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聂葳蕤

31、番外一：情人节的礼物

　　婚后第一个情人节，恰逢季岘在国外拍戏的最后一场杀青戏，行程卡得死紧。

　　盛颜这边，也在为新电影跑路演，两人隔着七小时时差和上万公里距离。

　　视频通话里，季岘的背景是剧组凌晨的化妆间，带着倦色，眼睛却很亮，说礼物已经托人带回国内，嘱咐她记得查收。

　　盛颜也神秘兮兮地说，她的礼物也准备好了，等他回来就能看到。

　　两人谁也没多问，保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期待。

　　娱乐圈的爱情，聚少离多是常态，能这样隔着屏幕为对方准备惊喜，已是奢侈。

　　季岘提前一天深夜抵京。

　　到家时，盛颜已经睡了。客厅留着一盏暖黄的壁灯，餐桌上放着一个包装极其……朴素的牛皮纸文件袋，上面用马克笔写着龙飞凤舞的“To季老师”。

　　季岘挑了挑眉，放下行李，轻轻拆开。

　　文件袋里没有奢侈品，没有珠宝，甚至没有一张贺卡。

　　只有厚厚一叠装订好的A4纸，封面上是手写的标题：《“守望者”儿童电影公益项目第一期策划与预算草案》。

　　季岘愣了一下，随即想起，盛颜前段时间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提过想做一个关于偏远地区儿童电影教育的公益项目，但顾虑很多，觉得不成熟，也怕占用他太多资源。

　　他当时只鼓励她“先做方案看看”，没想到她默默做到了这个程度。

　　他坐到灯下，一页页翻看。

　　策划案写得极其详尽，从项目背景、愿景、执行计划、合作方接洽意向，到每一分钱的预算明细，甚至风险评估和备用方案，条理清晰，数据扎实。

　　明显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她一定查阅了大量资料，咨询了很多人，熬了许多夜。

　　在某一页的角落里，他发现她用铅笔轻轻写着一行小字：“希望光影也能照亮那些被遗忘的角落。这束光，以我们共同的名义。”

　　指尖抚过那行字，季岘心头涌起一阵滚烫的暖流，比收到任何昂贵礼物都更觉震撼与动容。

　　他的妻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悄然成长为一个有想法、有行动力、内心充满温柔力量的伙伴。这份礼物，不是索取，而是给予；不是浪漫的消耗品，而是他们可以共同栽种、一起培育的、有生命力的未来。

　　他小心翼翼将文件收好，目光落在文件袋旁边——那里安静地躺着一个深蓝色丝绒首饰盒，是他熟悉的某个顶级珠宝品牌的包装。

　　这大概就是他托助理带回的礼物了。

　　他拿起来，打开。

　　里面并非预想中的项链或戒指，而是一把造型极简复古的黄铜钥匙，打磨得光滑温润，钥匙柄上镶嵌着一颗很小的、未经雕琢的原钻，在灯光下闪着内敛而坚定的光芒。

　　钥匙下面压着一张卡片，上面是季岘遒劲有力的字迹：

　　“打开那扇门，里面是你十六岁日记里写过的‘秘密放映室’。现在，它是你的了。

　　生日快乐，我的导演。”（盛颜的生日在情人节后一周）

　　季岘记得，很久以前一次深夜聊天，盛颜提起过，十六岁迷上电影时，曾幻想拥有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放映室，里面装满喜欢的碟片，可以蜷在沙发里一遍遍看老电影，那是她疲惫现实里的精神避难所。

　　后来人生颠簸，这个梦想早已被埋进记忆深处，她自己或许都忘了曾如此具体地描绘过。而季岘，记住了。

　　他拿起那把钥匙，冰凉的金属很快染上掌心温度。这不是一把能打开实际门锁的钥匙，更像一个象征，一个承诺——他不仅在物质上支持她的公益梦想（那份策划案显然需要资金和资源），更在精神上，为她保留并实现了那个纯真年代的私密幻想。

　　就在这时，卧室门轻轻响动。

　　盛颜揉着眼睛走出来，身上还穿着他的旧T恤当睡衣，看到坐在灯下的季岘，愣了愣：“你回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她的目光随即落在他手里的钥匙和桌上摊开的文件上，瞬间清醒，脸颊飞起红晕，有些无措：“啊……你看到了？那个策划案还不成熟，我……”

　　季岘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没有立刻拥抱她，而是先郑重地将那把黄铜钥匙放进她手心，合拢她的手指。

　　“礼物我收到了，两份都收到了。”他看着她，眼底有红血丝，却亮得惊人，“季太太，你给了我一份最好的礼物——让我看到你的翅膀已经这么有力。”

　　盛颜握紧钥匙，棱角硌着掌心，真实的触感让她意识到那并非梦境。

　　她低头看看钥匙，又抬头看看他，再看看桌上那份凝聚了她数月心血的策划案，眼眶慢慢红了。

　　“那你……”她声音微哑，“你的礼物……”

　　“在这里。”季岘牵起她拿着钥匙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口，隔着衬衫，能感受到沉稳有力的心跳。“你给了我一个‘我们’的梦想，和一个‘你’的梦想。而我，只想给你一把钥匙，打开所有你想要的门。以后，你的秘密放映室，你的公益版图，你的任何天马行空……我都想参与，做你的第一个观众，也是最坚定的合伙人。”

　　没有玫瑰，没有烛光晚餐，没有烟花和万众瞩目。

　　在情人节已经过去的这个凌晨，在静谧的客厅里，只有两份“不像情人节礼物”的礼物，和一场交付彼此梦想与支持的对话。

　　盛颜的眼泪终于掉下来，却是笑着的。她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那，季合伙人，我的第一期项目，还缺个名誉发起人和主要投资人，不知道季影帝有没有兴趣？”

　　“荣幸之至。”季岘低头，吻住她的唇，将这个掺杂了梦想、现实、理解与支持的吻，变得无比绵长而踏实。

　　窗外，城市还未苏醒。而他们的世界里，属于“我们”的星光与尘埃，正以一种更紧密、更深刻的方式，交融在一起，照亮前路，也夯实脚下。

　　那把黄铜钥匙，后来被盛颜挂在项链上，贴身戴着。

　　而那份策划案，在季岘的全力支持下，很快落地生根，成为他们婚后共同完成的第一个、也最意义非凡的“作品”。

　　第一个情人节礼物，无关风月，却关乎懂得与支撑。

　　这大概就是他们婚姻的底色：在喧嚣浮华的名利场外，为彼此守护最初的梦，并携手将其照进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