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思槿》露浓花不瘦

24、长居此，建新屋（三）

　　深秋时节，树上的叶子转为枯黄，无风时，安稳度日，微风起，坦然接受所要面临的消亡，忽来一阵猛烈地凉风，吹得叶子们不堪忍受，痛哭着、挣扎着、露出那些看不见的尖刺，向下冲，似乎只要冲破那厚厚的地层，便能重活一次。

　　杨槿深受其害，路过树下时总是会被树上吹落的叶子砸到，经历的多了后，只要一看到有树的地方，就匆匆跑过，再也不愿去沉浸其中，做那个浪漫但又凄凉的秋季落叶梦。

　　好在村子里的树不多，王大娘家也是院子里仅有那么一棵，也不知什么原因，院中那棵树上的叶子早早落完，比村子里所有的树都更早的准备过冬。

　　昨天和方思无去地里，回来的路上去王大娘说的那个河边捉鱼，杨槿真的抓到一只和方思无胳膊一样长的鱼，太重了，光是抱回驴车上就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回来之后忙着喂草料，把院子里的牛、鸡、鹅、猪，还有林锦清的羊都喂得饱饱的，刚坐下想歇会儿，林缃照进来说桂花酒酿好了，就起身去搬了几坛桂花酒，早早地做好了饭，柳仰今天回来的也早，许是林缃照跟她说今日可以喝桂花酒了，柳仰也馋的很，所以就早早地回来了吧。

　　杨槿想吃酸菜鱼，可是没有酸菜，想吃红烧鱼，可是忘了怎么做，想吃烤鱼，但怎么烤啊？也没有做烤鱼的烤盘，最后把鱼扔到厨房，谁会做便去做吧。

　　几缕青烟飘出，香味飘满整个院子，饭菜都做好了、端上桌，大家也都入座后，开吃！

　　那只很烦人的鸡又来了，杨槿问什么时候能吃掉它？柳仰说等它快不行了的时候就能吃，你现在咬它一口，让它流很多血，我现在就煮了它。杨槿幽怨地看着柳仰，说：
　　“你胡说八道！”

　　生气，气得多吃了好几口饭，再去盛一碗。

　　杨槿吃饭的时候就想喝桂花酒，但柳仰说不行，喝桂花酒要等，杨槿不知道要等什么，就想喝。柳仰说等月亮。杨槿问既然要等月亮这么早吃饭做什么？

　　柳仰说不想说了，杨槿得不到答案，还喝不到桂花酒，气得鼻子拱起来，发出持续的、微弱的哼哼声儿。

　　吃完饭后，杨槿的肚子变得圆圆，发誓明天再也不要吃这样多了，坐在摇椅上，手轻轻拍自己的肚子，摇椅慢慢地晃着，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睡着前看见正是夕阳时分，照着桂桂在的那块儿地，光打在它身上，肚子看得更明显，毛也更好看。

　　再一醒，就是方思无轻轻晃动摇椅的扶手叫醒杨槿，杨槿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方思无蹲在摇椅旁，手里拿着一个青花荷纹高足杯，里面盛了些桂花酒，杨槿笑了起来：
　　“方思无，新买的杯子吗？很好看。”

　　方思无说是，后递给杨槿，杨槿接过后，方思无也不起身，依旧蹲在杨槿身旁，微微抬头看向杨槿。杨槿尝了一口桂花酒，很好喝，不像白酒辣嗓子，很柔，又带些桂花的香味。

　　杨槿看方思无还蹲在这儿，就问：
　　“你喝过了吗，方思无？”

　　方思无说：
　　“这个杯子是特意送你的，我三年前在洛阳买的，当时只觉得好看，后来便摆在家中，再也未用过，你来了，它也有用了。”

　　杨槿心想：‘我也没问呀。’但拿人家的嘴短，总要说些好话：
　　“你眼光很好啊，方思无，真的很好看，我很喜欢青花的杯子呢。”

　　方思无眼睛一直看着柳仰，不曾离开：
　　“你喜欢就好。”

　　杨槿说：
　　“方思无，你坐嘛。”

　　方思无说不用，这样挺好。杨槿说一直低头，还歪着脖子说话好累，方思无这才找了个凳子坐下。

　　杨槿又问为什么不喝，方思无说他喜欢喝葡萄酒，不喜欢桂花酒。
　　行吧。

　　杨槿刚喝完一杯，想再续，方思无说不行，不可贪杯。柳仰说不行，天凉了，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屋的回屋，想喝明日再喝。林缃照和林锦清似是有了醉意，两人抱着喝完的那一个坛子，吵着还要喝，拉都拉不开。

　　杨槿想，等都走了，自己悄悄倒一杯，回屋子偷摸地喝了，谁也不知道，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谁承想，方思无把那剩下的一坛酒给拿走了！一手拿着一坛酒，一手揪着林锦清，就要往家走。

　　杨槿赶紧追上前去，揪住方思无的外袍的一角，方思无感到一股力在拉扯，往后看，是杨槿。

　　方思无以为杨槿是又什么话要和他讲，刚想把林锦清扔到一边，就听到杨槿说：
　　“再给我倒一点点，就一点点。”

　　方思无面色一沉，说不行，不可贪杯。然后便拉着林锦清走了，杨槿只好把杯子洗干净，放回屋里，又去柳仰屋子，一同照料醉了的林缃照。

　　林缃照和林锦清还真是像得很，喝醉些后，说的话、做得事都很相似，且不闹人，就静静地待着。

　　这一夜，许是喝了些桂花酒的缘故，一夜无梦，醒来便是天明，又是一个大晴天。

　　今日任务：继续盖牛棚。

　　前两天打了地基，把棚子的四个角的木头钉在了地上，大致的外形算是有了，剩下的便是把梁架上，牛棚顶给弄好，四周安上挡风的木材，再把门做好就是。

　　再加上今日柳仰和林缃照都在，五个人一起盖牛棚，肯定马上就弄好了。

　　可把牛棚顶给弄好却实在是花了些时间，光把主梁架上去就花了半个时辰，先是木头太重，搬了好长时间，后来还是林村长带着几个人路过，看见这五个人费劲儿盖牛棚，主梁却搬不上去，便叫那些人去帮忙。

　　人一多，牛棚顶很快的搭建好了，林村长也就带着那几人走了，本是想留吃饭的，但林村长说今日忙碌，这只是件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说完后几人便匆匆走了。

　　林村长几人走后，进度又明显的慢了下来，好在剩下的用较轻的木材就行，也可以应付过来。

　　林锦清前几日弄好的木材，现在一点点往牛棚顶搭，花了两个时辰才把牛棚顶给建好，杨槿和方思无抱来些茅草盖在顶上，此刻，牛棚终于像个牛棚了。

　　接着便又是修整木材，林缃照和林锦清去弄门，杨槿、方思无和柳仰用木钉把四周给围起来。

　　好饿，早上没吃东西就开始做活儿了，中午也还没吃呢，饿坏了，杨槿一边做着活，一边看向院子，想着自己又饿又要干活，心酸得很。

　　偏偏那只讨人厌的鸡又跑出来，这儿窜窜，那儿跑跑，杨槿现在还要担心这只鸡被木头砸到。

　　对啊，担心它做什么，砸到它，我就可以吃掉它了。杨槿开始盯着那只鸡，期待着它被木头砸到的那一刻。

　　方思无走到杨槿身旁，拿出一个纸包着的什么东西，杨槿问是什么，方思无说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神神秘秘的。

　　桂花糕！

　　杨槿眼睛看东西都比上一刻清晰了不少，往嘴巴里塞桂花糕，说：
　　“方思无...这个桂花糕不像是我们之前去的铺子里买的...但...”

　　杨槿吃得太快，咳嗽了两声，方思无递来些水，让杨槿顺了顺，又拍拍后背，说慢些人吃，没人抢。

　　说完，柳仰从身后走过，杨槿看着柳仰，想着递给她一个，柳仰马上说：
　　“我不吃。”

　　然后就走了。

　　杨槿看着这桂花糕，做的还真挺不精致的，连个好看模子都舍不得买，还开什么铺子。这桂花糕就是一个有的方、有的圆的糕点，但味道是很好吃，反正最后进了肚子什么样子都没有了，丑些就丑些吧。

　　杨槿问方思无在家铺子买的，方思无说是自己做的，问林缃照要了方子，自己在家试了很久才做出了。

　　杨槿一阵庆幸，还好，还好没说桂花糕的坏话，杨槿看向方思无，笑得开心：
　　“很好吃，谢谢你啊，方思无。”

　　方思无戳了戳杨槿的额头，说：
　　“你忘记不能和我讲道谢这样生分的话了。”

　　杨槿眼神幽怨，讲：
　　“那我说什么嘛！”

　　方思无想了一下：
　　“那以后你若想讲道谢的话，就用‘桂花糕好吃’来替吧，杨槿，你爱吃这个桂花糕吧？”

　　杨槿忙说：
　　“爱吃，很好的，你尝尝。”

　　说着，杨槿便递给方思无一个桂花糕，方思无接过尝了一口，眉毛轻挑，似是很满意自己做的桂花糕。

　　“孩子们，我从镇子上买了些吃食，你们还没吃东西吧，快来吃。”

　　王大娘终于回来了，杨槿听到后瞬间更开心了，拉着方思无就跑去院子里吃东西，一不小心，又吃了个肚子圆圆。

　　杨槿想：‘下次，下次一定不吃这样多了。’

　　院中歇了一会儿，吃饱喝足有力气，一下午便把两边的都围好了，林锦清和林缃照做的门也好了，明天桂桂就能住进来了，一想到桂桂能有个暖和的棚度过这个冬天，干活的时候都有劲儿得很。

　　今天晚上，杨槿的愿望成真了，那只鸡真被砸到了，有一个木头没钉好，也许是木钉坏了，反正看到鸡的时候，流了很多血，只剩一口气了。

　　杨槿看到后，赶紧跑去跟柳仰说，柳仰看后确实救不了，那就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