我会上书给皇兄,告诉他我实在是对你喜欢不起来,请求他赐我们和离。”
“和离?”一旁松月先惊叫出声,“公主?和离?”
萧玄止意外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没说出一句话。
回到西苑,盥洗后躺到床榻。帷帐外松月终是没忍住,问:“公主,和离的事怎么能轻易说。我看驸马近日待您都算亲厚,今日国公府的宴会还为您剥蟹挡酒,甚至还为那些长舌妇的闲言碎语为您不平,您怎么就要上书陛下了呢?”
赵徽光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揉着太阳穴慢慢说:“他做这些,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是个好人。因为是个好人,才会为我做这些事。可是松月,姻缘能强求,真心却不能。我虽愚昧,也知道真心宝贵。如果接下来的十年、几十年都空有礼节没有真心,彼此都痛苦,倒不如一拍两散。待到成婚一年后,我也已经同他相处过,再向皇兄上书想和离,才有几分可信。”
松月缄默,半晌道:“公主到哪,奴婢就到哪。”
“好松月,快睡吧。”赵徽光从帷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松月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