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菲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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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课，多兰还没从那股悲伤里走出来。
小狗脑袋耷拉着，时鹿揉了揉他的脑袋：“为什么还这么难过，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反正李照昱给的卡没有额度，请伤心小O吃顿好的，还是绰绰有余的。
多兰整个人提不起劲儿：“我只是突然觉得……那些实验体真的很可怜。”
时鹿气笑了：“你从小在鲸岛长大，你今天才知道他们可怜吗？”
丧气的omega摇了摇头：“不一样。”
“从小父母和老师就告诉我们，坏小孩都会被抓走当成实验体，所以要听话，不能干坏事。我小时候没见过实验体，只听说过，他们长得很吓人，身上还有毒，靠近他们就会死。
后来大一点的时候，鲸岛被接管了，实验体被救出来了，也被允许上学。我们学校有那种单独设的班级……实验体们就单独在那里上课。
他们确实跟我们不太一样，身体看上去很差，精神也不太好，有的人甚至不能独立走路。
我们那会不能跟实验体玩，就算只是跟他们说话也会被孤立，学校里的其他人都把他们当出气筒，欺负着玩。”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越来越哽咽。
“我……我就在旁边看着。”
“一直看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多兰掩面哭泣：“我觉得他们很可怜，但是我不敢上去帮忙，我、我帮过一次的，可是他们连我也一起打……只要、只要一帮忙，自己也会成为被欺凌的对象，我不敢……。”
他突然抬起头，眼里蓄满的水汽全部滑落下来：“你说得对，我不是今天才知道他们可怜的。我一直都知道，我一直看着，看着他们……我、我只是个胆小鬼，我跟那个西卡没有区别……”
时鹿其实不太能共情多兰的想法，在他的世界里，异样和排挤才是正常的，或者说，异样和排挤都算是相对友好的。只要不是上来就拿针管抽血试毒，或者直接筹谋暗杀，对他来说，都不算太大的恶意。
但是他能感受到多兰的善良。
只有真正善良的人，才会因为别人的罪行责备自己的不勇敢。
手指将脸上的泪珠擦去，他缓缓道：“多兰，你只是个普通人，你不是救世主，已经做得很好了。”
抽泣中的小狗泪眼朦胧地抬眼看他：“真、真的吗？”
时鹿笑了笑：“你跟那个西卡一点都不一样，你比他好看，也比他善良。
“而且，至少今天，你真的挡在我身前了，不是吗？”
话音刚落，刚刚还只是一抽一抽小声哭泣的多兰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四周路过的学生都投来异样的目光，时鹿无奈，只能又低着头去哄他，多兰唰地一个上前抱住他，整个人窝在他肩窝上，像宣读首都规章一样地庄重宣誓道：
“呜呜呜……闪闪，我多兰这辈子只跟你宇宙天下第一好！！”
时鹿无奈地笑了笑，不算宽厚的手背放在青年的背上安抚性地拍了拍。
终于哭完的多兰饭量很喜人，时鹿履行诺言，在论坛上找了晖光校内最贵的餐厅大吃一顿。
当然，基本都是多兰一个人的狂欢，时鹿甚至只给自己点了一瓶饮料。
李照昱人在晖光开着会，看着卡里的消费金额陷入深深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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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多兰，时鹿抽空去了趟晖光学院的档案室。
老神在在的老教授最后展出的那张照片绝对不算常见，连时鹿本人都没有太多印象，但是他的记忆在这两年的药物作用下逐渐退化，记不起来也不算意外。
教授名叫秦明谦，beta，年轻的时候是个动物学家，是晖光研究院生物片区的研究员。45岁那年妻子去世后，他辞去在研究院的职位，开始周游世界，路过鲸岛、鹿岛和其他无名地区时，都留下了相片和日记。
时鹿的那张照片，是新历348年他在鲸岛的一家破败福利院拍摄的，当时的旅行日记很简单，隽秀的字迹写着：
新历348年11月13日，雪。
去极地拍摄北极熊，跟向导走散。一个福利院的老板收留了我，却要300鲸岛币，这不合理。看我拿了相机，他觉新奇，要我给他拍照，作为补偿。
院子里有小孩，都不大，天气冷，他们穿得却很少。那黑心老板说娃是要卖的，穿多没用。当天下午，他果真卖出了一个小孩。我和他分辨，他让我闭嘴，要赶我出去，只能作罢。
新历348年11月14日，雪。
今天又卖走了一个小孩，我不忍，给他拍了照片。童真的眼神让我刺痛，我决定离开这里。
合上日记，时鹿模糊的记忆终于逐渐清晰起来。
那一年雪很大，极夜的时间比往年都长许多。连绵起伏的冷岸山脉覆盖了鲸岛全境，群鲸在这里经久不息地栖息，亘古的冰川在冰雪里长存。
新历348年，是他还作为自然人的最后一年。
这一年，他还没有成为实验体，成天畏缩在破败漏风的福利院里，忍受着身上年长小孩的拳脚和殴打。
暴风雪稍稍停息的第二天，带着眼镜的院长带回来一个成年的男人，对方穿得很厚实，一看就是很殷实的人。院长趁机狠狠敲诈他一笔，虽然最后说用照片抵债，但其实，偷偷藏了那个男人包里的好些东西，不知道这位秦明谦教授后来有没有发现。
秦明谦到的第一天晚上，两个大人在屋里大声争吵，大喊着滚出去！
院子外的小孩也跟着学，年长的那个小孩把时鹿推搡到雪地上，也学着院长厉声道：滚出去！
第二天，那个新来的男人莫名其妙地举起一个黑色的方盒子架在他面前。
那天雪又下起来了，秦明谦把他冰凉的小手拽在暖和的兜里，嘴里叨叨着一些他听不懂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念诵的应该是首都地区护佑平安的诵经。
平常凶狠的院长在这个时候突然过来，一脸慈祥地递给他两袋营养液，笑着说：“小子，你有福了！”
被“福气”选中的时鹿就被牵着推到一个老头手里，交换到了三支新出品的新型致幻剂。
老头一张皱巴的脸上瞎了一只眼睛，只露出半点眼白。他看过来的时候，时鹿吓得往后退，又被一把拽住，针管直直戳进皮肤里抽出一管鲜红的血，被放到特殊的检测仪器上检测，屏幕上跳出来一串数值，老头狰狞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又扔给院长一支针剂样的东西。
“货不错，多赏你的。”
院长斯文的脸上满是谄媚的笑，他忙不迭地接过，又开始推销起福利院里剩下的小孩。
那老头摆摆手，生拉硬拽地拉着五岁的时鹿，迈进无边的雪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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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笼。
时鹿久违地感觉到一些难过，又或者是什么别的感情。
那些情绪堆积在心口，细细麻麻的，像一场潮湿绵密的雨。
原来在作为自然人的时候，他也曾经接受过善意。
作为回报，时鹿决定，以后这个群
秦明谦教授的课程他都认真听讲，教师结期考核的时候给他打五星满分。
秦明谦在鲸岛考察游览了整整一个月，笔记中记录的大多是鲸岛的地貌和生物种群，其中他曾想找机会进入hydra探查，却被向导严词拒绝，最终没有成行。
但是笔记里说，他曾在岛上遇到过一个首都的研究员，对方是腺体方面的专家。
看到这，时鹿眼睛登时一亮。
他不远万里，冒着风险从鲸岛跑到首都，就是为了寻找当年或许在鲸岛停留过的一个位研究员，菲尔·阿利亚特。
鲸岛实验体的身体缺陷越来越严重，像时鹿一样性命朝不保夕的实验体还有成千上万个，首都人不把实验体当人，鲸岛人也不把实验体当人，他们只能寻求自救。
实验体身体残缺的本质是源于大量IIM元素的摄入，维克多院长曾在原hydra的地下基地找到一份菲尔·阿利亚特的手写稿，是这位菲尔教授对求问人撰写的回信。
信里，菲尔解答了通信人提出的大部分疑问，还详述了对非法实验体的治疗过程，但手稿仅有一半，另一半不知所踪。
依靠仅存的手稿和时鹿久病成医的经验，维克多和周庭研发出了平衡剂，缓解实验体身体机能的恶化，但终究不是长久之法。
菲尔·阿利亚特曾经是首都久负盛名的腺体研究专家，年纪轻轻就荣获晖光研究院终身院士，现在晖光学院的执行院长大多都是她当年的学生。然而，轰动全国的天才却在功成名就时莫名退隐，随后更是不知所踪，就此消失。
根据她失踪的时间线，秦明谦在鲸岛遇到的那个研究员，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菲尔教授。
握着手中老旧的日记本，时鹿隐隐觉得，他似乎触到了……迷雾地下巨大真相的微微一角。
闭馆的钟声悠悠响起，时鹿抬头一看时间——坏了！
已经接近晚上九点，他打开手机，果不其然，通讯和视频信息登时一条条弹出来，眼花缭乱排布满整个屏幕。
时鹿看得头疼，着急忙慌地收拾好要借的笔记资料往借阅处跑。
他匆匆忙忙地给李照昱回了个电话，几乎是一秒就接通。
“不好意思，我今天查东西忘了时间，我现在马上回去……”
急促抱歉的话语还未说完，电话那头冷静而低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抬头。”
时鹿脚步一顿，愣了片刻，应声抬起头。
档案馆的大门外，雨幕如织，李照昱撑着伞，温和的视线穿透雨帘，正静静地落在他身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