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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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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颂秋眉头耷拉下来,鼻尖都哭得红红的,声音很闷。
“那你不要把姜衍送走好不好。”
揽在她腰间的大手猝然绷起青筋,却在下一秒又陡然收了力道,将所有阴暗血腥的杀意艰难敛了回去。
徐行渊面上没露出什么端倪,他眉目轻轻压着,伸手给祝颂秋擦着脸上的眼泪,似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秋秋,今日的事情闹得那么难看,姜衍即便留在府里,也会有着闲言碎语,于他而言更不好受。”
“可是让他回家更不行呀。”祝颂秋抓着他的手,被泪光浸透的眼睛亮着小火苗,气哼哼的告状道:“你都不知道,他父亲那一家子可坏了!姜衍回去,肯定骨头都要被啃掉的。”
徐行渊故作不知,配合的惊讶道:“是吗?”
“对呀对呀!”祝颂秋来了劲,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怒气冲冲,“姜衍那一身伤就是他父亲打的,如果不是我恰巧过去,他都想要把人给活活打死。”
徐行渊眼帘半撩,于滴滴答答的雨声中瞧着怀中人那眉飞色舞的灵动劲,唇角扬起了点弧度。
但又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是以寻着她说话的间隙,他装得光风霁月,替她想着办法。
“我之前并不知道他在姜家过得如此艰难,那既然如此,大可给他多结一些诊费。况且听说他很想去趟江南,正好趁这时机,拿了钱去那边开个药堂,收几个弟子,寻着合适的姑娘也可娶妻生子,好安定下来。”
祝颂秋听得眼前一亮,如果让姜衍远离盛京,就能让他免于上一世惨死的局面,平安度过此生。
至于阿渊,她都重来一次了,肯定会不遗余力的保护好她,助她躲过一切灾厄!
祝颂秋不会藏情绪,欣喜溢于言表,一扫先前的委屈,满是期待的看着徐行渊。
“好呀好呀,你一定要给他多结一点诊费,开药堂花销不小呢。”
徐行渊眸光晦暗阴翳,唇边弧度却平和温缓,声音低哑的应她。
“嗯。”
——
大雨下得越发湍急,风也凌冽,于哗啦啦的雨声中,“轰”的一下吹开了某客栈的三楼卧房。
正巧同一时间,天际划过裂缝,惨白的闪电猝然亮起,透过那大开的窗户,将内里的血腥完全展露在光影下。
死去的尸体被捅得惨不忍睹,先前还算俊朗的一张脸,如今被挖了眼珠,拔了舌头,模样惊悚恐怖。
可施暴者似乎还没有从情绪中彻底抽离出来,他仍旧死死掐着姜景的脖颈,另一只手握着那断掉的翡翠簪子,如同疯了一般不断捅着那尸体的肚子。
脏器已经全都烂了,猩红的血溅在姜衍面无表情的脸上,他瞳眸空洞麻木,剧烈喘着气,病态诡异得如同失了智的疯子。
直到许久,那尸体几乎要被他扯成了两段,他才像是猛地回神般,眼睫剧烈颤着,踉跄着从姜景尸体上爬起来。
理智回笼了几分,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偏头看过去时,和站在门口一身红衣的乔矜正正对上了目光。
她神色讥诮,对着面前的血腥场景毫不意外,随手丢过去了个木盒。
样式精致漂亮,刻着桃花纹理。
姜衍呼吸骤紧,湿红的长眸从深处迸溅出诡异的痴热,急切慌乱的扑过去,如同抢着什么至宝般,贪婪的将那木盒紧紧抱到坏里。
他只有这个了……
弓着脊背急促喘息着,响彻在耳边尖锐的惨叫一点点褪去,他像是重新找回了心脏,于风雨中听清了乔矜的话。
她说:“我们可以合作。”
——
祝颂秋听徐行渊说,姜衍已经去了江南,路途颠簸,他的信迟了好几天才送回来。
上面说他已经和姜家断绝了关系,还说准备到了江南就和心上人成婚,同时也解释了他为什么会拿那簪子。
说是青州水患严重,疫病频发,朝堂里派系争斗严重,迟迟没能有效治理,他钱已经不够买药送过去了,这才走了偏门。
林林总总看下来,事情的确很符合姜衍的调性,不过总觉得有些突兀怪异。
彼时徐行渊正在笨拙的给她梳头发,闻言头也不抬的回道:“他救人心切,早就求过我了,只是朝堂之上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便没应他。”
祝颂秋仰头看他,关注点成功落到了别处。
“那青州水患呢?现在有办法了吗?”
徐行渊见目的达成,唇角勾了勾,“嗯,昨日便派了个总督,领着两名监察御史去处理此事了,不必担心。”
他从梳妆桌上拿过步摇,小心翼翼的插在她发髻上后,才轻声道:“好了。”
祝颂秋目光微转,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眉目精致,点了胭脂的唇瓣艳丽而漂亮,眸光流转间尽是灵动狡黠。
她满意的轻哼一声,傲娇得像只昂首挺胸的猫猫,得意道:“我长得还是挺好看的嘛。”
为她整理领口的徐行渊莞尔一笑,站定在她身后,低声应和着:“嗯,秋秋很漂亮。”
“是天底下第一漂亮吗?”祝颂秋得寸进尺。
徐行渊答得毫不犹豫:“是。”
“错!”那神气洋洋的小祖宗神秘兮兮的转头,挨近他,眼睛亮晶晶的,犹如告密般压低声音道:“全天下最漂亮的人,是——”
她声音故意拖长,又在某一瞬间像是隆重介绍一位重大人物般拔高声音,超级骄傲道:“徐行渊!”
全天下最漂亮的人是徐行渊。
可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有点奇怪。
但他的小妻子本就古灵精怪,脑子里装的东西他时常难以理解,不过她开心就好。
徐行渊没怎么纠结,便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全天下最漂亮”的荣誉。
他很自然的蹲下给她整理了裙摆,而后才拥着她出门上了马车。
今日是太后寿宴,群贤毕至,四海来贺。
祝颂秋被徐行渊抱在怀里,好奇的掀开车窗朝外看去,繁华昌盛的盛京到处张灯结彩,外邦的车马络绎不绝,一派热闹喧嚣的景象。
这其实在二十多年前完全不可想象的。
因着那时东晋孱弱,皇帝昏庸无能,权臣派系复杂,外忧内患,整个国家风雨飘摇,动荡不安。
直到十一年前徐行渊凭空出世,年仅十八岁的青年,谋略滔天,骁勇善战,以一己之力在八年之内收复河山,驱除外族,逼退蛮夷千里。
最终以着镇国之名封将拜爵,压着四海列国,硬生生将东晋从灭亡边缘又重新拉回到了繁华安宁当中。
是以将军府的车马一出现在长安大道时,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世家大族,无一例外都会战战兢兢的为其让路。
祝颂秋不过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神完全落在了街边那些小玩意儿上。
可徐行渊只给她看了一会会,就忽然伸手拉紧了窗户。
“喜欢的话我让人每样都买回去一点。”
他眉目压着,声音轻缓,在祝颂秋目光回转到自己身上后,不动声色的按紧了窗沿。
刚刚有很多人看过来,目光黏着她就此挪不开,打量的意味浓重,像是在评估一块肉的价值。
脏得令人恶心。
徐行渊眸光幽冷,呼吸闷窒,揽在祝颂秋腰上的手又用力了一些,不断的贴近她,像是没有安全感的野犬在寻求主人的庇护般。
偏偏祝颂秋完全没意识到其他的可能,徐行渊有些反常的举止落在她眼里就变成了撒娇。
好姐妹肯定是胃又不舒服了。
她怜惜的不行,眉头撇着,反手抱住他,像是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阿渊乖乖。”
也不知是不是这哄人的话于他而言太过于腻歪,只见掌心下的脊背猝然绷紧闷颤了一下。
祝颂秋动作略微迟疑了几分,不过下一秒,徐行渊贴得更紧了。
他埋在自己颈侧,蹭来蹭去的嗅闻,呼吸又乱又急。
像是找奶吃的小狗。
祝颂秋心软软的,很喜欢和好姐妹贴贴,于是便忍着他呼吸扑上来的那阵痒意,任由他越贴越紧。
不过徐行渊似乎有些失控。
扣在祝颂秋脊背上的大手绷得青筋暴凸,在粗重的喘息中,涎水分泌过旺,吞咽的声音急促又剧烈。
他这副反应实在是有些怪异。
被勒得有些难受的祝颂秋微微蹙眉,不过还没等她细思下去,马车就忽然停住了。
“将军,夫人,玄武门到了。”
朝臣入宫,需在朱雀大道前的玄武门卸甲步行,宽敞辉煌的宫道径直抵向远处的天子殿。
霞光灿烂,华衣锦服衣香鬓影的达官贵族来往络绎不绝,寒暄与恭维随处可见。
白玉大道,琉璃青瓦,橘色的光影下,这是整个东晋最为奢靡的权力盛宴。
不过,待将军府的马车停于玄武门前时,所有喧嚣骤然寂静了一瞬。
众人面上依旧带着笑,压低的眸光却暗暗的流转过来。
听说徐行渊前两月娶的那个妻子今天也会来,在场的都是个顶个的人精,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敏锐的顺藤摸瓜。
不说这位煞神每日早朝身上那暧昧的女人香,就单单他这几天脖颈上的牙印,也足够叫旁人惊诧难抑了。
更为让人悚然的是,这位爷明明花点心思就能遮掉的痕迹,他偏偏要做出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
旁人打趣似的问起时,他又像是无奈般,藏着那明晃晃的宠溺叹息:“惹夫人生气了。”
“这是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