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将军家的质子夫君》霁时安

6、第六暮

　　提前和宋父宋母报备后，马夫早早地将时暮的马牵来。宋府精心照顾的汗血宝马，威风凛凛地站在宋府正门等着它的主人。
　　用过午膳后，待时暮换好骑装，时宴便带着她前往京郊驻地。

　　进出军营一切从简，时暮只带上了安冬便出发了。一行三人，骑着快马去向了郊外军营。

　　时晏刻意地落后了时暮一个身位，原是许久不曾见到她骑马，担忧她的骑术。

　　郊外的积雪还未融化，雾霭沉沉，天地之间一片素净。

　　宋府不缺钱财绸缎，每个月都在给时暮做新衣裳。新年做新衣时，宋府便一并给时暮做了新的骑装。

　　红色的骑装原是张扬，但穿在时暮身上倒显得热烈鲜活。苍茫的白色之间，少女鲜衣怒马。从北境带回来的汗血宝马似乎直到今日才跑得尽兴，强劲有力地带着它的主人奔赴目的地。

　　冬季的风有些凌烈，时暮却似乎感受不到。许久不曾跑过快马，平日在宋家的马场里，下人总将她当成易碎的瓷娃娃，总劝阻她慢些。

　　直到今日，她才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风里。

　　看着时暮的马术更有精进，时晏的眼里划过赞许。在京城这么些年，倒是没有将马术落下，反而大有长进。即便是与边关那几个副将相比，亦是绰绰有余。

　　时家的孩子就应该在沙场上大放异彩。虽然凭借他和父亲可以给妹妹一辈子的平安和快乐，但时晏始终觉得，若是妹妹能成为母亲那般的女子，用自己的努力和能力获得成就，或许妹妹会更加快乐。时家人血液里流淌着的，应当是自强不息。

　　京郊的驻地并不算远，约莫半个时辰，三人便抵达了军营。

　　军营虽然规矩森严，但没有人会蠢到上前去盘问大将军带回来的人。时晏是严于律己的人，军内的人见到他带着两个女人回来，惊讶之余消息快速传遍了军营。

　　时寅军中有好些人是多年以来都被编在该军中的，对时暮并不陌生。时暮和时晏眉宇之间细看倒是有些相似。不过，时晏多年征战多了几分暴虐的英气，而时暮则多了几分贵养的灵气。

　　才走进军营不一会，便已经有人认出了时暮。

　　“时暮？！”

　　周源有些不太确定，他是原是想着来和时晏汇报一下过几日与护黄军比武一事的进展。倒是不曾想，在这里见到了时暮。

　　多年未见，时暮也有些不太确定。时寅军中她认识的人，或者说她记得的人并不多。试探性地问道：“周源？”

　　时晏看着自己的副将和自己的妹妹在他的面前相互试探，没忍住笑了出来。转头对着周源说道：“若是来跟我汇报比武的安排，便晚些再说吧。此事不急。”

　　“一起在军营逛逛吧？”时晏对着周源说道。他知道自己妹妹和周源关系好，他倒也不介意让她与故人叙叙旧。

　　回京述职驻扎郊外的军队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任务。相较于在北境，在京郊的生活倒是轻松丰富。刚刚打完胜战，时晏也有意在日常训练之余举办一些活动让他们放松些。

　　今日是大年初一，军中也在举办比武大赛。为了讨个好彩头，今日无论胜负都会获得时晏提前准备的年礼。

　　时暮在边关的几年是战事吃紧之际，故而她倒是从来没有感受过氛围这般轻松的军营。

　　“今日托你哥哥的福，军中举办骑射大赛。不如…一起去看看？”周源提及时晏，却偏头看着时暮。

　　“骑术和射击…”时暮若有所思，“射靶子的那种射击？”

　　“驻地就这么大，如何安排这么多人去射活物？”时晏失笑，知道时暮的顾及。

　　“想不想参加？”

　　平日里这样的机会不常有，时暮心里自然是想的。

　　微微思索，还是说出了心里的顾忌，“我参加…合适吗？”

　　“时家人参加时家军的比武，有何不妥？”周源劝道，“更何况这彩头还是从时晏将军的私帐中拿出来的，这营中何人会说不妥？”

　　时暮自小就在骑射上展现了不俗的天分。听到周源和时晏这样说，倒也有些跃跃欲试。

　　此事本就是周源在安排，见时暮点头，他便去将时暮的名字加到比武的榜单上。

　　说是比骑射，其实便是两两驭马切磋，比赛谁能射中更多随风飘动的靶纸。总共是十一个靶纸，射中的数量和环数多者获胜。比的既是准度又是速度。

　　见时暮准备参加，时晏问道：“用我的弓？”

　　时暮摇了摇头，“不必了，用普通的的弓就成。”

　　一行人走到场地时，比赛进行得热火朝天。只是当围场的人见到时晏时，嘈杂的声音还是瞬时安静 了不少。

　　正在在观战的士兵已经整齐地喊道：“将军！”

　　时晏点头致意，摆手示意大家继续不必管他。

　　另一边，周源安排着安排着倒是遇到了新的难题。该让谁和时暮切磋呢？周源拿着毛笔，站在比武榜边陷入了沉思。

　　若是将时晏的名字写上去，但是他一个副将哪里有安排将军的道理呢？若是将其他士兵的名字写上，不对等的地位和实力之下，对普通的士兵并不公平。

　　周源叹了叹气，带着一丝私心，还是将自己的名字填了上去。和自己的下属确认军营内所有的活动都在有序地进行后，这才重新回到了时晏身边。

　　“一会时暮和我比吧？”周源带着笑意看着她，又转头看着时晏咨询他的意见，“如何？”

　　时晏有些错愕，略一思索也明白了周源的安排。点了点头，“你安排便是了。”

　　时暮没有意见，对她而言和谁比都没差的。

　　“等这一场结束我们就上去吧？”

　　“好。”时暮掂了掂手里的弓，简单地适应着质量很轻的木弓。

　　正在时暮拉着弓弦感受着弓简的弹力之际，上一组悄然赛事结束。周源示意时暮上场，底下的时寅军见他们的副将和一个女子欲上台比拼，议论声沸沸扬扬。

　　“周源将军和一个女子比？简直就是个笑话！”

　　“谁说女子便不如男子？当初钟灵大将军还不是率领着两万将士夺回了被北戎攻占的渭城？”

　　“要我说这男子女子压根不要紧，实力才是硬道理。”

　　“都别吵了，认真看比赛吧。我们可是很久没见周将军的骑射技术了。”

　　“是啊，周将军可是有着百步穿杨的名号呐！”

　　时晏倒是早就料到了时暮上场时会有这样反应。他和父亲如今希望她能回归北境，若是不能用能力服众，时暮在边境的生活便不会太过愉快。今日反而是个很好的时机。

　　“来吧时暮，让我看看这几年你有没有进步。”周源率先上马，少年征战沙场，又擅骑射，自然意气风发。

　　随着一声哨响，两人的争夺拉开序幕。

　　今日的风有些大，靶纸随风飘动着并不稳定。周源率先射出了第一箭，正中靶心。坐在围场盘观看的将士发出一阵欢呼。

　　时暮倒是完全没有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平日里她是跳脱的性格，但只要上马，便是绝对的专注和冷静。紧随其后，也射出了自己的第一箭。

　　十环。时暮眯了眯眼睛，没有停留在胜利里。驾驭着马匹一边阻拦周源的射击，另一方面又稳定身位，找一个合适的角度射出下一箭。

　　拉弓、瞄准。时暮又拿下一环。

　　两人几乎一直都是一前一后发箭，又没有人射空。比赛中的两人倒是没多紧张，在场下观赛的士兵反而有些激动。

　　“你们觉得…谁会赢呢？”

　　“那肯定是周将军啊！还用说吗？”

　　“这下还真的不好说了，那个姑娘准头也很好。”

　　“我觉得，要看最后一箭了。”

　　“是了是了，最后一箭是决胜箭。”

　　周源和时暮都在等风，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最后的关头，围场反而彻底安静了下来。底下的士兵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姿势有些惊讶。正常情况下，人与人射击的姿势多少都会有所不同。或是动作、或是幅度、或是速度。但这两人却连这些细枝末节都几乎相同，甚至连拉弓时的速度都很相近。

　　近乎同时，两人的箭羽飞了出去。只是，周源的力道更大，箭的速度似乎更快。而环数上，时暮的箭则更接近靶心。

　　现场发出一阵欢呼，无论谁是最终的赢家，这无疑都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时晏背着手看着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妹妹，心里只有骄傲。这才是他们时家的女郎。时暮的马术比他想象的更好，看来时暮在京城也没有倦怠，只怕也是下了苦功夫的。

　　先前来军营的路上，时晏只发觉时暮对马匹的熟悉度很高。但在赛场上，时晏才意识到她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和马匹，而这种技巧在战场上，很多时候都是关乎生死的。

　　周源也许久不曾这般酣畅淋漓地与人比试箭术了，爽朗地哈哈大笑。周源下马后将马匹交给小厮，站在马下本想让时暮借力下马，倒不想她利落地翻了下来。

　　周源有些错愕地收回了手，却不觉得尴尬。“倒是忘了你已经不是那个需要借力下马的小孩了。”

　　“周源哥哥刚刚比赛时，可没把我当小孩看待。”获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时暮心情不错，倒也有心思和周源开起了玩笑。

　　“我若是真将你当小孩看待，你怕是真的要与我生气了。”

　　周源还不了解时暮的性格，这家伙嘴上说着这样的话，但若是他真的让了时暮，她一定会不高兴很久的。

　　负责算分数的裁判在算完两人的分数后，才惊觉不妙。两人前五箭都分别射中了五个靶纸，甚至连环数都是相同的。

　　于是，最后一箭反倒成了赛点。但坏就坏在，两个人的箭几乎时同时射中，肉眼难以分辨。

　　时暮坚持说周源的箭更快，周源坚持说两人同时且时暮的箭更精准，这倒是让裁判犯了难。负责记分的士兵遂向时晏来报。

　　时晏大手一挥，索性就平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