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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谎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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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红雨!”
庾乐立刻想起这股香味的主人,惊叫道。
只是来人这音调却并不如先前那般,听来略高些。
李司砚迅速拔出腰侧的剑挡下了那人的横刀,将庾乐和小白护在身后。
就在刀与剑相互摩擦着划过发出刺耳的声音时,庾乐牵起小白飞快地跑向旁边一座柜台躲了起来,这才瞧见来人的模样。
此人身上的衣物颜色是比桃花更深一些的粉,并以纱遮面,只能看到眉眼,眉心点有一朵桃花,再加之身形来看,应的确是红雨。
李司砚与其交手数十回合,未受半点伤。
对方则不敌,已被长剑伤了左腿。
只待伺机要走,李司砚直将剑刺其咽喉,逼得那人退至墙边。
“近来城中失踪的那些百姓可是你掳走的?他们现在何处?”李司砚眉目阴沉,厉声问道,“你可还有其余同伙?”
红雨一言未发,只是垂下双眸,并不看他。
“说话!”
李司砚手中的剑已在红雨颈侧割出一道血痕。
对方仍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似乎也感觉不到痛,一脸云淡风轻。
庾乐原本以为这场面要僵持很久,但就在下一秒,红雨藏在身后的手里丢出一颗球状的东西,在碰到地板的刹那炸开。
空气中立时充满了粉色的桃花花瓣,纷纷扬扬飘洒下来,令人什么也看不清。
李司砚挥舞着剑砍落面前的花瓣,定睛看时,红雨却不见了踪影,店铺中只留下他们三人。
“大意了,还是让她跑了。”李司砚自责道。
庾乐牵着小白走向他:“无妨,下次再来时定能查明真相。”
小白说:“方才的场景与我阿耶消失时一模一样,不知那位红雨娘子是如何做到在转瞬之间令人凭空消失的,莫非……是什么术法?”
李司砚笑着准备回答他时,外面响起了击鼓声。
“酉时已至,半个时辰后园门将关,请各位提前离开!”
庾乐忙道:“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夜禁,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里?”
李司砚点点头:“先去吃点东西,之后我送你们回家。”
“哥哥姐姐,我家就在这附近,往常这个时辰阿娘都在准备晚饭,不如一起去我家吃饭吧?”小白眨着眼睛问。
李司砚看向庾乐,见她笑眯眯地回答:“如果大白哥哥同意的话我们就去。”
“好啊,我同意了。”李司砚笑着说。
“太好了!那我们走吧!”
小白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庾乐和李司砚并肩走在他身后。
橘色夕阳渐渐染红漫天云霞,余晖洒在路上,像是在指引着归途。
两市散市的钲声传得很远,微风拂过,有鸟飞过天边。
“阿娘,我回来啦!”小白跨进家门向院中喊道。
侧边屋内一位娘子打起帘子倚门来看,低头抿唇一笑。
正欲开口时,小白哭着朝她跑了过去。
院中有一座马棚,两匹马正低头吃着草料,发出轻微的咀嚼声。
“阿娘,小白同阿耶一起去桃香苑,阿耶在一家胭脂铺里为您买胭脂,却莫名消失了。乐乐姐姐和大白哥哥陪我又去了一次胭脂铺,伤了那有嫌疑的红雨娘子,只是无意让她逃走了,阿耶被她带去何处仍不得而知。”
小白的阿娘闻言亦抹起眼泪,搂着他哭了片刻,对庾乐和李司砚说:“多谢娘子与郎君送小白回来,留下来用过晚饭再走吧?”
屋顶飘出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令庾乐感到幸福:“多谢娘子,叨扰了。”
进屋坐下后庾乐习惯性将室内陈设打量了一番,倒不是因为第一次穿越而感到好奇,而是作为一个画手和写手的职业病:下意识观察身边的一切,便于积累素材和激发灵感。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这屋子里全然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
她转头去看李司砚,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和警惕。李司砚微不可察地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表露怀疑,先静观其变。
接着他弯唇笑了起来,问端了一壶温好的酒进来的小白阿娘:“娘子,冒昧一问,您家里是做何营生的?我想据此推断那红雨娘子掳人的目的。”
小白抢先道:“我阿娘在西市一家珠宝店里做工,我阿耶常年在洛阳做生意,多年没有回来了,今日正午刚刚回来。大白哥哥,我们家也并非什么富贵之家,那红雨娘子图什么呀?”
“挺聪明的嘛,发现我们起疑了,特意说明他多年不回来,所以家里才什么东西都只有两份。”庾乐心说。
李司砚接着问:“你阿耶具体做的什么生意?”
“我阿耶是做酿酒生意的。”
“如此说来便巧了,我家做的也是酿酒生意。”李司砚笑着举起面前的酒杯,目光投向小白的阿娘。
“娘子,从我们进来到方才,这短短的时间内似乎并不够将酒温得这样热,娘子平日也喜好饮酒?”
“正是。”小白阿娘浅浅笑着。
庾乐豪气干云地端起酒杯伸到她面前,说:“如此缘分,娘子,我敬您一杯!”
小白连忙拦道:“乐乐姐姐,阿娘连日来身子虚弱,不宜饮酒。不想今日竟又偷偷温了酒,还好你们来了,可得帮我好好说说她。”
庾乐放下酒杯,和李司砚对视一眼,后者用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两下酒杯边缘,眼中含笑,另一只手已握上了剑柄。
她凑近小白,嘴角的笑让她看起来很温柔,可她的语气却夹杂着逼人的寒意:“小白,其实你阿娘根本就不会喝酒吧?——或者说,她根本就不是你的阿娘,而你也没有阿耶,我说得可对?”
小白盯着她沉默良久,突然大笑出声,一改先前的稚嫩:“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二位真是智慧过人,可堪大用啊!”
小白的“阿娘”看着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的庾乐和李司砚,忍不住笑道:“二位莫怕,我们不是坏人,也并无恶意。我叫杨画,这是我的阿兄殷简。”
庾乐惊讶极了:“阿兄?!”
这也太炸裂了吧?!
就算她确实怀疑他不只有六七岁,怀疑那酒是给他喝的,但也没想过他能有二十多岁啊,难不成是什么返老还童之术?
杨画显然看出了他们的疑惑:“我与阿兄并非血亲,我们都是孤儿,自小一同长大。阿兄七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有位游方僧人给了他一粒丸药,阿兄服下之后病便好了。只是从那以后,阿兄的容颜与身形都停留在了七岁。”
“那你们为何要欺骗我们呢?”庾乐问。
殷简拿过一只酒杯为自己斟了杯酒,呷了一口,说:
“我已在桃香苑暗中调查此事许久,今日一见二位便觉亲切,直觉两位定能协助于我,共同破开谜团。又想我若直接说明此事反而令二位疑心我是年幼胡诌,这才假称阿耶失踪。
“不过这个谎说得倒是真值,由此我才能知晓娘子观察力惊人,郎君则剑术上乘,因这一个谎言得到两位朋友岂不是件幸事!”
李司砚无奈笑答:“原来如此,我们还疑心你同那红雨娘子是一伙的,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
杨画催三人道:“既然误会得解,这便用饭吧,菜都要凉了。很快便要到夜禁时分,娘子和郎君可来得及回家?”
“既已是朋友,那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叫我乐乐就行,”庾乐说,“这是李司砚,字泰白,国泰民安的泰。”
“泰白兄不必担心,进来时想必你们看到院中那两匹马了,稍后只管骑着回去便可。”殷简哈哈笑着又喝了一杯酒。
酒足饭饱后杨画殷简一同出来送庾乐和李司砚,庾乐看着两匹和她一般高的马儿,讪讪道:“我比较想走路回去,阿砚,你觉得呢?”
李司砚牵起唇角,笑里满是少年气:“我觉得我们可以骑同一匹马。”
说罢翻身上马挽住缰绳,向庾乐伸出手,如中午那般。
太阳几乎已经完全西沉,暮色四合,夜晚自不同方向前来赴约,明月初上枝头。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在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庾乐扬声念出了这句诗。
这是她心中所有少年的样子。
鲜衣怒马,诗酒江湖。
生命合该热烈恣肆,所有花也都应开在原野上。
无论晴或雨,总要有那样一片原野开满生命,绽放凋谢都自由。
这里是盛唐,是长安,这里就是那片原野。
多年后,李白会成为这片原野上最绚烂的那朵花,并且千年不谢,永远盛开。
李司砚见庾乐默然良久,问她在想什么,她说:
“在想我们的太阳。”
“我也在想他。”李司砚笑。
一路上行人稀稀散散,落入耳中的尽是风的吟唱。
“到家了。”
李司砚轻轻揽着庾乐跃下马,看着她走进家门才上马离去。
“晚安,明天见。”
他在心里说。
庾乐一进门就看见了沈绣阡,以及另外很多人都围在前院,像是在为什么事情而着急。
“阿娘,发生什么事了?”庾乐上前问道。
“乐乐,你可回来了!”沈绣阡泪流满面,“晌午你阿耶出门后就没再回来,我从阿茉那里回来后就带人出去找,刚回来不久,可还是没有找到他。”
“阿娘您别着急,可有人知道阿耶出门时去了何处?”
“桃香苑,我们去时已闭园了,这可如何是好……”
又是桃香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