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幡然醒悟（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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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鹿醒来的时候，车子刚驶过首都著名的海湾大桥。
海面在暖黄的晨阳下泛着闪烁的波光，微风从车窗微小的缝隙渗进来，吹得人舒服了不少。
他微微睁开眼，梦境里的人就坐在他身侧，清俊的侧脸俨然是梦中人成年的模样。
李照昱眼神专注地望着前方，时鹿想起梦里后来发生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小心翼翼地往窗户那边靠了靠，尽量拉开一点点距离。
晖光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就算李照昱曾经大发慈悲地放过他几次，两年过去了，对方还愿不愿意再放他一马，时鹿不敢再打包票。
窗外是碧蓝广阔的海湾，隔着水面，时鹿隐约望见远处模糊朦胧的贝尔法斯特港口。
更改居住地的事不算难办，时鹿三言两语地跟负责手续的林副官说清楚，对方温和地笑了笑：“理论上来说，更换居住地是可以的。”
副官回答果断，忽略了一旁投过来的微冷的视线。
平静下的暗流，时鹿一概不知。
眼看更改有望，他忙问道：“需要什么条件吗？”
林硕暗示地往他身旁瞥了一眼，尤里斯有眼力地揽过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哥俩好地说：“走走走，别在这妨碍公务。”
一直发射死亡视线的alpha缓步离去，林硕这才松了口气。
“您在首都有其他认识的人吗？”
时鹿在首都没什么认识的人，四年前被送来鲸岛治病的贺忱是他唯一的选择。
林副官人好又温和，主动借了他电话，只是听到贺忱名字的时候，嘴角的笑容一僵。
“居然是贺先生啊……”
时鹿：“您也认识？”
林硕点头：“贺先生的游艇俱乐部离这儿很近，我们队长对他很关照。”
时鹿顺着他的目光，果然在对岸看见了连排停靠的豪华游艇。
电话接通，时鹿略过了住李照昱家的乌龙，只挑重点问了对方，如他所料，贺忱没多问什么就应承下来。
时鹿认认真真地朝眼前温润的beta道了谢。
林硕收回手机，浅笑道：“被李家人缠上，很辛苦吧？”
时鹿微微一怔，摇头笑道：“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暖黄日光倾洒在碧蓝的海面上，翻着一阵阵摇曳的波光。
时鹿看了几眼，眼睛被闪得生疼，有点酸。
“我这个监护人来得乌龙，说起来还有点丢脸。真细究下来，我才是死缠烂打的那一个。”
林硕讶异地看着他：“那您现在是……”
时鹿坦然地笑了笑：“以前不懂事嘛，按照你们首都文化人的说法——幡然醒悟，是这样说吗？”
副官了然地点头，也跟着低头笑起来，眼角细小的泪痣若隐若现的。
“幡然醒悟……您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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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的时候，林硕怕时鹿无聊，带着他绕进了军港的小花园，角落里开了一小撮绣球花，面积不算大，但开得正好。
从前鲸岛研究院里也有一个种满了绣球的花圃。犯起病来的时候，时鹿被信息素裹挟着，满心满脑的只有李照昱三个字。每次周庭的绣球花才开一点，他就全给霍霍了，借花献佛地往李照昱住处跑。
李照昱那时候大概也不情愿，但对着一个发疯的病人也说不出拒绝，每次还是会耐心地接过去，又变戏法地掏出几颗造型可爱的唐老鸭糖果放在他手心，逢场作戏地扮演omega想象中那个完美的标记对象。
“雪大，回去的路上要慢点走，不要着急。”
时鹿兴高采烈地应下来，裹得浑圆的身子在冰天雪地里蹦蹦跳跳地跑。
有一回，李照昱给完了糖果，又奖励似的揉了揉omega乌黑柔软的发。时鹿开心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他努力忍住内心的雀跃，开开心心地挥手告别了心上人，可往回走的路上却怎么也藏不住欢快的脚步。
走到坡道上的时候，他实打实摔了一跤，整个人从长坡上滑落下来，迎面开来的黑色宾利猛地一个刹车，他的主治医师面色不善地打开车门下来，骂骂咧咧道：“时小鹿你不要命了！”
时鹿动作利索地从地上站地来，却没有多少懊恼，他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又抖了抖脑袋，把身上的雪抖落下去，朝周庭露出一个明亮热烈的笑来，朗声道：
“早上好呀，周医生！”
他满心雀跃地说着，又重新一蹦一跳地跑进漫天无际的雪原里。
那时候，他踩在结冰的路面上快速地奔跑，阴湿冷冽的风打在脸上，他却只觉得畅快得意，感觉他的人、他的心都激动得飞扬起来，变成鲸岛遍地的风和雪，一起飘向李照昱的所在。
李照昱走后，时鹿很少再去霍霍周庭的绣球。
后来有一天，周庭突然把花圃都推平，又把院里其他角落的绣球花全都挪走。
那时他躺在病床上，冰凉的营养剂和平衡剂顺着点滴一点点输进体内。
他突然觉得鲸岛真的太冷了，阴霾的天，枯萎的树，落地窗外的院子光秃秃的，只有半化的雪水，混着路面的污渍一片泥泞，是漫长的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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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忱接到电话赶过来的时候，时鹿正和副官一起蹲在花圃里，铲园里的苔藓。
这是贺忱时隔四年以来，再一次见到这位鲸岛上的S级omega。
四年前，他身患alpha狂躁症II型，病情严重，在中央塔菲尔教授的治疗下也不见好。家里边几番辗转，帮他联系了鲸岛研究院的维克多院长，七劝八劝地，才把鲸岛上那个怪脾气的维克多劝出山。
那时极地海岛和首都的航线还没有开通，首都上流传的都是鲸岛丧心病狂的实验和违法走私犯罪，尤其岛上臭名昭著的实验体5332在首都名声极差。
贺忱对自己的鲸岛之行不抱什么期望，没想到一下了直升机，就看见那位传说中的5332猫在alpha身后，睁着两个圆溜溜的大眼珠子好奇地朝他瞧。
挡在他身前的alpha也并不陌生，好巧不巧，就是那位失踪了大半年、在首都搅起风云的晖光研究院的太子爷。
贺忱跟李照昱交情不算多，勉强算得上是发小，都在一个军区大院撒泼长大的，李照昱就是那种非常典型的“别人家的小孩”，从小就冷冷清清的，冷静、优秀、沉着得像个被编排好程序的机器人。以至于贺忱第一次在鲸岛见到他好声好气地哄着时鹿吃饭吃药的时候，觉得自己大概掉进了一个平行时空。
后来的事情证明，鲸岛的那一年确实也像个平行时空。
两年前，李照昱孤身一人回了首都，上报实验体编号5332已死亡，他那个离了他好像活不下去的小尾巴也没有跟过来，晖光研究院的继承人又恢复过去二十年冷漠、疏离的模样。
时鹿的样貌与三年前相比区别不大，但性格却大相径庭。
他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看贺忱签字办手续，乖巧得让贺忱心惊。这要换以前，这位在鲸岛研究院说一不二的主儿，不先拉着他强行问候首都的规章条例三百年，这事都不能算完。
“你真的变了很多……”贺忱感慨道。
时鹿不意外他的评价，别说贺忱了，他自己回忆起两年前的事情，都觉得陌生。
只能说，好在周庭的药好使，不然要是还延续了两年前的恋爱猪脑子，接下来的治疗怕是开始不了一点。
“人都会变嘛。”时鹿说：“你呢，还好吗？为了治你这个病，周庭可没少折腾我。”
贺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时鹿血液对IIM元素天生具有抗性，顺带着对alpha狂躁症也有极强的压制和缓解作用。
为了治好贺忱，前前后后，周庭没少往他身上扎针。
只是每次给时鹿抽完血，贺忱都得龟缩起来当人。天知道抽完血那两天，他那位不熟的发小看他的眼神跟看死人一样，冰碴子一样的视线甩过来，任是天生乐天派的贺忱都被冻得抖了抖。
“我挺好的。”贺忱说，又犹豫着问：“不过……你这次回来，他知道吗？”
没有直名，但彼此都知道说的是谁。
“这事说起来有点复杂……”时鹿言语含糊道：“反正我这次来跟他没关系，你放心好了。不过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最近能收留我一段时间吗？不会太久，大概一个月。”
一个月后，首都通行证获批下来，时鹿就可以自由活动，自己出去找房子住。
贺忱无言，听这意思，那就是这两人现在还在纠葛着。
收留是可以收留的，他手里头那么多房产，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omega还不简单。但是如果这个人是李照昱家的omega，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面露难色，时鹿也不算太意外，他跟李照昱这趟浑水，是个人都不想搅进来。
这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叙旧，一旁的林硕看着屏幕上频繁冒出来的红色弹框，眉头微皱，在反复操作之后，困惑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贺忱和时鹿异口同声问。
林硕修长的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打，他反复确认系统里的信息，又跟时鹿核对了身份ID，最后看着系统里跳出来的最新信息愣在了原地。
时鹿隐隐有些不安：“出什么事了吗？”
副官惊诧意外的脸在屏幕反光下显得发白，敲打的键盘声也停下了，安静的办事厅只有beta不可置信的声音。
“你现在的个人信息状态是……
——已死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