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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长居此,建新屋(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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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家家户户的门外都换上了新的灯笼,贴上了新的桃符,去镇子上采买年货,偶然间撞见几个身着红衣的小孩,悄悄说着:
“我是趁我娘亲没在家,这才把新衣裳偷穿出来,好看吧,我娘亲做的衣裳最好看了。”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我娘亲做的,还绣上我名字了呢。”
“我们今日不要爬树了,弄脏衣裳就被发现了。”
杨槿看着这些小孩,觉得这过年的氛围是愈发浓了些。
过了一会儿,方思无从对面走来,手中提了一堆东西,也不知道去买了些什么,问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方思无站在跟前,挡住了大部分视线,那几个孩子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听说今日洮楼请了顺天的一个戏班子,要唱一出新戏,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杨槿和方思无定了三楼的雅间,戏在一楼,一楼全都围起来,除了戏台,便只放一把椅子,也不知谁要坐在哪儿。
二楼人最多,热闹得很,桌子、长凳紧紧挨着,倒茶的伙计忙得一点都不得闲。
可人多,便易出事。
杨槿正看得开心,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但又看不到是从何处传来,下一瞬,一个人打开屋门,钻了进来,又快速把门关上。
杨槿看了那人,头发应该是跑得太过匆匆,散落、凌乱,衣裳也松松垮垮的,好眼熟,是?
杨槿眯着眼睛,盯着贴在门上的那人,总感觉哪里见过,马上要想出了。
可恶!
眼前一黑,被方思无一手遮住了眼睛,杨槿用手去拉,方思无轻声说:
“你的力气比之以往,大了很多。”
“方思无!”
“我在。”
“把手拿开。”
“再等等。”
“等什么?”
“等那人把衣冠整好。”
眼前终于恢复明亮,杨槿也终于想起来是谁了,是那天集市上踩我裙子害我差点摔倒,然后还以为自己扶了我一把、做了好事的人!
杨槿刚想出声,那人做了嘘声的手势,杨槿轻声对方思无说:
“他不会被哪个夫人......”
方思无一把捂住杨槿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后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声音:
“那人去哪儿了?”
“反正没出洮楼,继续找,施夫人要的人,你我得尽力些。”
“施夫人不过是看他与过世的夫君柳浌柳大人长得相像,就多说几句话罢了,也不知道他跑什么。”
“哎,据说施夫人最不喜那些与柳大人面容相像的人,谁知是福是祸,再说,你看他那样子便知,不是什么好事。”
门外声音越来越小,想来是去了别处寻找。
杨槿看看那人,又看看方思无:
“我猜...”方思无又想捂人,杨槿向一旁移了一步,“你别老是打断人说话。”
接着,就问那个人为什么还不走?
不是要等我帮他做什么事情吧,我是什么啊?我收拾得了什么?我连桂桂的牛棚都收拾不了,每次清扫都要随机拉一个幸运的人儿一起去。
麻烦,不招惹。
但那人只是扶着自己的腹部,喘着粗气,杨槿看到有丝丝血迹从指缝露出,终于有一滴血液冲破牢笼,滴答,落在地上,可惜了无声息。
杨槿和方思无走上前,方思无拿出一瓶金疮药递给他,那人轻声道谢,虚弱到讲话的声音都要听不清,后便昏过去了。
杨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方思无,反复多次,总是不想惹这麻烦,可又于心不忍,也很是不解,施夫人又为何如此?
杨槿突然想起前几日和小刨子换了些药,从衣裳里掏出一颗喂给他,那人悠悠转醒,但仍然虚弱。
彷佛用尽全身力气:
“多谢。”便挣扎着起身,出门走了。
他走后没多时,戏散了,杨槿和方思无也回家了。
年前这几日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夜。
杨槿和方思无在书房一起守岁,这些日子,杨槿认得了现在的很多字,心中感慨真是庆幸活在了简体字时代,只是不知这繁体字时代还要再待多久啊。
倒也不全是识字、练字,杨槿还花了大棚草图、羊圈草图和自己宅子的规划图,列了些许盖宅子可能需要用到的物件。开春后,西边荒地要去做的事情,看来过完年,有得忙了。
杨槿越想越有劲头儿,越列越有盼头,没注意到在茶桌上泡茶的方思无,已然困得睁不开眼,似是睡着了。
不小心碰到茶水,洒在身上,这才惊醒,但杨槿写得入迷,没有注意到,方思无也不愿意这样恼人的事情让杨槿看到,便自己悄悄出去换了衣裳再回来,还拎了些糕点,让杨槿歇会儿,这一夜还长,不急于一时,杨槿便拿起手帕擦了擦手,拿起一块糕点品尝起来。
呼~~好累啊,但是好开心。
杨槿靠在椅背上,很是放松,问方思无: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洛阳呢?”
方思无拿着糕点的手一愣:
“怎么问这个?”
杨槿看着方思无:
“好奇罢了。”
“我暂时不想走,如若有一天,你愿意同我一起去洛阳吗?”
杨槿坐直了些:
“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要做,我的事就是在中鱼村,别处我不会去。方思无,我不是傻子,我知道我自己对你是什么...是什么样的感情,你......”
杨槿犹豫之时,方思无身子前倾,想着离杨槿近些:
“我初见你时已然全心归你。”
杨槿轻叹一口气:
“可方思无,我们该清楚两件事:一,你不知何时会走,我也不会和你去洛阳。二来,我很期待中鱼村大丰收,没有一处荒地,皆是良田的那一天。”
杨槿盯着方思无,说完后便一直盯着,方思无讲什么认同我的想法,觉得我这个美好愿景终有一天会实现。
可是方思无,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骗人,你不相信。你的祝愿也太空泛,太场面,又回到了初见那时的过于周全。
也是,谁会相信这么大片的荒地,仅靠几人能全部开完,或许我最后的归宿也就是无尽之景,可是我总得相信我能做到,要不然我靠什么活下去呢。
“在你我未想清楚往后要如何前,我们就不要再讲这些话了,我不想你在洛阳,我在中鱼村,只日日见你信件,消解情丝。”
“好,那你也要答应我,往后不可躲着我。”
杨槿轻笑出声:
“我躲了你吗?方思无,你可是我们开荒种田三大主力之一呢。”
气氛也算是缓和了些许,外面响起了烟花的声音,杨槿跑出去看,方思无也跟出去。
现在,是新的一年了,虽有烟花偶能照亮天空,院中也点了灯,但夜晚总是视线模糊些,杨槿望着看烟花的方思无,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抛下一切去接纳这...这份心意。
烟花散尽,杨槿和方思无在书房下了一夜的棋,守岁成了。
杨槿顾不得休息,直接拉着方思无去了王大娘家,讨要红封,也收拾东西要搬回王大娘家了,方思无也回了林锦清的那个宅子。
王大娘被杨槿说得新年贺词逗得合不拢嘴,手里的红封给了一个又一个,突然院子里的一只鹅扑腾起翅膀来,杨槿转头看它:
“今天是不是能吃它了!”
王大娘说吃,中午就炖了,就等着你们回来一起吃呢,还有一只等林锦清和林缃照回来了,元宵的时候吃。
杨槿越听越欢喜,终于了了吃掉它们的心愿,等再去买鹅,要买些乖顺的,不要活泼的了,太吵了。
吃过饭后,杨槿和柳仰面面相对,百无聊赖,对了,可以看新娘子去,陈清秋?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
杨槿把柳仰叫上,方思无正好也从院门出来,说什么刚好也要去陈清秋家,寻她良人有些事要讲。奇怪,一直都和方思无在一处待着,也没见他和陈清秋家的人有什么往来。
杨槿好奇:
“可我听王大娘说她良人外出了好几个月,年节都没回家啊。”
方思无假咳几声,说什么记错了,有其它事要做,先走了。
柳仰看着逃跑的方思无,问:
“你和方思无说清楚了?”
杨槿突然转头看向柳仰:
“你是神算子吗?”
“你们这别扭的样子挺明显的。”
“啊,坏人柳仰~~”
“好了好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才不想知道,等有什么好结果或是坏结果再告知我吧。”
杨槿眼神幽怨,柳仰轻笑出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起去了陈清秋家。
她还是和大婚那日一样好看,只是好像不太开心,杨槿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陈清秋说:
“只是觉得大婚之后便被一条看不见的布系在了腰上,另一头便绑在了这个家里,我再也去不得别处。”
柳仰宽慰说:
“自古总是把女人娶进家后,便觉得她就该奉上自己的一切献给这个家,又假装看不到,或者嘴上说说,夸赞几番,哪一种都是,都是女子的痛。”
杨槿???
你真的是在劝和吗?
这怎么像劝离呢?
不过也好,离了吧,然后再和我一同开荒种地,又多一份力。
柳仰看杨槿在傻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就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后又向陈清秋讲:
“我所知他...做为朋友来说,是可交的,但我不知他做为你良人来说是否好,我们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我们都希望你能清楚自己的心中所想,你才是最知道该如何去选的。每一个选择都有不同的路走,只看你愿意舍什么、得什么罢了。”
后来又说了很多,临走之时,陈清秋还送了些自己做的糕点,直说往后要多一起说说话。
回去的路上,杨槿很是疑惑:
“柳仰,你很懂啊。”
“你们的心中所想,尤其你......”柳仰停下脚步,看着杨槿:
“一眼便知。”
说完,手指轻点杨槿额头,笑出声,又迈着步子向家的方向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