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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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雅堂内，一名身着单薄的春衫，外披着浅褐色短袍的男子正认真盯着眼下的书。
随着天气已经转冷，空气早已经染上了刺骨的寒意，近来书院内白日都已早早放了课，更由于年关将至，许多离家近的弟子已经收拾东西，告假回家，准备在家中温习课业，就连一些夫子也告假回了家，因此这书院便比往日冷清些许。
屋外寒风阵阵，将木格窗子吹得嘎吱作响，低着头看着书的男子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双清乌的眼，他起身剁了跺脚，随后走到窗旁，彻骨的寒意顺着木窗的缝隙溜了进来，将迎了过来的男子惹得打了个哆嗦，叶纪玄连忙将被风吹开的窗子关紧。
做完这一切后，他来到自己的案前，朝双手哈了口气，暖了暖已经冷的僵硬的手指，这才要继续看起书来，等到沁凉的寒意从脚上爬满全身之后，叶纪玄才会将目光从书中移开，从袖中拿出一根辣子放到嘴里嚼了嚼，待五脏六腑被一股辣意炙暖后，他才会继续看起书来。
勤恳，吃苦，执拗，这便是天资一般贫寒的读书人的写照。
路过此处的明修源一袭蓝色道袍，手握拂尘，一双老态的眼眸静静透过木门望着屋内的人。
“怎么还呆在这里，不冷么？”
原本沉浸在书本中的男子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来，望见一道清瘦的老人踏步进了堂内，淡淡望着这边道。
叶纪玄径自起身，行礼，喊了句，“夫子。”
“回夫子的话，学生不冷，只是想多花点时间再看看书。”
明修源点点头，走了进来，他来到叶纪玄的身边，瞟了眼桌上摆着的那写着“四庸通史”的书，“原来是在读这本。”将目光收回，他抬眼望向面前的男子，“你读到那一篇了？”
叶纪玄听到明修源的问话，眼中闪现一丝惊喜，立马道，“夫子，学生读到了，贾士与君论策那一篇了。”
“可有什么感悟？”
“贾士曾言，治国之策分为三，民，礼，兵，民为基准，礼为辅策，兵为保国，对民要轻徭薄赋，让其发展，以礼教归顺天下，修正世人顽劣之性，多多操练养兵以拱卫四方。虽然贾士所言其是，但学生认为治国之策也应当再加上开国之策，让外番之国来到大梁，吸收外番所长来弥补大梁之短。”
“如此，大梁便可立于万世繁华。”
叶纪玄眸光清亮，扬声对着明修源道，可片刻之后，他发现面前穿着道袍的老人端着拂尘依旧淡淡的望着自己，不言不语。
良久的沉默让叶纪玄有些忐忑，他攥紧拳头，那双乌黑的眸眼浮现一丝不自信，他轻声开口道，“夫子，是……弟子说的不对么？”
“不，作为夫子，我认为你说得很对。”明修源终于开口了，他转身走到堂前最前端，望着墙壁上供奉的一尊神龛，“可我若是考官，你的答案却在我这垫底。”
叶纪玄震惊的望向明修源，面色十分不解。
“很震惊是么？”明修源道，他轻轻晃动了会儿拂尘，“因为你遗漏一个最关键，也是最致命的问题，那便是君！”
“我问你，贾士最终是怎么死的？”
蓝衣道袍的老人耷拉着眼皮，目光碰向对面的男子。
“触怒燕太祖，车裂而亡！”
“任何国策，任何谋略在君之一字上，皆为空谈，无君，谁来推动开民之政策，无君，谁来统治整个国家，无君，谁来号令百万强兵？君之二字，可谓终于泰山，君权二字，可谓强于天地！”话落至此，清袍老人的语调已经带着激动和颤抖。
明修源望着那摆在他面前的神龛，昭示着他现在的处境和身份。
君之一言，可让他生，又可让他死！
明修源眸中汹涌的情绪散去，又渐渐恢复以往淡淡的神色。
叶纪玄怔愣在那里，望着方才明修源激昂的神色，仿佛又见到曾经明夫子为他们上课时的情景，厚德载物，忠君念国，曾经一边为他们上课，一边义愤填膺痛骂朝内贪官骂的两颊通红。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宏儒硕学的天子旧师，而非如今追寻仙道的明真道人。
叶纪玄缓缓低着头，苦笑一声道，“看来学生还是得抓紧用功，早日能思索全面。”
“这并非是用功，玄纪，你始终缺了些悟性和天分，若当初你能有齐了安十分之一的悟性，今日你也不会仍被困在这方天地。可惜……”
听到明夫子的话，叶纪玄，刷得脸色一变，攥紧了拳头。
齐了安……
想到那张桀傲意气风发的脸，叶纪玄胸口起伏，心绪泛起一丝嫉妒。
若是他能有齐了安那样的天分，这句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到了多少遍！
察觉到叶纪玄情绪变化后的明修源手指微动，目光轻闪，随后轻声走到叶纪玄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纪玄，你与齐了安是最先来此书院的人，也当我学生最久。”
老人轻附在叶纪玄的耳畔，“他如今高官厚禄入了翰林院，你却还在此处嚼辣子苦读，我着实有些心疼于你。”
“你以后有什么疑问，大可来洗华院来找我。”
明修源退了开身子，眸眼泛起一丝慈爱望着叶纪玄。
“真的？多谢夫子！”叶纪玄欣喜道。
明修源点了点头，面色难得露出温和，握着拂尘的那只手轻轻摩挲着。
出了静雅堂后，蓝衣道袍的身影便转了几个弯，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中，他踏进偏屋内，来到里侧，一道幽深的甬道正静静伺立老人的面前。
而甬道口守着的下人见到老人，便立刻走下前去通传，没一会儿，那下人便带着王迅走了上来，王迅看见了青衣道袍的老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夫子！”
“审的怎么样了？”
王迅答道，“那些看门的人说，那日走水都并未见到齐了安的身影。”
“那孩子当了我几年的学生。一股劲傲着，虽说四肢尽废，舌头也拔了，可就是不服气，我原以为放在那暗室里，不再折磨他，让他慢慢死了便算了。”
“可未曾想，事情却终究有所变故。”老人没什么焦距的望着远处，语气极轻，“谁能想到他都这样，还能惹出麻烦呢？”
“那，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置？”王迅小心翼翼抬头问向眼前那人。
明修源俯身望向他，眸色也露出一丝温和，他道，“终究是生也未见人，死也未见尸，这些人都不要了，杀了吧。”
“是！”王迅立马道。
“好孩子，你去杀了他们后，就待在下面，好好看着他们。”老人目光轻柔，慈爱的望着这个向来听他话的王迅。
听到这话，王迅身子一抖，立马趴在地上对着老人道，“夫子，夫子！请夫子恕罪！”
“孩子，拿了别人的钱，欠了人情，就要好好帮人家办事。”明修源轻声开口，手抚了抚王迅头顶。
“夫子,夫子！我再也不敢了！”王迅抖着身子，哭喊道，他连连磕头，“是林尽尘和陆云霁，是小的一开始鬼迷了眼，拿了钱先把他们带到那座荒废的书阁里去的！许是他们提前到了那，发现了那暗室把齐了安就走了！”
“夫子，饶了小的这一回吧！”王迅死死拽住明修源的衣摆，苦苦哀求道。
“好孩子，我说了，”老人凝下那双浑浊的眼，温声启唇道，“拿了别人的，就欠了别人的，那就要好好帮人家做事。既然答应给别人行了方便，就不要让人家为难。”
“你一样，我也一样！”说完这，明修源收回了抚在王迅头顶上的手，温和道，“来人，请他下去。”
身后迅速上前两个身着红衣，面色惨白的婆子，将地上的死死拽着衣摆的王迅直接一劈，随着一阵剧烈的惨叫声发出，那王迅的手臂竟然瞬间垂落扭曲，可随之，那惨叫声也消失，王迅的最终满是鲜血，脸上满是汗泪。
随着那王迅被扔进幽不见底的甬道后，明修源面无波澜，道了句，“封了。”
随后那甬道的出入口，便被关上，地面用泥死死封住。
蓝衣道袍的老人就坐在一旁，捧着下人递过来的茶水，一口口喝着，听着地下的惨叫呼救声一点点消失殆尽后，他才缓缓起身，开门出院，一袭蓝衣道袍隐于寒风间，垂须飘逸，眸眼清淡，嘴里念叨着几句出自道德经里的话，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
背影瞧着倒真有些脱离尘世，仙风道骨之姿。
可往下望去，那之前被王迅攥紧的道袍衣摆处确褶皱污浊，染上点点鲜血。
“道法镇邪祟，这书院也是时候清除些污秽了。”明修源自顾自的望着院中的神龛道。
紧闭的小院中，正提笔眷抄的陆云霁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而另一边，刚从书斋处回来的林尽尘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在身后，可转身望去，却发现背后只是熙熙攘攘的街道人群。
可林尽尘仍敏锐的察觉有些不对，再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回头，背后仍然毫无异状。
思及此，林尽尘打开了弹幕。
打开的一瞬间，
弹幕上纷纷飘着，
[跑！]
[主播，快跑！]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