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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浮光森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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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在空中闪烁，树叶间隙穿过银白月光。雪言微轻轻睁开眼，微弱的自然光下，他的眼瞳有一瞬间呈现出银色。
“你来啦，渡哥哥。”
半空中仿若撕裂开的裂缝中凭空走出一个人。
顾予敏锐地察觉到空间的波动，寻着气息抬头看去，白靴的鞋跟还挺高，裤子也是白色的，裤脚宽松，上半部分却是紧贴着大腿。
惊奇的是，他留着一头远超大部分女生头发长度的发丝。冰蓝色的，瞧着仿佛是水流做的。
青年的长相很有特点，是只要见过一次便很容易被记住的类型。
最特别的当属那双眼了，浓密的睫毛仿佛天然的眼线，几乎要碰到脸颊两侧垂至身前的发丝。
但这并没有掩盖住那双仿若海洋般梦幻色彩的瞳所绽放的光彩，夜色正浓，渡像一盏突然点亮的灯出现在此处。
渡稳稳地站在半空中，粉白的唇弯出好看的弧度，“晚上好，小微。”
泠泠而盈耳，他一开口就是如林间溪流缓舒又抚慰人心的音色。
雪言微一翻身，从树上跃下，站到了顾予身边，向他介绍说：“顾予是新加入的成员，我带他。”
渡轻轻落在林间干燥的泥土地上，笑道：“我是渡，摆渡的渡。怎么称呼我都行，不过，大家倒是都喜欢喊我渡哥或者前辈。”
他的态度很温和。
或者说，顾予到目前为止见过的所有协会成员都没有对他展现过主观的恶意。
加入协会后更是如此。
顾予笑着喊他“渡前辈”，两人算是认识了。
S级，不仅仅意味着一个评定，更是实力的证明。
协会中拥有S级评定的灵师屈指可数，渡、顾清竹还有一个名叫月云瑶的人。
顾予还没看到他出场，在书……顾予一顿，思绪有些乱。
现在，白璟还活着，而且还找到了家人。
他已经不打算将这里当作一本书里的世界了，脑海中关于剧情的一切自然也不必要想了。
忽然，起了一阵风。
冥冥之中，顾予好像听到了叮叮铛铛的风铃声，玲珑悦耳的金玉相撞之声，令他恍惚。
远方，一只通体雪白，尾羽艳红的小鸟飞来，落于枝头，鸟儿乌黑水亮的眼睛转转了，发出两声"啾啾"的叫声。
雪言微若有所思地看了顾予一眼，侧身朝那小鸟招了招手，鸟儿人性化地点点头，又飞走了。
渡也不出声打扰，靠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
再回过神来，顾予的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却又直觉不必细究。
只是脑中莫名闪过一个片段：蓝天白云、碧水晴空，窗前一串金色风铃被风吹地摇晃，发出阵阵响声，绳子系着写了字的卡片在风中失去稳定，阳光自窗棂洒落，柔和光晕模糊了风铃的边缘，使眼前的光景都变得虚幻。
一只素白的手伸出，逆着光推上窗户，朱红的木头将那肤色映衬得更为白皙。
那是谁？顾予忍不住去想，却又想不起更多了。
不知不觉，晨阳初升，约定的时间也到了。
不得不说，用商队这种古老的称呼倒是贴切。
森林里面，汽车可开不进来，运送货物全靠人力，甚至采用古老的牲畜拉车——如今帝国连乡村都没有，农业生产全赖科技，要弄马、牛之类来拉车估计是得自己豢养的。
“老板，还没到地方吗？对了，他们怎么突然换人跟咱合作了？”钟迟一边拔开旁边长势茂盛的杂草，一边和秦晚说话。
秦晚摇摇头，道： "之前那人在其他任务中受伤未愈，他们将任务挂了出去，刚有人接取。"
钟迟啧声，“好歹是合作方，他们就不能指派个人吗？”
秦晚笑了声，"协会和咱们虽说是合作关系，但也仅限于各取所需，再说，现在也没有超过期限，咱们别迟到就行。"
"没迟到。"
"啊——"一声惊恐的叫喊戛然而止，钟迟死死捂住那人的嘴，抬手抹了把冷汗。
尽管是白天，过于强烈刺耳的声音依然会引起某些生物的注意。
待缓过一口气，钟迟的视线自然而然地放到了来人身上，他倒吸一口冷气，小声叹道：“我去……”
顾予弯下腰，躲过肆意生长的枝丫，听耳边雪言微用分享秘密一样的语气说话：“渡哥哥还是演员呢，不过因为协会的任务他没什么时间去拍戏就是啦，回去之后我给你看看我们协会内部流传的海报和玩偶。”
“嗯。”顾予笑了笑，他倒觉得渡那样的人站在聚光灯下被人关注着虽然再正常不过，可他本人却不一定需要。
"渡哥哥!"雪言微一步迈出，算是无视了其他所有人。
渡笑容浅却温和，不叫人感到疏离，"小微，小予。"
顾予慢雪言微一步，闻言便说:"渡前辈。"
秦晚整理衣袖的动作一顿，视线落在顾予身上。
钟迟好歹也是给顾予送过手机的人,当然也认得出来,他张了张嘴,深感今天一早所见所闻震惊他一辈子。
先有自家妹妹喜欢的明星其实是协会的执行者,后有自己老板的伴侣其实也是协会成员。
协会,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顾予当然看见秦晚了,但他实在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秦晚。
不过,他倒没有多慌张就是了。
莫名的,他其实有点开心。
这样一来,就没必要瞒着人在协会接任务了,而且,他们之间无形的距离也没有那样多了。
两方的人汇合后就一起行动了,自此才算是正式向森林内部行进。
入夜之后,商队支好帐篷在林中露宿，浮光森林一名也真正有了显现。
这里的夜晚不见一丝月光,整座森林都仿佛被黑暗笼罩,而这里葱茏的草木无风自动，叶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一点点或大或小的荧光从叶间飘舞,在空气中四处移动,偶尔两颗撞在一起又化作更多细小的光粒。
这些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颗粒将整座森林装点得如梦似幻。
"漂亮吧。"雪言微指尖轻戳那些荧光,跟顾予道:"我总很喜欢这里入夜后的样子,而且这种光点本身没有任何危害,这里生活的大部分种族都是很友好的。"
顾予点点头,其实姜箐都讲过,但他也不必要打扰他的兴致,何况,确实很美。
"阿予。"顾予眼睫轻颤,转过身去,秦晚和他靠得很近了,顾予只觉得呼吸一室,下意识向后退去。
"小心。"秦晚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雪言微沉思两秒,转身去找渡。原地只留下秦晚和顾予两个人。
"抱歉,吓到你了吗?"秦晚声音放轻了些,手却没放开。
顾予眨眨眼睛,眸子亮晶晶的,"没有。"
顾予顿了一下,说:"我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你。"
秦晚笑了笑,道:"我也没想到,不过,我挺开心的。"
"为什么?"顾予不解道。
秦晚说:"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回家了。"
顾予喉口一紧,心口好像被敲了一下、两下.....顾予想,心跳变快了。
秦晚现在有点紧张,手心在冒汗。他说的绝不是在骗人的。
其实刚看到顾予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幸好他来了。
浮光森林中运输灵晶的商路开辟了四年了,但意外情况谁都不能保证完全没有。哪怕心里已经清楚顾予是协会的一员,他能在这里就一定有能力保证自己的安全,但秦晚的脑海中担忧占据了大半的位置。
无关乎责任。秦晚很了解自己,他能在少年时因为一个想要独立的念头打造【群星】。因为不乐意在协会听从旁人安排跟那位会长提出合作,他本身是有胆量也懂营商的,他的行动力更没的说。
现在也一样。他可以和顾予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允许一个人的痕迹在他的房子里留下,但也仅限于他是这样想的。
顾予和秦晚的相处就像两捧清水,当他它们被放在同一个容器中,其中所含的水分子便迫不及待地混合在一起,从表面看不出什么不同,水流依旧清澈,可其实它们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合在了一起。
家。对于每一个人而言都有着特别的意义。
很多时候,累了,委屈了,遇到了各种各样的难题,身心俱疲到深感无助时,会想什么呢?
......会想家。
什么是家呢?
顾予的过去里,家是一个四方的空间。
安静,不变的静谧。
在家里,他需要的只有等待。
但在秦晚口中,家的定义似乎与他所知的不同。
莫名的,顾予此刻有点喜欢"回家"这个词了。
期待这份感情是难以自控的,哪怕有一星半点的在意就不会全然没有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这种事顾予从未体会过,他回以平静地微笑却无法用这假面欺骗自己。
顾予觉得自己开始期待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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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森林中心有一处山丘,不高,四周长满了茂盛的植株。
月亮高悬，小山丘周围的高大木丛发出阵阵悉索的声音。
半晌,从中爬出一个少年。
八九岁的模样,银色头发披散,长至脚踝,摇曳着蹭过草木之间却未染一丝尘埃。
少年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看起来肤质很好,一双大而圆润的杏眸四处地转,天空蓝的瞳色使他的双眸明亮非常,水晶似的映出周遭的一切。
在他银白的发丝之间,尖尖的耳朵冒出头来,只是不细心很容易忽略这一点。
精灵少年的外表与人类孩童无异,那双朵则彰显出他的身份。
他的身上穿着一身花纹繁复的月白衣裳,衣袖袖口和上衣下摆渐变成浅蓝色,衣摆两侧束着两束绑了花结的穗穗,随着他走路一晃一晃的。
没走多久,他就来到一处小湖泊,岸边好些精灵忙忙碌碌地搬着木箱子。
他知道那里面装着什么,自然不好奇,两步跳到石头上,一个扑扇着粉红色薄薄翅膀的小精灵"忽"地飞到他身边,眨眼间从巴掌大小背生薄翅的小精灵变成十七八岁少女的模样,恭恭敬敬弯下腰唤道:"清岚大人。"
喻清岚点点太阳穴,迟疑道:"小瑃?"
言诺垂眸,红唇轻启:"清岚大人,您记错了,我是言诺。"
"是小诺啊,小诺晚上好。"喻清岚扬起笑容,语气的起伏却不大。
言诺又忍不住劝道:"清岚大人,去沉睡吧。"
喻清岚眨眨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依然用曾经千百次说过的话告诉她:"清盏还没醒。"
言诺果然安静下来。
浮光森林里每一个精灵都无法开口言说【璃清盏】不会苏醒的事实。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太阳落下,月亮也发不出光了。
昨天夜里稀里糊涂地和秦晚回了帐篷,顾予早上起来脑袋都是懵的。
时间还早,浮光森林上空半边天空笼罩着黑暗,另一边倾洒出暖黄的自然光线。
顾予现在完全能确定,这里的白天和外界的白天没有区别。
至少太阳仍是自然界的太阳。
"发现了?"秦晚弯腰在顾予身边坐下。
顾予抬头,问他:"发现什么?"
秦晚笑笑,指了指天空，道:"这里的白天和黑夜是不同的。"
顾予点点头。
"自然光只有白天能照到这里。"秦晚没多牵涉这一点,问道:"你刚加入协会吗?"
顾予点头算作回应。
秦晚道:"浮光森林也是秘境。"
顾予一顿,目光又落在周围的植物上。
秘境——协会统一称呼某些特定的【门】后所连接的世界就是秘境。
秘境内的情况千奇百怪。可能是独立的、有着自己制度和文明的世界，也可能只是一处未开发的蛮荒之地。
在其中生活的种族往往也不是单一的,但无论秘境内是什么样的要从苍灵大陆这边打开【门】有一样必须的物品,那就是【门】所对应的钥匙。
"不需要钥匙打开的秘境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苍灵大陆的一部分了。"秦晚解释道。
顾予明了。
浮光森林成为大陆的一部分,但它同时也连接着自己的世界,如同桥梁一般存在于大陆。这,即是苍灵大陆上精灵族的来处。
"顾予。"雪言微声音一顿,道:“秦总,该出发了。”
顾予手一撑,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向秦晚伸出了手。
秦晚一笑,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他能感觉到顾予的手掌细腻光滑触感,眼底笑意更深。
商队赶路的时候,顾予和秦晚当然不能继续粘在一起了。协会的任务毕竟是保证商队往返途中的安全。
雪言微好奇了一晚上,终于有机会问了,当即迈着步子走到顾予身边,悄声耳语:"顾予，你和秦晚什么关系啊?"
顾予闻言，脑子里一时想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称呼，最终却只道:"是结婚对象。"
结婚?雪言微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里的结婚就意味着两个人成为伴侣。虽说他已经能流利地用结婚这个词表达意思,但从别人嘴里听到却总要反应一会儿。
雪言微点点头,不由想起些别的事。
他郁闷地搓了搓衣袖,却没在这里多纠结,而是继续充当讲解员的角色说起了此行的目的。
“这是协会成立三十年来第一次与精灵族有了交流。在秘境里遇到的各族种族中,精灵族大概是最友善的,从来都与我们相安无事却也不会与我们有什么交流。而这一切都是【夜火】执行者的功劳。别的不说,清竹姐真的很厉害。”
"嗯。"顾予也是真心很佩服顾清竹的,毕竟她的经历实在波折起伏。
不过，他还有别的想问，比如:"这里的昼夜更替是怎么回事?"
雪言微一愣,表情似有挣扎,最后也只道:"你连这个都注意到了啊。"
注意到什么?顾予有些不明所以,但他确实挺好奇的,便也不再说什么,安静地听下去。
雪言微回忆着开口:“浮光森林曾经是苍灵大陆上一处称得上割裂的土地,这里有着自己的磁场,大陆的自然日月更替和星辰变换是无法影响到这里的。浮光森林有自己独有的日月。”
浮光森林是精灵们的家园,白天的到来由日之精灵控制,与之相对的,夜晚则由月之精灵控制。
它们既为日月也是精灵的守护者。
但在大约七百年之前,日之精灵的陨落使浮光森林暴露在了苍灵大陆之上。
人们一方面惊恐于凭空出现的森林,一方面又受好奇心驱使欲要深入林中探索。
在所有擅自闯入者都葬送于此之后,浮光森林便成了禁忌之地。
"可是,你不是说精灵族的态度很友善吗?"顾予问道。
雪言微笑了下,反道:"咱们保护商队,也不是因为精灵啊。"
顾予这才反应过来，抿唇笑了笑，又问:"这么说，日月之中只留下了月之精灵。我们去精灵的地界会遇到他吗?"
雪言微"唔"了一声,道:"不一定,喻清岚现在的状态估计只能在夜晚出来了。"
顾予没再问别的,雪言微知道的很多,也告诉了他很多。
他想,如果作为守护者的月亮都开始衰弱那这之后浮光森林该怎么办?
顾予有种说不上来的强烈直觉——危险正在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