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弓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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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卧趴在拂柳的蝉鸣不绝，随着学官一声竹哨响起，柳枝末梢落入湖水，漾出道道的涟漪。
此时丽日临空，斋所里闻皇帝和楚中郎将比试的学子，纷纷赶了过来，将校场围堵地水泄不通。
奚芫华骑上快马，背着弓箭，聚精会神地数着距离。
她的骑射称不得好，更不如曾经的楚昭，打从出发起，她与皇帝就差了一大截。皇帝都快到弓箭射程之内了，奚元华还差个一里距离。就这速度，众人皆不看好她。
“完了，输定了。”
“落了这一大截，怎么可能赢得了。”
更有甚者，在后面偷偷嘲讽她：“我看楚昭徒有虚名啊，不过仗着个好爹，他的能力还不如我府中的守卫，至少我家守卫可不会骑马如此慢。”
“对呀，楚中郎将，溜马呢?哈哈哈哈”
这世上总有人看不得别人好，喜欢落井下石。她初入侯府时不知受了多少冷眼，从最初的自我否认到现在的淡然。
但这并不能意味着她可以接受嘲讽。
奚芫华从那群学子身前策马奔腾而过，落下的马鞭卷起沙砾洋洋洒洒落在他们身上。
“你——”学子们大惊失色逃跑，但难免被砸中，浑身尘仆仆愤恨地看向楚昭，他们不过说实话罢了。
“哈哈哈哈哈”皇帝不知何时也看向了这边，他爽朗地大笑，视线一一扫过灰扑扑的学子。
本还瞪着眼的学子顿时像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不敢作声。
呵，楚昭命真好。每一个低下头的学子都是这般想道。如果不是仗着陛下的关系，他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但今天，他就要大摔跟头了。
奚芫华又怎不知陛下在帮她，她停下策马。
“楚昭，你这便放弃了么?”皇帝侧身来看。
她摇摇头，淡淡道“昭不会退却。”
“吁---”她在距离靶子一里①远的位置定住，迅捷地挽起弓，抽出箭矢搭上。目光如炬地看向远处。
一里远，他的弓有如此射程么?皇帝思索着。毫不在意不远处青年已经拉开弓身，转瞬，箭矢带着势如破竹的声响扎入靶心。
“一里！一里的射程！”最厉害的弓也仅能五引罢了，楚中郎将造型奇特的弓竟能一里外射中。
这可是三倍有余啊。
才嘲讽楚昭的学子张大了嘴巴，彻底失声了。
皇帝看向不远处的青年，目光深沉。
青年身骑骏马，沿着靶子而来，他侧身搭弓，身下的骏马嘶呼出声，马蹄高昂。一支箭矢破空而来，随之而来的是青年的惊呼声：“陛下，小心！”
眼见箭矢离自己越来越近，皇帝迅猛地射出一箭，正正好地与之碰上，发出“叮——”的一声后落地了。
“楚昭，打不赢便要谋杀吗?”。
奚芫华苦笑，没说话。差一点点九族全灭。
皇帝回转身前，从箭篓中抽出两箭，同时搭在弓身，待马骑到离靶子五引②远时，弯弓击矢。
两根箭同时冲了出去，穿过旋落的翠叶，直直定在了靶子上。
“如何?”在众人的赞扬中，皇帝莞尔看向她，往常冷淡的面上少了几分严肃，眼尾都透着笑意。
奚芫华愣了一瞬“双箭齐发，百步穿杨。”瞄见皇帝兴致极好，她立马吹起了马屁：“陛下之勇，如日月同辉，无人可敌。”
“只是，昭输定了。”速度快又如何，陛下还能双箭齐发呢。
皇帝骑着马慢悠悠地转到她的身前。
“楚昭这是气恼了?不过难得楚昭懂朕，这两箭便算作一箭，你我继续比试。”
坚毅的目光甫一碰撞，她垂眸，“诺！”奚芫华扬起笑容，抿住嘴唇抑不住上扬，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言毕，二人重新从起点出发，皇帝依旧骑马遥遥在先。奚芫华率先停下，拉弓射箭。
“阿姊...”远离校场小道处，背着书箱的少年行走在杨柳堤上，猛地被扼住了视线。
视线中和阿姊长得一样的男子，高大清瘦的身姿在马上驰骋，自由又畅快。
随着他射出箭矢，人群不约而同地深吸口气。
“那便是楚中郎将么?听闻他可是太学出来的翘楚，真是恣意威武啊，你这小子当真不去么？陛下和楚中郎将比试难得一见，我可不管你了。”奚邵身边的同窗难掩激动，扭头一看，却见打死都要回去看书的奚邵已经跑得没边了。
莆一寻找，发现他已经挤进了众人的包围中。
“这小子，当真奇怪。”同窗挠了挠头，随着跑了上去。“等等我，你个不讲义气的！”
——
与箭靶隔着一里，但奚芫华已射出一支箭，可惜未中，她不敢耽搁立马准备第二支。
而在奚芫华正欲射出第二支箭矢时，皇帝则正好搭上了第一支箭。
奚芫华的额角已经渗透出细汗，她暗暗焦急，陛下的这支箭必中。那她只有必中才能赢。
“楚昭，打败陛下！”
她听见淳于重光和宴宁公主的声音，深呼口气，对准后一击射出。
当箭矢划过陛下身边时，他的箭矢也刚刚射出，两箭齐头并进，不知谁会夺得最后的输赢。
众人屏住呼吸。
“铮——”随着先后两声射入靶心，众人欢呼齐鸣。
“楚中郎将赢啦！”
“太好了！再也不用设科射策啦!”
“呼”她抹了额头细汗，侍从接过缰绳，她放下手帕，正欲下马，突然目光一震。
熟悉的少年仰视着她，与她对视一眼后，眼中浸入泪水，周围人都围了上来，他倔强地一动不动。
邵弟……
“楚中郎将，您这弓能否给我看下?”
奚芫华被声音引过去。面前站着数个灰扑扑的学子，脸上擦得跟花猫似地，羞愧地指了指她手中的弓。
“方才是小子们无状，误将楚中郎将您当做那德不配位之人，小子们错了，请楚中郎将您息怒。”
“少年本就是血气匆匆，我不曾怨怼，何况已经施了惩戒，勿犯便是。”说着，她将弓取下留给他们细细查看。
“你这弓究竟是何原理，竟有如此远的射程?”皇帝、淳于重光、宴宁公主凑了上来。
“管它什么原理，好用便好，你可是答应了取消设科射策，堂堂大汉的皇帝，总不至于反悔吧。”淳于重光一副纨绔样。
皇帝平静地看向他：“你怎么急切做甚，取消设科射策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换言之，你个匈奴人，我们大汉的事关你做甚。
淳于重光不搭理，抬头看天。
皇帝见他那副倔强地模样，笑了“既然你们赢了朕，朕自然信守承诺。”他转身去问弓的事情，却不提取消的事了。
“我也不知是何原理，不过在一古籍中见过，称为复合弓③，想来曾经失传过，弓身两侧弯曲便可增加射程。”
皇帝点点头“这弓，若是能用于弓兵倒是不错。不过朕倒是希望永远也用不上。”他怅然道。
如今天下不平，有了此弓是能增强兵力，可若是用上的理由是战争，那不如永远安定。
奚芫华默了黙，想起匈奴人进犯，不再多说。
皇帝召来赵言忠：“传朕令下，不再举行设科射策，从今以后以德行才能方面推举人才。”
“诺。”赵言忠退下来，从这一刻开始，设科射策不会再出现，学子们高呼大喊。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奚芫华由衷地轻叹，邵弟再也不会因身份被不公正对待了。
她想着，背着众人看向奚邵站的角落，朝他微点了点头。
邵弟，我很好，你别忧心。
姐弟俩隔远相望，相识不能相认，一个月以来，曾经的那些都恍如隔世。只有看到邵弟才能觉得不是镜花水月。
奚邵亦点了点头，不再停留，转身便离去。
“陛下，臣先回去了。”奚芫华有些疲惫，向皇帝辞行。
她往回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往后抓住还在与宴宁公主相谈甚欢的淳于重光，“走了，回去。”
“等等，我还有话没和公主说呢，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公主，可别让我等三秋了。”淳于重光不舍地向公主辞别。
宴宁公主捂嘴轻笑，悄咪咪地靠近他的耳朵，低于了几句。
“嘿嘿，就这样说好了。”淳于重光对着公主点了点头，嘴角抑不住的扬起，琥珀色的双眸像是盛满笑意的星辰。
奚芫华莫名一阵恶寒，还没见过淳于重光笑得这么甜美。
他真是为了求娶公主疯了。
沿着原路返回，淳于重光突然想起那位太学祭酒，那么势利眼的人怎么会给他道歉?
“我言你是匈奴的大王子，他便害怕了。”奚芫华坦坦荡荡地回答道，就那时的情况她已经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但是——
“我更想知道，你调戏太学祭酒是因为发现了公主?”
“是又如何。我本就觉得靠什么诗书吸引她的注意便不靠谱，瞧，公主已经邀请我过两日去涉猎了，到时刚好使团到达，我也可以揭开身份，再也不用做你的小跟班了。”他伸了个懒腰，琥珀色的眼眸澄清又明朗。
早就知道他不是那般安分守己的人，这几日相处下来奚芫华也算是有了感受，她轻嗤一声：“做我的跟班不好么?”
小子，你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在楚昭屁股后面还没机会呢。
“做楚昭的，还行;做你的，不行。”他莫名地对她说了这番话，视线看向她的喉咙处。
不待她反应，淳于重光哼着歌心情极好地骑马离开了。
奚芫华摸了摸喉头处，大惊失色……
女子之身被暴露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弓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