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第六章 霍公子无视儿女私情,封天子侍中进羽林军 ...
-
霍去病随即到堂下去换好了习武的白色长裤短衫,摘下了平日里戴在发髻上的玉冠,用一条白色的带子束在发髻上,简单的打了个结,剩下的部分就随意的披散下来,颇有几分儒雅的气质,恍若间他不再是长安城的贵戚,倒是更似山野竹林间的少年,玉面青袍,风骨桀骜,几曲歌赋,一樽美酒,悠然于世间。此人此景,让卫长公主移不开眼,连霍去病向她行礼,都未有所察觉。
“臣霍去病见过公主。”
霍去病倒是面不改色,向自己这个公主表妹行礼。
“免礼,表哥,你这身着装看上去好精神啊!”
许是许久未见表哥,卫长公主一上来就挽住了霍去病的胳臂,不顾堂上坐着的三个人,连公主的身份都有些忘记了。
“多谢公主夸奖。”
霍去病礼貌而不失体面的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自己从小就不习惯与人过分亲密,对于公主表妹的热情亲近,他甚是不习惯。
面对霍去病客气的疏离,卫长公主的面子上却有些挂不住了,纵使不似其他金枝玉叶般娇纵任性,可她好歹也是个公主,当着父皇母后和舅舅的面儿,她当真有些下不来台了。
卫子夫看着女儿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赶忙插话道:“陛下,去病许久未见到婧儿,怕是有些生疏了呢。”
刘彻倒是不以为然:“哈哈哈,无妨无妨,咱们婧儿出落的标致,去病定是有些害羞了,让他们私底下多接触接触,熟悉了,就好了。去病,婧儿琴艺精湛,就以此来配合你的剑术了。”
“如此,那便是去病的荣幸了。”
卫长公主俯身坐在古琴前,纤纤玉指似有似无的拨弄着琴弦,美妙的琴音在她那跳动的手指间倾泻而出。
霍去病接过宫人递上来的剑,暗暗细抚着剑柄上雕刻精细的睚眦纹路,当真是把好剑(资料注释:睚眦,龙生九子之一,龙身豺首,性格刚烈,好勇擅斗,总是嘴衔宝剑,怒目而视,因此睚眦的图案常被雕饰在刀环、剑柄和龙吞口等处,用于装饰武士、仪仗队或军官的武器,从而起到震慑作用,增强兵器或用具自身的威力,使其更显威严庄重,更添加摄人的力量)。他双手握住剑柄,剑尖垂直朝下,上身站直,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琴音响起,似是山间鸟鸣般清脆悦耳,又似是一汪清泉潺潺流淌过山林,宛转,悠扬,不自觉地将人带进了桃源仙境,霍去病将剑举到眉目间,用并拢在一起的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慢慢滑过剑身,凌冽的刀光闪过剑面,映衬着那双剑眉下闪着寒光的双眸。突然画风一转,那双玉指下婉转的音符霎时如铁骑突起,声势磅礴,荡气回肠,霍去病将手中的剑猛地抛向上空,一个转身间右手稳稳地将剑柄接住,以手腕发力,向前方划动了几下,银色的剑身随着手臂的幅度舞动着,挽出一个个剑花,剑锋划过空气带着阵阵沙沙声,他出剑速度之快让人忍不住有些看花了眼,其中的力量赋予了此剑杀敌的震慑力,紧接他着借着膝盖之力扎了个马步向上弹起,左脚登上堂间的柱子,并借此发力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手中的剑从眼前滑过,随之双脚沉稳的落地。在此期间,他随着琴音曲调的高低快慢调整着自己的步伐与剑速,随着招式而不断的游走于堂中,时而身轻如燕提剑而起,时而骤如雷电落叶纷崩。飒爽的剑姿,优美的琴音,如日月同辉,相得益彰。
一曲结束,舞剑完毕。霍去病行完礼后便将剑交还于宫人。卫长公主也随之起身行礼。擦身的瞬间,她望了一眼霍去病的侧颜,高挺的鼻梁衬托出那神秘幽暗而又深邃的眼眸中总有她读不懂的情绪,可是自始至终,霍去病都未曾注意过她一眼。
此刻的刘彻暗喜,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仲卿是要后继有人了,大汉朝即将要得一员猛将了。
“当真是好剑法,去病啊,朕刚才讲了,你若舞得好,朕自当嘉奖,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霍去病一看机会来了,赶紧道:“这可是陛下金口玉言,当真是去病要什么嘉奖,陛下都愿意给吗?”
刘彻不禁一乐:“你这个小机灵鬼,明摆着给朕下套儿不是?”
“去病可不敢给陛下下套,再说了,陛下英明神武,怎会被去病一句话就轻易上了套呢?”
“诶呦,仲卿,子夫,你们可看看,咱们这个外甥,向来是寡言少语,什么时候也这般伶牙俐齿了?”
卫子夫莞尔道:“陛下,依臣妾看,去病这孩子除了陛下和弟弟,当真是没人能管得住,二姐之前也是这么说呢。”
“好啊,既如此,那去病就跟朕说说,想要什么?”
“陛下,去病恳求陛下让去病进到大将军的帐下做一名士兵,跟着大将军抗击匈奴,血战沙场!”
原来你志在沙场,从就不在这繁花似锦的长安城里,又岂会被儿女情长所牵绊?卫长公主此刻有些黯然神伤,即便是大汉最尊贵的长公主,可在此刻,却依旧显得黯淡无光,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相思之情却难以言喻。而这一切却尽数落到了心细如发的卫子夫眼里,去病本就是为了大汉而生,他如陛下一般心怀大志,自己的女儿心性单纯,去病哪里是她能够摁得住的人?
正是在刘彻的意料之中,霍去病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并不奇怪,作为卫青的外甥,卫氏家族的一员,他将来势必是要建功立业,只是去病到底只有十六岁,年轻气盛,虽然功底深厚,可到底未经历过磨难,缺乏经验。战场无情,刀剑无眼,如此上去就是个死,宝剑需要磨练,时机成熟,他自会给去病机会。
“你想上战场,那么,可否告诉朕,之前朕一直让你读的兵书,你可有何见解?”
“回陛下,依微臣看,顾方略如何耳,不至学古兵法(注释:打仗要看谋略如何,不必学习古代兵法)。”
刘彻听到霍去病此言,大为震惊:“呵呵,你们听听,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不至学古兵法?兵法可都是先人留下来的智慧和经验,即便是过了千百年,仍值得借鉴。怎么到了你这里,反倒是不需要学了呢?”
霍去病听了不以为然道:“陛下,兵法固然有用,可是打仗用兵讲求的是谋略,是要根据有利于自己的原则的基础上,根据情形来灵活多变,从而掌握战场上的主动权,并非是一味地照搬兵书中的内容,如此,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仲卿啊,对此你怎么看呢?”
“去病,舅舅认为陛下说的言之有理,兵法于行军打仗而言是十分必要的,你还没有上过战场的经验,更有学习的必要。”
“去病,除了这个要求,短时间朕不能应允你,其他的你尽管提,朕都满足你!”
“姨父!”
眼看自己的计划要在陛下和舅舅的一唱一和下胎死腹中,霍去病很是不满,极力的据理力争。
“叫姨父也没用,目前不叫你跟着你舅舅上战场是为了你好,日后你自会明白。这样吧,你就先到羽林军里做个郎官,好好历练,等你有独自领兵的能力再说吧。”
“诺,谢陛下。”
霍去病知道,这已经是陛下最大的让步了。
羽林军作为汉朝的禁卫军,初称为建章营骑,后来更名为羽林骑,其意为国羽翼,如林之盛,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进羽林军,为国尽忠,为家族增光。羽林军也多由为国捐躯的将领士兵的遗孤组成,在此期间,会授予他们军技同时享受父辈的将士荣光,出身仕汉羽林郎,说的正是羽林军。
羽林军营地,一名校尉级别的军官正在营中各地巡视各部兵士们的训练状况。该男子身高近八尺,正值弱冠之年,玉树临风,一头乌发全部被收拢在发冠里,漆黑的剑眉下,高挺的鼻梁,英气逼人,双目炯炯有神。他手握着挂在腰间的剑柄,身着黑色的战甲,一袭红色的战袍随着风的幅度摆动着。
此人名叫李敢,飞将军李广第三子,前面有两个兄长,长兄李当户及次兄李椒早在李敢还年幼之际便早已战死沙场,李当户还留下了遗腹子,也就是李广之孙,李敢之侄李陵,生于将门,也是条汉子,铮铮铁骨,为国尽忠,虽是寡不敌众败于匈奴,却仍想要忍辱负重,韬光养晦,有朝一日重振旗鼓,一路杀敌后再回汉朝,可是当时的武帝早已年事渐高,疑心重重之际又昏聩糊涂,在不知其苦心与境遇下,不由分说将李陵一家老小杀害,同时也杀死了一个忠臣的赤胆忠心,李陵在心灰意冷之际彻底归降了匈奴,被惜才的匈奴单于封为右校王,并娶了匈奴公主。自此,李家世代忠良,死的死,降的降,结局以惨烈收场,令人惋惜。
作为李广的儿子,李敢的箭术自是不在话下,年纪轻轻就颇具乃父之风,深受武帝赏识,被封为校尉。到此,就不得不说说李广了,历经文帝、景帝、武帝三朝,可以说是元老级的人物了,其箭艺高超可谓是达到了百步穿杨之境界,当年李广一箭深射入巨石中,力道之大难以拔出,匈奴人十分畏惧李广,将其称之为飞将军,只要李广镇守的地方,匈奴人绝不敢轻易来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究竟是生不逢时,还是时运不济,李广与匈奴大大小小的交战也有七十余次,也曾立过战功,却一直不得封侯,李广难封,终成千古遗恨。
对于阿翁渴望建功之心切,李敢自是明白,得陛下看中,他成为羽林校尉,无论如何,他都要建功立业,有所作为,为汉室尽忠,报答陛下的恩典,了却阿翁的心愿。
“李校尉,听说那个霍去病被陛下调入羽林军了?”
“是啊,这边已经接到陛下旨意,霍去病午时就会来报道了。”
“李校尉,咱们羽林军是什么地方,不是像李校尉您这样的将门之后,也是那些战死沙场的烈士遗孤,他霍去病有什么本事,凭什么能进来?”
“凭什么?就凭他是皇后与大将军的外甥,人家就有这个资格。”
“说到底就是外戚,区区裙带关系怎能跟将门之后的李校尉比肩?更何况,霍去病不过是个贱婢的私生子!谁知道有没有什么真本事!”
“范林,快住口!他有没有资格进羽林军,自有陛下定夺,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行了,有这会子闲工夫嚼舌头,还不如多训练在战场上杀敌,立功封侯,回头懈怠了陛下怪罪下来,可别怪我平时没提醒过你!”
“校尉,属下就是看不过罢了,可别让这私生子给咱羽林军抹黑,影响了咱羽林军的名声!啊!!!”
恍然间,只听范林一声尖叫,连同他头盔上的红棱被一支箭穿过掉落在地。
“什么人?!”
李敢拔出剑,巡视着那支箭的源头,他刚才看到那支箭几乎是擦着范林的头顶过去的,一点不偏不斜,足以看出此箭法之精准,若对方真想要范林的命,那可就不会只是射中他头盔上的红棱那么简单了。
“不好意思,在下初到羽林,本也不想这般无礼,如若再让我听见有人出言不逊,那么下一箭,我霍去病就绝不会再留情面了!”
李敢闻言不禁诧异,原来霍去病早就已经来了,那么刚才他们的交谈他势必是一字不落的全都听了进去,对于霍去病的出身,他也早有耳闻,霍去病是私生子这件事几乎无人不知晓,即便是卫家日后显贵也依旧是他无法抹去的痛处,到底是自己的下属说了这等伤人的话,李敢多少也是有些理亏,想着怎么去转圜,毕竟大家同属一处,往后都是自家兄弟,一同并肩上战场上杀敌,出生入死,那可都是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情谊,怎能刚见面就生了嫌隙?
“原来是侍中大人,刚才着实是失礼了,是我失职,未能管理好下属,言语冒撞之处,还请见谅。”
霍去病见此人如此客气有礼,也不想多说什么了,毕竟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日后和舅舅一同作战,保家卫国,至于其他,他也无暇多理会,若是有人对他不敬,他也绝不会客气。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李广将军之子,李敢。”
“原来是李校尉,将门之后,在下久仰李广将军威名,失敬失敬。”
“侍中大人客气了,既是进了咱们羽林军,往后就都是自家兄弟了,这里不论出身,只凭真本事,你我也不必以大人校尉称呼,我是李家第三子,他们私底下都叫我李三哥,你同他们一样,叫我三哥即可。”
霍去病立马拱手道:“三哥,霍去病初来乍到,还请多指教。”
“好,大家都过来集合,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将军卫青的外甥,天子侍中霍去病,从今往后就是我们羽林军的一员了,大家必要齐心协力,共同抗击匈奴,为陛下,为我大汉子民尽忠!”
“谨遵校尉吩咐!”
那一声声回答响彻云霄,如展翅翱翔的雄鹰,盘旋于九天之上。于霍去病而言,他英雄远征的梦,自此便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