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享父母的故事》金姬毒醴

6、平淡的日子

　　“囡囡啊，你要天天开心，妈妈会在天上陪伴着你，妈妈永远爱你。”
　　……
　　她刚进入东安附属初中时，就不爱说话，也没有人同她说话。她的同桌是一个聒噪的少年，成天叽叽喳喳，她从不搭理他，他却不以为意，自言自语也能唠好半天，每天都有不一样的新花样。
　　那天是母亲节，班上所有人的妈妈都来了，只有她的妈妈，再也不会出现了。
　　教室里老师正激情地跟在座的母亲们分享孩子们的事，同学们都下去操场玩耍了，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学堂，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独自抱膝靠坐在自己教室旁的楼梯角，清灵的眼睛，仰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发呆，安静得格格不入。
　　她只想一个人待着，可她那烦人的同桌又来了。
　　手里捧着辆她丝毫不感兴趣的小汽车玩具，滔滔不绝说了很多话。
　　她全程像个木头人，只在他说，“你可以让你的妈妈也给你买一辆，可好玩了！”的时候，眸光闪了闪，起唇，声音平静，但平静之下，却是无尽的落寞。
　　“可是，我的妈妈走了。”
　　少年闻言，忽地瞪大眼，有些惊讶地捂了捂嘴，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般，懊恼地挠了挠头，不再说话了，仿佛暂时被胶水粘住了嘴。
　　二人之间罕见地变得静谧。
　　正当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少年忽然站起身，面对面看着她，拍拍胸脯，傲娇地说，“没事的，你妈妈虽然走了，但我可以把我的妈妈送给你，以后，我妈，就是你妈！”
　　“……”杨女士提着手提包出教室，刚来到儿子身后，就来听见这么一番话，踏马的，这个傻哔崽子真是她生的吗？
　　“臭小子，你在胡说什么呢？”
　　……
　　东安附属初中有一个传统，就是没有家长会，但是每个学期有专属的母亲节和父亲节，这两天会分别邀请学生的父母来参加，老师开完会后，还会组织亲子活动，两个节日也不限制来的是谁，也可以父母双方在两个节都到场，没有严格的性别限定，但最好母亲节来母亲，父亲节来父亲，原因是亲子活动的设置是有区分的，母亲节的活动相对灵巧轻松，而父亲节的活动大多要力气。
　　“小姑娘，他说的对，如果你不介意，你给阿姨做女儿好不好，以后我来当你的妈妈，你这么乖又长这么漂亮，我好喜欢你的，他，我就不要了，扔垃圾桶算了，你说好不好？”
　　小女孩看着女人对自己略带暗示性地眨了眨眼睛，好像是在说宝贝，配合我演一下。
　　她转头看了眼呆住的男孩，乖巧地点点头，伸出白嫩的手，放到了女人掌心。
　　……
　　亲子马拉松期间，杨女士拉着小女孩在前头欢快地奔跑时，后头跟着个撒泼打滚的小尾巴。
　　“妈妈！呜呜，你坏蛋，还我妈妈，呜呜呜。”小小的少年哭得鼻子红通通的。
　　比赛结束后，杨女士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一棵大树的坐坛处坐下，亲昵地用手巾给女孩儿擦着额头的汗珠。
　　女孩感觉那紫色的手巾触碰过自己的皮肤，十分柔软丝滑，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很好闻。
　　这时，一辆小汽车作势要朝她砸过来，被杨女士厉声喝住。
　　“晏徉！你胆儿肥了是吧！我有教过你不准动手打人，尤其不准打女生！”
　　她扭头看向他，见他握住小汽车的手停在半空，嘴巴撅的能挂油壶，委屈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全是控诉，好像她欺负惨他了一般。
　　心中升起些许不忍。
　　“阿姨，您别不要他了，他开玩笑的。”
　　“我知道。”杨女士望着那个赌气跑走的少年的背影，语气温柔。
　　“我还知道，他那样说，是觉得，我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想分享给你。”女人目光落到她身上，与她对视，“我儿子啊，从小就只会分享给玩伴他觉得很好很好的东西，是个喜欢献宝贝求夸奖的小家伙。”
　　她听了这番话，眼神触动，心里像是有一块，柔软地塌陷了下去。
　　杨女士忽然话音一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坏笑，“不过，男孩子多逗逗，看他傻的可爱的样子很好玩，不是吗？”
　　“……”
　　……
　　高中，她在的那个班有个特殊的规定，每次考试成绩班级排名第一第二的会被强制安排当同桌，班主任解释说，这是强强联合竞争，以期强上加强。
　　本来高一刚开始慕清许的成绩还在中下游，但她扭头看向晏徉的位置处，一群男孩堆里，他谈笑风生着，是人群的中心。她渴慕他旁边那个位置，尽管她并不是个喜欢待在人堆里的性子，可那里能离他近一些，她想坐到那里去。暗暗握紧手中笔，大家在玩，她学习，大家提前放学，她发奋学习，老师在班上夸她勤奋努力，但她想要的，并非是老师的夸奖。
　　班上人嘲笑她，为什么这么努力，她淡淡说，我要拿第一的。
　　“哟，晏徉，有人要跟你抢第一！”
　　此时是年级第一的少年回眸看了她一眼，她也撞进他的眼眸中，她心跳加速，紧张不已，狼狈地垂下偷，心虚极了，怕被人看出端倪。
　　他爽朗一笑，“哈哈，饶了我吧，要是我拿不到第一，回家会被我妈打死的。”
　　晏徉极聪明，平时玩的也很多，可成绩却是断崖式的拔尖，应该是家里从小就给了他优质的教育。他性子有点调皮，贪玩，但很懂事，不叛逆，出格的事不会做，轻轻松松就在这个群英荟萃的东安大学附中拿下年级第一名。而她要卯足劲，才能得到想要的，像只在水下拼命划动脚蹼的丑小鸭。
　　慕清许对少年心动非常，但第一名，她势在必得。
　　高一下学期，第一次如愿和他做同桌，那次她得了第二名，再后来她超越了他，稳坐年级第一的宝座，却再也没有比那更让她心动的晚自修。
　　那天月考成绩刚公布，班主任让她晚上搬去第二的位置——第一名的旁边。
　　那天晚上，班里仅剩她一人，大家都出去活动了。
　　她窸窸窣窣地慢慢收拾着课本，小心翼翼地搬着自己的书包，挪动到自己的位置，他旁边的位置，竭力装作淡定的模样，旁人见她清冷似月，殊不知她的心田却悄悄开出了朵朵小花。
　　少女情怀总是诗。
　　于是，她开启了与他同桌的生活。
　　他的身上总萦绕着一股好闻的皂角香气，是特殊的茶香，淡淡的，要离他很近才能闻见，而那种味道时常将身为同桌的她包裹，总在不经意见钻入她的鼻腔，她总是悄悄脸红。
　　偷偷用余光打量他已经成为了习惯，即便是同桌，她一开始也不敢明目张胆看他。
　　而他老喜欢捉弄她。
　　“我的乖乖，比分能别咬那么紧吗？我丢了第一真的会挨揍的。好同桌，我知道你厉害，但你考试的时候少写几题，让让我嘛。”
　　“不让。”她控不好分，班里的大家比分都追的很紧，每一名之间都只隔不到几分的误差，况且每张考试卷子的题目都是未知的，她真的没把握次次都能考第二，只能次次全力以赴，不敢松懈。
　　没多久，他如期被她超越，虽然天赋异禀有天然的优势，但她成倍的努力也不容忽视。
　　那天，年级第一易主，她科科都是年级第一，晏徉到了老二，慕清许却并没有那么开心。第二天回来上课，她注意到他恹恹没精打采的模样，心中一揪，罕见地率先搭话，“你真被阿姨揍了？”
　　“什么呀，我妈才舍不得打我。”
　　“那你今天怎么闷闷不乐？”
　　“没有，我是困的，昨天去参加一个亲戚家小宝宝的满月宴，老晚才到家。”
　　“哦。”
　　“但是你真的不能让让我吗？”晏徉不死心，回想起昨天自己胆颤心惊地伸出手掌心，等着老妈鞭笞的可怜境遇。
　　“不能。”
　　“好绝情，呜呜。”好吧，还好杨女士深明大义，端详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漫不经心道，“你又没退步，我为什么要打你？前头有人压着你是好事，免得让你得意忘形，不知天高地厚，这个月不准碰游戏了，好好学习去。”
　　但是游戏不自由，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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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许在那段高中时光里竭力掩饰着自己喜欢，她自己不知道的是，她在旁人眼中是清冷型的美人，眼神看别人通常是淡淡的，说话都是一个调，平静非常，好似根本不会生气，像个泥菩萨。只有在晏徉这偶然会例外，他为了惹她，经常作弄她，皮起来通常把她气得半死。
　　做了快三年的同桌，渐渐地也有了些默契与双方都没意识到的对彼此的依赖。
　　中间有一次月考，晏徉感冒，考试没发挥好，掉到了第四。
　　第二被班里另一个男生拿了。
　　他收拾东西，搬课本到后头坐时，她故作淡定，像个没事人一般继续做着手中的题目，也抬头没看他一眼。
　　“哟，要和你的小同桌分开了，也不说声道别的话，真是无情，万年老二。”班长打趣。
　　“嗐，挪个位置罢了，又不是见不到，一个教室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道什么别，矫情。”
　　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换了位置后，他的专属小同桌几乎没有跟自己搭过话了。
　　偶尔他们在走廊撞见，他热情地打招呼，想套近乎，帮她搬作业本，她却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以示回应，轻声说了句“不用。”然后抱着一叠厚厚的作业本错身而过。让他有种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
　　无意间看见她与新同桌和谐地谈论题目。他不是有意要看的，他坐在她后两排的地方，抬头看黑板时，根本避不开瞧见他们前排的一举一动。
　　那臭小子眼睛不看卷子，都黏他小同桌脸上去了，哪里有在听她讲题的样子？
　　他莫名气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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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因为偷偷的喜欢晏徉，所以在她恰巧路过，听见他那句“谁敢打我家的人”时，才会分外震惊与难受。慕清许当时并不知道林娚与晏徉什么关系，但自那天起，她偶尔看见林娚和晏徉一起离校，有说有笑的，而慕清许在东安市没有住处，她是内宿生，一年到头几乎都住在学校里，没有机会和谁上下学，她放学只会独自往宿舍去，和那些朝大门走去的同学们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所以他们真的住在一起对吗？为什么？
　　这个问题萦绕在慕清许心间许久，她想不出问题的答案，也没人为她解答。
　　晏徉从未同她提过林娚的事情，也是，他们只是同桌而已，他需要对她说些什么呢？
　　慕清许也不主动去问，她想不到自己以什么立场去问，她不想自己在他跟头显得奇怪。
　　她有时碰见晏徉和林娚呆在一块，或者一起出现时，都会瞧见林娚刻意贴近晏徉，并对她投来一抹挑衅的眼神。
　　呵！
　　每每这时慕清许都会心中冷笑，自行转开视线，可心中总会涌上莫名的酸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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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许，我能和你做朋友吗？”所以在一次小规模聚会上，林娚当着众人面对自己这样说时。
　　“我不和成绩没我好的人做朋友。”
　　她是这样回的，非常的刻薄，但面对林娚，她也说不出任何的好话。慕清许承认，她讨厌林娚。
　　不光是因为晏徉，林娚看自己的眼神也让慕清许不舒服。
　　从前在村庄时，她对林娚印象便不怎么深，如今倒是印象深刻了，可慕清许也只想离林娚远远的。
　　林娚像是被这话狠狠刺到，觉得异常的羞辱，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死死盯着她，说不上话。
　　“同桌，你这话说的有点过分了，我成绩也没你好，我们难道不是朋友？”晏徉也皱眉。
　　慕清许无差别攻击，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那锐利的眼神像是在说——这是你自己要往枪口上撞的，“谁和你是朋友？”
　　“……”
　　一旁的班长捧腹大笑，“哈哈哈，自取其辱，哈哈哈。”
　　慕清许兴致不高，聚会呆了没多久便起身，直接离开了。
　　这场聚会是为提前参加正式高考的慕清许和晏徉都考到不错成绩而准备的。在东安附中，学校每届都会安排高二排名前二十的同学提前参加一次高考，体验正式高考的全部流程，分够的甚至可以直接去读大学，考的不够好的就当做是下一年的预演。
　　而他们里面，因为没有经历高三的总复习，只有慕清许和晏徉考的比较好，但两人离顶尖学府的分数线也都差十几二十分，当然对于目标都是顶尖学府的他们来说，也只能老老实实继续读高三了，不过考的仍旧非常好了，学校给出了很高的评价，说两人再努力一年，顶尖学府没跑，于是高兴的晏母就给两个孩子包了个包厢，让他俩请各自关系要好的朋友来玩，放松放松。
　　“清许呀，听说你这次也考得很好，真是太棒啦，阿姨给你和徉徉订了个地，你们出来庆祝庆祝，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尽管拿，阿姨出钱！”
　　“不……”电话里的慕清许刚想拒绝。
　　然后热情的杨女士说了一堆让慕清许拒绝不了的话，最后她只好妥协了。
　　慕清许是晏母特意请的，但如果她提前知道林娚也会来，她是决计不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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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聚会前几天。
　　“妈，我考的好不好？”
　　“非常好，但还不够好，不然你现在已经可以卷铺盖去东安大学了。”杨女士淡淡道，往脸上贴着面膜。
　　“哎呦，那不是还有一年准备嘛，学校历年高二生里像我这么高分的也是凤毛麟角呀，杨女士难道不该奖励奖励你这么争气的好大儿嘛？”
　　“嗯，奖励你个飞吻，啵，是妈妈的好儿子，棒！”
　　“……”
　　后面被晏徉撒泼打滚才求来了这个五星级大酒店顶层豪华包厢，内配各种少年人时兴的游戏道具，吃的喝的玩的应有尽有。
　　可这晏徉还不满足。
　　“妈，你能帮我把我同桌请来吗？”
　　“你自己没嘴啊，自己请！”晏母语气不耐烦。
　　“我觉得我同桌近来对我爱搭不理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请她肯定不来。”晏徉有些低落，“杨女士，您面子大，帮我请请看好不好嘛！”
　　“……”
　　最终，耐不住晏徉软磨硬泡的晏母，终是给慕清许拨通了电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