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享父母的故事》金姬毒醴

7、毕业季的告白

　　一开始，学校里没人告白，慢慢地，开始有第一个人告白，毕业前的一个学期 ，大家都争着告白，只因为，这个夏天一旦结束，就来不及了。
　　即便再见，也不再是记忆中的男孩女孩。
　　高考结束那一天，最后一个科目结束，东安附中按照惯例在操场举办毕业歌会。
　　毕业歌会就是所有高三毕业生围坐成一个大圈，没有班级限制没有性别限制，没有师生限制，你可以去到自己最喜欢的人身边，与他/她呆在一起。先是由每班轮流派一两个代表上去唱一首毕业的歌曲热场，直到九个班级，九首歌唱完，接着，鼓励学生们上到中央的圆形表演台随意展示才艺，甚至鼓励想表白的同学可以站上台肆意表白，表白老师，表白同学，甚至可以表白喜欢的异性。
　　在这一时刻，若是表白成功，会得到所有人热烈的掌声祝福，大家会歌颂师生情谊，赞美友谊，甚至赞美爱情，为每个敢于大胆表达感情的勇士鼓掌。
　　那天，她身着一袭及膝的白色百褶裙，没有别的花饰就很朴素的裙子，在她身上却穿出不染风尘的优雅之感。
　　在同班女生们的鼓励下，她第一次擦上点从班主任那借来的淡淡的嫣粉口脂，想找他告白，她不太好意思在毕业歌会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告白，只好先找到他，向他表明心意。
　　她走出办公室，准备独自出发去寻他的踪迹时，年轻的班主任朝她比了个鼓劲的手势，“加油！老师在这等你的好消息！”
　　她微微一笑，“谢谢老师。”
　　找到他时，少女微躲闪的眼光，微红的脸颊，微抿地唇瓣，微抓紧裙摆一角的手，无一不彰显着她的紧张。
　　而他望着她，眼神里却是一派复杂。
　　沉默了几息后。
　　“晏徉，我……”终于女孩鼓起勇气开口。
　　还未来得及说完，却被对方迅速打断，“对不起……”
　　她愣住，唇无措地张着，手指也有些颤抖。
　　不知哪里的墙角传出一句小小的“窝草！”又被迅速强制消声，想必是那些个“自诩军师们”躲在暗处偷窥，奈何表白还未开始，便这样结束了。
　　只是走廊上面对面的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外界的响动，只是静静地对视着。她清灵的眼眸忽地闪了一下，迅速有水雾弥漫开来，她迅速抬起手臂，擦去扑簌掉落的眼泪。
　　“我知道了……”她竭力保持平静地说道，不让一丝哽咽露出，让对方察觉端倪，进而发现她此时的脆弱。
　　“对不起……”他不知所措，垂下眸子，低声又重复一遍。
　　几分钟前，几个班上关系铁的兄弟找到正在学校某棵树下刨土的他，一把揽住他的脖子，说了一串让他云里雾里的话，“在这呢，让哥们好找，一会有人要跟你表白，还不去准备一下，快把脸洗洗，整帅点，老弟啊，长点心吧，这么重要的时刻。”
　　“这有什么，我又没有谈恋爱的想法，直接拒了不就……”他听完，呵笑了一下，觉得莫名其妙，他平时被告白的次数也不少，大方拒绝掉就行了。
　　哪知话没说完，就被其中一人重重拍了下肩膀，“哎～好兄弟，这回不一样，是你超超超熟的人，你不可能直接拒绝的，你也没那个胆子。”
　　“啊？”闻言，他是真的傻眼了，脑子也没转换过来，“谁啊？”
　　“哝，来咯。”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他被推着往前了几步，几个兄弟一哄而散，瞬间没了影，也不知躲去了哪里。
　　在走廊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渐渐看清了朝他走来的袅袅身影，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脑子轰地一片空白，怎么会是……她？
　　他在那一瞬间只萌生出了剧烈的退意，想逃，脚却像生了根，不敢挪动步子。他总算是知道那句“你不可能直接拒绝，你没那个胆子。”是什么意思了。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千百万个“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思绪万千——接受？NO！这个想法一出，瞬间被他划叉，而且是大大的叉，他对她没那方面的意思吧，不然朝夕相处这么久了，他自己怎么会丝毫不知？拒绝……哇！这要怎么拒绝啊！！！
　　没办法，他只好赶在她开口前，连说了两声对不起，随后迅速移开视线，恰好错过了她抬手擦泪的动作。
　　他道歉的态度卑微至极，真是怕惹她生气。
　　这一方天地，霎时陷入了死寂，只有不远处，操场传来一阵一阵喧闹的声音，是在为毕业歌会做前期的布置，大部分的毕业生都云集在那，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个小走廊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她放在胸口处的手紧紧握紧，她也不是没想过被拒绝了该怎样做，她应该说没关系的，她可以笑着对他说，没关系，我知道了，她尊重他的所有决定。除了告白，她应该还有别的话对要他说不是吗，说，谢谢他这些年对她的照顾，认识他很开心。
　　可她高看了自己的承受力，唇瓣死死咬住，她怕一张嘴，便会忍不住泣不成声，那真的太丢人了。
　　他无措地挠了挠了头，被凝滞的气氛压抑得有些难受，至始至终不敢抬眼再去看她，垂头眼睛盯着鞋尖，许久，他开口：“那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他觉得自己话都不会说了。
　　“不能了。”她的声线微哑，但已竭力恢复冷静。
　　“！”他震惊地抬起头，对上她惯常的清冷眼睛，她最后遥遥望了他一眼，那一眼似是最后的决裂，随即转身，怎么朝他而来，怎么离他而去，半分不犹豫。
　　……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蓝白色漆的围墙外车水马龙，而围墙内操场上的大灯全部亮起，照耀在众人的身上，欢乐的音乐奏响，在洋溢着青春和带着不尽期许的毕业季里，老校长略有些沙哑的沉稳的嗓音缓缓响起：“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很高兴能够与大家齐聚在这一时刻，大家今天就毕业了，我十分感怀，原以为光阴很漫长，仿佛昨天还看见孩子们在教室里砥砺苦读的身影，而现在却已经是分别的前夜了，人生就是一次次幸福的相聚夹带着一次次别离……同学们，青春永不散场散场，少年终将远航！我宣布16届毕业生，毕业歌会，正式开始！”
　　晚上七点整，伴随着校长的祝福，以及呲溜一声冲向天际的烟火在夜空炸响，开出绚烂的花火，毕业歌会火热唱响。第一环节就是班代表唱歌环节，而第一个班就是晏徉和慕清许的一班。
　　慕清许眼眶粉粉的，在热烈的起哄声和班长一起，走到包围圈的中央。
　　林娚在人群之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场上那个在灯光照耀下白皙到耀眼的白裙子女孩，一如林娚记忆里，第一次见她时的模样，那样耀眼，那样引人注意，那样让人挪不开眼睛，清清冷冷好似天边的月亮，这样的女孩，不管喜欢谁，都能所向披靡吧。
　　林娚想起那人，下意识在人群中追寻他的身影，像看见了，又像没看见，她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
　　悠扬婉转的伴奏缓缓响起，林娚是第一次听到她唱歌，温柔至极的美好嗓音，让听着看着的人，像堕入了梦境。
　　“如果彩虹不会掉颜色，你能不能不离开呢……”少女的嗓音有些许哽咽，气息不稳，班长的男声低沉不大，却有力，托住了她颤抖的音色。她很快稳了下来。
　　渐渐地，会唱的同学们加入合唱，毕业即离别，而离别总能轻易勾起感伤，好多人唱着唱着便哭了。
　　“请不要离开我的回忆……”一曲毕，掌声雷动，慕清许微微扬起精致的小脸，她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望着远处邈远的夜空，有群星在闪烁。
　　她刚准备放下话筒退场，突然，人群之中，有个男声高声大喊。
　　“慕清许！我喜欢你！”
　　这声高喊，点燃了毕业歌会的全部热情，此起彼伏的起哄声仿佛要将愣住的少女淹没，她不知所措地微微握紧了手里的话筒。
　　“呜呼！”“哇喔！”“答应他！”“答应他！”“在一起！”“在一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