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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长居此,建新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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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晴朗的天,能持续多久呢?
杨槿和方思无早早起来,先去地里给紫花苜蓿追肥,又砍了些新鲜草料来喂给桂桂吃。
等人都来了牛棚之后,把还未围起来的东面和南面用木料给拦上,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不让一丝风透过,吹到桂桂的一缕毛。
方思无和杨槿在弄门,还挺难,不是这儿对不上,就是那儿歪了,花了半个时辰才装好。
林缃照在四周刻一些好看的花纹,柳仰摘了些花装点一番,又撒了些鲜花种子。
林锦清在做什么呢?
他又和林缃照喜欢的那只鹅互相嫌弃起来了,起初是那只鹅不小心踩到他,后来便总是跟着他,再后来就用自己的嘴巴去啄他,林锦清忍无可忍,开始了反击。
那只鹅总是使了坏后,就跑去找林缃照,好像知道她会保护它一样,确实林缃照也很护着它,最后也只是林锦清一个人蹲在一角,默默地生气,然后被林缃照稍微哄一下,就忘记了和那只鹅的恩怨。
可是好像忘了什么啊?
对,牛槽没建啊!不能让桂桂吃地上的饭啊,它要有属于自己的好看饭盆,这样才吃得多多的,有力气。
杨槿和方思无拿着耒耜去平地,大约需要长一步、宽半步的地去放牛槽,还是比较容易去弄得,如果没有惹方思无生气的话,一个时辰肯定能平完这块地。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杨槿做活儿的时候不管不顾,从地里刨出一块很大、很重的石头,非要自己搬,说什么要让大家看看自己的力气有多大,然而刚搬起来走了三步路就拿不住,并砸到自己了。
杨槿当时顾不得别的,只知道那股痛意袭来,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眼前什么东西也看不清,只是那一颗又一颗的泪珠像是从聚宝盆里跳出来一样,流不完。
方思无看到后,忙把那块石头搬走,被石头砸到的地方渗出血迹,浸透了鞋子。
方思无看到那血迹后,脑中一阵轰鸣,后便是什么都不复存在,只剩一抹红,那抹红慢慢地、慢慢地越来越多,占据全部,沾满全身。
在短暂的意识不清后,方思无回过神来,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君子礼仪,抱起杨槿就回了林锦清家,去了他的卧房。
杨槿对疼痛渐渐适应后,开始意识到方思无的不对劲儿:
“方思无,带我去哪儿?”
“不是只有柳仰懂些医术,我也会。”
方思无把杨槿放到自己的床榻上,从紧挨着的桌子上取了一个小瓶,便要为杨槿上药,杨槿推脱:
“我自己来吧。”
方思无没说话,但也没有给她药瓶,盯着杨槿看了许久,说:
“你确定对自己下得去手?这药很痛的。”
“没有不会刺痛的药吗?”
“没有。”
“我不信,我去找柳仰要。”杨槿说着,便要起身,方思无按住杨槿,使其坐在床榻上。
“方思无,你越界了。”
“我知道。”
杨槿气得呼吸都有些不畅起来,方思无也不再讲话,自顾自脱下杨槿的鞋袜,清理伤口,上好药,包扎好。
末了,都弄好后,抬头看杨槿:
“你对你自己的身体,一向都是这么不在乎的吗?”
杨槿听后,脑中便想起小刨子说过的话,又看向方思无,眉心皱起,总是无法放平,好像总是这样,明明,明明被讲过不止一次,可真到做事的时候,也并没有很在乎自己的身子。
我要带着满身的伤疤走吗?我需要用这些来证明这不是一场梦吗?可有些事情怎么能全都预料到呢?
杨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低头垂眸,在方思无转身出门的时候一滴泪落在衣裙上。
方思无站在门口,背着身,说:
“你今日不要做活儿了。”说完,便离开了,许久,也未回来。
怎么能一直留在这里,毕竟是他的卧房,我不在乎,他不在乎,可人言可畏,总有人在乎。
杨槿蹬不进去鞋子,只好踢踏着走路,慢慢地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方思无拿着一些药包进来。
方思无把药全拿在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揽过杨槿的腰,又回了原处。
杨槿愤然说道:
“方思无,我有自己的屋子。”
方思无站在杨槿对面,由于杨槿是坐着的,只能抬头望他,方思无微低身子,压低声音:
“直到晚饭前,你都不能出去。”
“为什么?”
“伤口不能动。”
“可我刚刚已经动了。”
“那你今晚在我屋中吃。”
“方思无!”
“他不在。”
“那你是谁!”
“方列墉。”
杨槿被气笑了,好,方列墉,真是应了那顽固、古板!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谁也不说话,杨槿也不懂他在憋闷什么。
林锦清脑袋探过来好几次,想看看发生了什么,都被方思无骂走了,林锦清最开始还哭着去找林缃照,说:
“我表哥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让我走开~~~”
后来次数多了,他也不哭了,方思无一个字打发走也没什么波澜,真是个适应强的人。
今日过得格外漫长,现在许是夕阳时分了,外面的光变得昏黄,不再刺眼,方思无站起身来,走向杨槿,缓了口气,蹲在杨槿身前。
杨槿还在气头上,一只手推向方思无的肩膀,无奈这副虚弱的身子让他动都不曾动一分,杨槿要变得更有力气的心更强烈了。
方思无抓住杨槿的手腕,眼睛看向此处,又看向杨槿:
“下个月,你要能推我动一分,我给你买半个月的桂花糕吃。”
“别想拿这些说事。”
杨槿说完,又气上三分。
方思无抓着手腕的力道并没放松些,嘴角露出一抹笑:
“那你说怎么可以原谅我?”
“不知道!”
“那就是原谅我了。”
“别自作解释。”
方思无突然转了语气,变得严肃、认真:“抱歉,杨槿,我今日冲动了。”
“我看你并不觉得自己那里不对。”
“确实是没有做的不对的地方。”
“方列墉,方列墉这个名字还真是适合你,老古板,还看不到自己的不是。”
“是。”
杨槿觉得今天再和方思无讲话就要被气吐血了,就说饿了,要回去吃饭。方思无说今日在此处吃,屋里的桌子很大,占得下。
很不愉快的晚饭,吃完后方思无拿来三七粉化成的汤药,很苦,还带着一股土味,虽然天天在跟土打交道,但吃到这味道还是不太能接受。
杨槿喝完后,坐在桌子上,现在心情平稳了些,一只手撑着脸,看着方思无问:
“方思无,我受伤,你发什么脾气,我又没砸到你。”
方思无说杨槿没良心,杨槿听后轻叹一口气,累了,不想吵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过了许久,方思无说送杨槿回家,又给了她一个药瓶,说每日都要换一次药,杨槿说好,转身回屋,关门,点上灯,把药瓶放在方思无送的高足杯旁,坐在梳妆桌前,出神。
今天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方思无实在过分,说他什么也不为过,对,就是这样。
杨槿把头饰摘了,收拾一下便熄灯休息了,方思无坐在院子里看杨槿屋子的灯灭了才起身,刚好看到柳仰从屋中出来。
柳仰走向方思无,给了他一个单子,说都是杨槿喜欢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戴的、看的,让他别傻乎乎的,跟林锦清一样。
“你比林锦清聪明吧?”
方思无:“?”
柳仰看了一眼门口,没有林锦清:
“看来差不多。”说完就走了,也不管方思无。
方思无看着这个单子,嘴角的笑意又起了,仔细收好,转身出去,关院门,回屋,再点一盏灯,仔细看着柳仰给的单子,看着哪些明早可以买到。
天还未亮便套上驴车,去镇子上买杨槿想吃的肉饼、羊汤。
方思无在镇子上有一处宅子,是幼时未去洛阳前家里在镇子上小歇时住的地方,现在放些杂物,也有一箱珠宝,但是前两月才发现的箱子,方思无去信问过他娘亲,他娘亲回信说:
‘自你出生后,便想着以后若是娶了妻,我作为婆母总得送些什么才是,因此与你王伯母一同出游,在铺子里看见什么好,便都买了回来。为娘买的每一件礼都是精心购置,放好!勿动!找个安稳的地儿,放好!丢了,你便照着原样买回来!
也怨当初走的时候东西太多,太急,就忘了这个箱子。切记,你勿动!不可动!为娘买的礼,某一日该是我亲自送你未来妻子才是,如有心仪之人,自己去买好看物件。’
今日,方思无进了那个宅子,打开那珠宝箱,挑了半天,取出一个金镶玉兔耳坠,很衬给杨槿定做的那身衣裳。
半月前,方思无问了杨槿她制衣的尺寸,还一起看了很多绣纹,选了好多布料,才找出满意的一款,如果没有昨日那个意外,那杨槿昨日就穿上了那件衣裳,那件颜色、暗纹、布料、材质、刺绣都一样,只是女子和男子款式不同,若非如此,方思无就要定除了大小之外,一模一样的了。
现在那衣裳整齐叠好、平放在方思无屋内的柜中箱里,方思无将这个耳饰放入带来的盒中,把珠宝箱也搬上坐上车,以后每日送杨槿一件,但也只能送半年,还是要多购置一些。
回去送衣裳和首饰了,杨槿定会喜欢。
杨槿会喜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