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聂葳蕤

39、番外九：热搜爆炸事件

　　热搜，真的“炸”了。

　　不是寻常的绯闻八卦，也不是宣传期的常规炒作。

　　这次爆出来的词条，每一个都带着血淋淋的冲击力，像一连串深水炸弹，在深夜寂静的网络海洋里，炸起滔天巨浪：

　　#盛颜校园霸凌#

　　#知情人爆料盛颜高中欺压同学致其抑郁转学#

　　#昔日同窗发声：她一直很会装#

　　#起底盛颜成名前不堪往事#

　　爆料来自一个刚注册不久、却迅速被大量营销号转发的小号。

　　自称是盛颜的高中同学，用长文和数张打了厚码、但隐约能看出是旧合照和班级记录的图片，详细“揭露”了盛颜在高中时期如何联合小团体，孤立、言语羞辱甚至暗中使绊子欺负一位性格内向的女生，最终导致该女生患上抑郁症，不得不转学。

　　文中描绘的盛颜，与如今屏幕上独立清醒、在公益项目中展现爱心的形象截然相反，是一个“善于伪装”、“心机深沉”、“欺负弱者”的校园霸凌者。

　　更致命的是，随后又有几个自称“校友”或“知情者”的账号跟进，补充细节，语气愤慨，言之凿凿。虽然都拿不出实质性的、能清晰证明盛颜直接参与霸凌的铁证（如视频、明确的辱骂记录），但那些模糊的合影、对当年氛围的细致描述、以及对受害者现状的模糊暗示（“据说至今仍有心理阴影”），在互联网的放大镜和推理狂潮下，足以点燃公众最敏感的神经。

　　“校园霸凌”是绝对的道德红线，一旦沾上，几乎永难翻身。

　　尤其对于以正面形象示人、受众中包含大量青少年的盛颜来说，这无疑是毁灭性的指控。

　　词条后面跟着深红色的“爆”字，热度以几何级数攀升，服务器几度濒临瘫痪。

　　评论区早已不是粉丝能控住场的模样，愤怒的声讨、失望的脱粉回踩、路人的震惊与鄙夷、浑水摸鱼的黑粉狂欢……乱成一锅粥。

　　“真没想到她是这种人！滤镜碎了！”

　　“霸凌者滚出娱乐圈！抵制她所有作品！”

　　“看着挺温柔一人，果然人不可貌相。”

　　“粉丝别洗了，那么多‘同学’出来说，还能有假？”

　　“只有我觉得时机很微妙吗？盛颜刚拿了那个有分量的电影奖没多久……”

　　“不管是不是真的，这种丑闻沾上就完了。坐等官宣解约。”

　　盛颜是在睡梦中被经纪人近乎嘶哑的电话叫醒的。

　　听完简述，她第一反应不是愤怒或委屈，而是一种极致的冰冷和空洞，仿佛瞬间被抽离了现实，灵魂漂浮在空中，看着床上那个握着手机、脸色煞白的自己。

　　那些描述……太陌生了。

　　她的高中时代，并非没有阴影，父母离异，家境中落，她也曾敏感孤僻，但也正因为体会过被忽视的滋味，她从未、也绝不可能去成为加害者。

　　相反，她记得自己曾为班上被嘲笑口音的同学解过围，曾悄悄把笔记借给生病请假的同桌……那些模糊的合影是真的，但背后的故事，被完全篡改了。

　　“是诬陷。”她的声音干涩，却异常清晰，“彻头彻尾的诬陷。”

　　“我们知道！”经纪人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怒火和颤抖，“已经紧急联系了律师，正在收集证据准备发律师函。但颜颜，这次不一样……‘霸凌’这种罪名，太毒了！现在品牌方、合作方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几个正在谈的代言已经明确表示要‘观望’，正在播的综艺也面临被剪镜头的风险……我们必须立刻、马上做出最强硬的回应！”

　　盛颜感到一阵眩晕，胃部拧紧。

　　她强迫自己坐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痛感维持清醒。“发声明，报警。就说针对网络上的恶意诽谤，我们已经固定证据，并正式报警处理，坚决追究造谣传谣者的法律责任。语气要硬，不要解释细节，不要陷入对方的话术纠缠。”

　　“已经让法务在拟了，但是……”经纪人犹豫了一下，“季老师那边……”

　　“先别打扰他。”盛颜立刻说。

　　季岘在国外参加一个重要的电影节评审会议，有时差，此刻正是关键时刻。“等我们这边声明发出，情况稳定一点再告诉他。”她不想让他分心，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

　　即使知道他会无条件相信自己，但那深植于骨子里的、不愿成为对方累赘的倔强，让她选择了暂时隐瞒。

　　声明在凌晨五点发出，措辞严厉，宣布报警。但这并未能平息舆论，反而引发了新一轮的质疑：“报警？报什么警？不是应该拿出证据自证清白吗？”“心虚了吧？只会用律师函吓唬人！”“有本事让那个被欺负的同学出来说话啊！”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形的巨手扼住喉咙。

　　盛颜把自己关在家里，拉上所有窗帘。手机调成静音，但屏幕上不断弹出的消息推送和未接来电提示，仍像鬼影般闪烁。

　　她无法入睡，一闭眼就是那些扭曲的文字和汹涌的恶意。

　　她甚至不敢看社交媒体，知道那里已是炼狱。

　　下午，门铃响了。盛颜透过猫眼，看到了一张熟悉又令人意外的脸——是她高中时的班主任，一位已经退休多年的语文老师，姓文。

　　文老师当年对她颇为照顾，是她灰暗高中时代为数不多的温暖记忆。

　　盛颜连忙开门，将白发苍苍的老人迎进来。文老师抓住她的手，眼里满是焦急和心疼：“孩子，我在新闻上看到了！那些人胡说八道！我已经让我儿子帮我发了微博，我给你作证！你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孩子，我最清楚！”

　　原来，在盛颜发出声明后，这位退休的老教师，在儿子的帮助下，艰难地注册了微博，发布了一条长长的澄清文。

　　她以班主任的身份，详细回忆了盛颜高中时期的表现：文静，努力，成绩中上，有些内向但心地善良，从未有任何欺负同学的行为记录。她还提到了当年班上确实有过小团体摩擦，但盛颜并非其中一员，反而曾试图调和。

　　老人的文字朴实无华，却因为其身份的真实性和叙述的具体性，在喧嚣的网络中投下了一颗小小的、却颇有分量的石子，激起了一些理性的回响。

　　“文老师，谢谢您……”盛颜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委屈，而是被这份跨越多年、毫无保留的信任所击中。

　　“傻孩子，真的假不了。”文老师拍拍她的手，“不过，光是老师说还不够。当年班上很多同学都记得的。你得找他们，大家一起说，声音才大。”

　　文老师的话点醒了盛颜。

　　她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团队处理，她必须主动做些什么。

　　她谢过老师，送她离开后，立刻打开手机，翻找着早已沉寂的高中同学群。

　　犹豫了很久，她编辑了一条长信息，简要说明了情况，并恳请当年了解情况的同学，如果愿意，可以私下联系她或她的团队，提供一些正面的证言或线索。

　　信息发出后，如同石沉大海。

　　她理解，成年人的世界充满顾虑，谁也不想轻易卷入这种麻烦的舆论漩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合作的品牌开始有解约风声传出，一个谈好的杂志封面拍摄被临时取消。

　　网络上，已经有人开始制作“抵制盛颜”的图片和话题。

　　就在盛颜几乎要被绝望吞噬的时候，她的微信，忽然连续响起了提示音。

　　一个头像跳了出来，是她高中时的班长，如今是一名律师：“盛颜，我刚看到。别怕，我这里有毕业时的班级日志和几次集体活动的记录，可以证明你当时的参与情况和人际关系，完全没有异常。需要的话，我可以出具具有法律效力的说明。”

　　接着，是当年隔壁班一个女生，和她并不熟：“盛颜，我是XXX。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但我记得有一次我自行车坏了，是你帮我一起推到修车铺的。我不信那些鬼话。”

　　然后，是当年那个被嘲笑口音的女生，她现在成了一名教师：“盛颜姐，我是小璐。我一直记得你帮我说话。我刚发了微博，虽然没什么人看，但我必须说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渐渐地，十几个高中同学，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了她或她的团队。

　　有人提供了当年的集体照和评语，有人回忆了具体的友善小事，有人直接怒斥造谣者。

　　虽然并非全班同学都站出来，但这些零散却真实的声音，开始像涓涓细流，汇集成一股对抗污浊洪流的力量。

　　团队迅速整理这些材料，以#我的同学盛颜#为话题，由几位愿意公开身份、可信度较高的同学，分批发布了他们的证言和旧物佐证。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朴素的回忆和具体的细节。

　　舆论的坚冰，开始出现第一道裂痕。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爆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多同学说法相反？”

　　“那个所谓的‘受害者’从头到尾没露面，反而是这么多同学为盛颜说话……”

　　“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搞她？时机太巧了。”

　　就在此时，盛颜的个人微博，突然转发了最早爆料那个小号的一条最新动态（该动态在狡辩并攻击站出来说话的同学），配文只有两个字，和一个定位：

　　“已报警，人在警局。”定位显示是市公安局。

　　干脆，利落，没有多余废话。

　　配合之前强硬声明和此刻同学们陆续的证言，这个报警的举动，不再被轻易解读为“心虚”或“恐吓”，而是一种忍无可忍后决绝的法律反击姿态。

　　季岘的电话，终于还是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隔着大洋传来，听不出太多情绪，只有沉沉的、压抑的紧绷：“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盛颜握着手机，听到他声音的瞬间，强撑了许久的坚强几乎溃堤。“我……不想影响你。”

　　“盛颜，”季岘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罕见的严厉，但更多的是深切的疼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我们是夫妻，你的风暴，就是我的风暴，没有‘影响’，只有‘共同面对’。”

　　他顿了顿，语气恢复一贯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这边会议一结束立刻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做的很好，比我想象的更好。记住，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有我，有你的团队，现在还有你的同学。把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包括那些同学的证言、旧物，还有文老师的说明，全部整理好，交给律师。这件事，必须从根子上挖出来。”

　　季岘的归来，像给摇摇欲坠的防线注入了一根定海神针。

　　他带来了更专业的危机公关团队和调查资源。通过技术手段和多方调查，目标逐渐锁定——源头指向一个与盛颜存在激烈竞争关系的同期小花的团队，而那个最初爆料的“高中同学”小号，实际运营者是一个职业黑粉头子，与对家团队有着千丝万缕的经济往来。

　　调查过程漫长而艰难，但季岘和盛颜的团队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一个月后，警方发布了案情通报，确认抓获编造散布虚假信息的网络水军数人，并查明其受雇于某文化公司进行有偿诽谤的事实。

　　虽然通报未直接点名幕后指使的公司或个人，但结合之前的调查线索和圈内风声，明眼人都知道是谁。

　　真相大白。

　　盛颜的工作室随后发布了详细的调查结果和证据链，并宣布将对所有参与造谣诽谤的个人和机构提起名誉权诉讼，索赔金额巨大，态度坚决。

　　那些曾经喧嚣的、恶毒的热搜词条，早已被新的八卦覆盖。

　　但这场风暴留下的痕迹，却深深刻在了盛颜的生命里。

　　她经历了从云端跌落的恐惧，见识了人性最深的恶意，也收获了跨越时光的珍贵信任，更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风波彻底平息后的某个夜晚，盛颜和季岘相拥在阳台，看着城市的夜景。

　　“害怕吗？”季岘问。

　　“怕过。”盛颜诚实地说，“但现在不怕了。”

　　“为什么？”

　　“因为发现，”盛颜转身，认真地看着他，“即使全世界都朝我扔石头，也有你会毫不犹豫地挡在我前面，或者，和我一起把石头扔回去。”她顿了顿，眼中闪着复杂的光，“也因为发现，我自己……好像也比想象中更硬一些。”

　　季岘笑了，将她搂紧。“嗯，我的季太太，现在是钻石做的了。”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过，下次再有这种事，不许再想着一个人扛。记住，你的背后，永远有我。”

　　热搜会爆炸，舆论会反转，名利场从不缺少风波。

　　但有些东西，在淬炼之后，反而更加清晰坚固——比如信任，比如真相，比如他们紧握的双手，和共同构筑的、足以抵御任何风浪的港湾。

　　盛颜想，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也是爱情的勋章。

　　星光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与陷阱，但携手走过，便无惧任何爆炸与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