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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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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惟步入议事大厅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高高坐在上首的家主南宫岳。从他记事开始,南宫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望他们这些被南宫家救助的孩童。有时候南宫岳会考教考教他们最近学了什么,有时候则是去灶上看看他们的伙食有没有被克扣。
那时候小小的他总是仰望着这个被所有人称为“家主”的人,很感激自己的生命被这个人救了,也暗暗把他高大伟岸的身影当作了自己向往的目标。
如今自己也长大成人,在同龄的男子中也算高挑的,但是面对上面坐着的家主,他那种与生俱来的领导者气势,还是让靠近他的人顿觉恭敬。
霍惟看到在南宫岳左下首坐着的便是南宫民,此时很是闲适的喝着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霍惟回想起刚和他“相认”的时候,他的身姿还是很挺拔的,这几年越来越差。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他看起来姿态还是很闲适,但是明显感觉到距离上次他们相见,又苍老了许多,当真称得上一句“民老叔公”了。
在南宫民旁边和对面就坐的,便是南宫家其他在雄州任职的各脉掌事,只要不是出去雄州给南宫家处理外头事务的,今日都被叫了来。
虽然南宫民一脉只管着南宫家药仓一事,但是药物是入口的东西,也是南宫家一桩重要的生意。所以这一脉由谁接替,除了家主关注,其他掌事的也是很关注的,在座几个有野心的还想趁此机会将自家子侄推上去。
南宫岳坐在上首仔细打量着霍惟,这个孩子从小就很勤奋他是知道的,自己喜欢的事务也有着一股子钻研的劲头儿。而且对待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很友爱,每当别人有困难的时候,都是第一个伸出援手,很有着医者的侠义之心。教他们的夫子每次来报时,总是第一个夸奖他。
如今也快到弱冠的年龄,虽然清瘦却面容坚毅,看到所有掌事都在,也没有任何怯懦,眼里还隐隐有着一股自信,南宫岳在心中点了点头。
虽然按照他与南宫民私下里达成的默契,这一脉的掌事人基本上已经内定了是霍惟,但是作为大家主的南宫岳还是希望在这个位置上的是一个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堪此重任的人。
此时就听一声呵斥响起,“你这小子,来见家主,竟然如此不注意自己的穿着!”在旁坐着的一名胖胖的掌事很是厌弃的说到,还用手捂了捂鼻子。
随即有人附和道:“禀家主,小侄也认为六表叔说的极是,这样的下人哪有资格来参加竞选一脉掌事的比试!”
是了,当南宫岳准备让民老叔公退位休息的意思一经传出,明理暗里已经有很多人直接或间接找到南宫岳,隐晦的表达希望可以接替这个职位。
南宫岳虽然知道霍惟十分优秀,但是毕竟不是带在身边教养的,对他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他将南宫民叫了过来,如果霍惟任掌事之位有能力上的欠缺,他们直接快刀斩乱麻的发布任命书便是,有那不服气的,南宫岳自会派两个资历老道的家人作为辅佐,来堵他们的嘴。
由此可见,如果上位者想用一个人,可以用任何方式达到他的目的,短平快就是其中一种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是也是上位者意思不容他人置喙的一种表达。
民老叔公谢过南宫岳的费心,他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十分有信心,于是他最先提议来一场众人见证的公开比试,让霍惟在所有掌事面前赢得堂堂正正!
对于南宫民的知情识趣、不给自己添麻烦,南宫岳自然是很满意,随即便顺应了他的意思,准备了这场公开的竞选掌库人的比试。
回到刚才那人说霍惟没有参加比试资格的场景,如果他只是揪着霍惟的穿着不放,确实让霍惟有了被指摘的点,毕竟一脉掌事还是很应该注重穿着仪表的。
但是他却居高临下的说出了“下人”两个字,在参赛选手的出身上定性这个人是否有资格,就是很蠢的做法了,英雄不问出处是妇孺皆知的老话儿。
他这样说便是违背了南宫家仁义为先的立家之本,也违背了南宫岳救助这些孤儿的初心。
果然南宫岳在听到那人的话后微微皱了皱眉,坐在他右下首的是一个平时与他十分亲近的堂弟,对他的心态比较了解。
此时一看家主皱眉,马上软软的怼了那人一句,“今日是竞选仓库的掌事,又不是竞选你成衣铺子的掌柜”。
此话在理,也给了南宫岳接下来开口的由头,“我们南宫家一向是不拘一格降人才,行了,赶紧准备比赛吧”家主一句话,就将刚才几个人对霍惟衣着的发言轻轻揭过了。
又听南宫岳对众人道:“民三叔对我们南宫家这些年的贡献有目共睹,但是也到了他该享享清福的时候。我们今日就是在民三叔的提议下,进行这场药仓掌事的比赛,在座各位可以异议?”
众人一齐躬身道:“家主处事公允,我等毫无异议”。
南宫岳点了点头,就听到老管家上前宣布,“今日的比试,共分三场,一共九人参加,民掌事因多年掌管这项事务,经验丰富,举荐两人,其他族内子弟自愿报名六人,家主举荐一人”
南宫民贸然在众人面前举荐霍惟,难免突兀,且容易引起众人非议,所以南宫岳将霍惟记在了自己举荐的名下。
管家又继续向众人介绍裁判,“今日裁判均为外部邀请,有知州衙门徐医官,州内最有名望的薛神医,还有与我南宫家常年合作的药商陈老板”
三位裁判向众人拱手致意。徐医官代表着官府,不会倾向于任何人,即使平日和南宫家的某位关系亲近,但是由新任定安伯亲自邀请,他也不敢偏颇。
薛神医是雄州百姓给他的尊称,他早年也在宫廷中任御医,回到家乡雄州后经常为穷苦百姓义诊,在坊间很有威望。他平日不愿参与富贵人家的事,因为和南宫岳是老熟人,才破例给了这个面子。
药商徐老板,是常年从南宫家进货的大药商,若论这三人之中谁最希望选一个有真才实干能管理药仓的人,那么非他莫属。因为药仓管理的好坏,药材出仓时的品质,与他有着最直接的利益关系。
请这三个人做评审,非常的公允。一旁的民老叔公虽然常年掌管此事务,但是为了避嫌主动退出了评审行列。从霍惟进入大厅到现在,他也一个眼神没有向那边看过。
此时作为参赛选手的九个人,分三排站立,每人面前都摆着一个书案,上面有笔墨纸砚,也有毛刷剪刀托盘等器物。
站在第一排最中间的是民老叔公的大儿子南宫复,也是所有参赛选手里面跟在民老叔公身边最久的。
站在南宫复旁边的也是族中年轻一辈中比较优秀的人,其中左面的那位叫南宫林,是其他脉的子弟,拜了京中很有名气的医者为老师,在京中学习多年,今年才回到雄州本家。
后面两排也都是南宫家的子弟,有的读过几本医书,有的随父兄管其他廪仓的事,多少都有点儿基础,并没有滥竽充数的。
送他们来的父兄辈,有的想着只要名次能排个中等,没准儿过后因着与家主关系好,在背后使使力还是有希望得到这个位子的。
也有的,自知自己拿不下这个位子,所以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家主面前露露脸,让家主有个好印象,等到分配其他事务的时候能优先想着。
霍惟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几乎所有参赛选手都将他视为了那个垫底的,有的人想着,只要有他在,自己就不会是最后一名,面子上也就不会太难看了。
南宫民的大儿子南宫复和大家有着一样的想法,他甚至觉得,让霍惟来只是家主在做戏,以此让外界知道他厚待那些被救助的孤儿。
他觉得既然家主愿意演这场戏,自己这个下一任接班人必须配合,于是他站在第一排的中间,回过头看向最后一排角落里的霍惟,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对霍惟说。
“我们南宫家安排职务向来是有才干者居之,霍小兄弟积极参与是好事,即使取不上名次,来长长见识对你也是好的,莫要太过在意胜负”说罢还很温和的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
霍惟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头检查起自己考试用的器具,脸上无怒无喜,看不出任何情绪。
南宫复把霍惟的不答话理解成是自惭形秽,虽然霍惟没理他,他却还是很温和的看着霍惟。
之前说霍惟是“下人”的那位,“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哼南宫复的假惺惺还是在哼霍惟的淡定。旁边被称作六表叔的那个胖子也撇了撇嘴,他们两个人,都是有各自子侄在比赛队伍里的,能少一个竞争对手更好。
想到这里又都看向自家的子侄,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兔崽子能不能给家里争口气!
老管家看向了坐在最上首的家主,见家主对他点了点头。老管家便一扬手,只见九个家丁一人抱着一个大篮子鱼贯而入,分别放在了每个人身前的桌案上。
就听老管家平缓的说道:“管药仓之人,必须对药物的品相极其熟悉,否则可能产生错误分类或者被骗的嫌疑”
“各位桌上的篮子里放有二十种不同的药材,每一篮都是在三位裁判的监督下放到里面的,内容全部一致”
“请各位在一刻钟时间内将二十种药材分门别类,并准确写出他们的名称,计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