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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脱困 ...

  •   苏娴先是惊讶于这人竟知道云姝的名姓,又听他语气暧昧,强忍着把手抽开的冲动,故作嗔怒,粉拳捶了捶他的胸口:“哥哥是个没良心的,这么许久才来寻我,难不成还想我记得你的名姓不成?”

      吴庸笑着,摸她脸的手转而去勾她的纤腰,语气别样的缱绻:“是我错了,这便同妹妹赔个不是。”

      他仿着去岁花灯节的口吻,笑嘻嘻地道:“在下吴庸,大理正长子,见过云姝小娘子。”

      苏娴假意红脸,别过身去。

      他只当她拿乔,揽着她腰的胳膊愈发得紧了:“云妹妹,去岁花灯夜同游,我便已向你道明了我的心意,只你舅母拦着不肯让你嫁我,又逢我在宫中当了差,忙得脚不沾地,才没顾得上你。”

      “但我的心,总是记挂着你。”他说着,捧起她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上。

      苏娴拧眉,暗想,这套话术同那些专骗小姑娘的纨绔浪荡子别无二致,云姑娘怕就是受了这人的蒙骗,才忧思成疾,早早便香消玉殒了……

      “你舅母以为把你弄进宫里,我吴庸便会弃了你,可她想不到,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他仍在自说自话。

      苏娴闻他所言,心中微动,这半年以来,她一心想着给苏家递信,只当冯氏是个爱财如命的市侩妇人,却未曾想过,她对云姝或许也存了回护的心思,只是法子不太妥当。

      然而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眸光微凉,盯着眼前这人朦胧的轮廓,已想通了其中关窍。

      从霜画的话,到吴庸的守株待兔,计谋可以说是破绽百出,她既已参破,便不会不知这人将她骗来此处,意欲何为。

      “哥哥既一心念着我,为何又眼睁睁看我待在浣衣局那般苦的去处?”她一面说着,双手攀上他的脖颈。

      吴庸见她如此主动,浑然没有从前的半分扭捏之态,颇感惊奇,却也不作他想。毕竟于他而言,她只是个有几分姿色的消遣,是扭捏亦或是娇媚,都无关紧要。

      “宫中差事忙碌,还未来得及打点。”他说着,凑近她,于浓浓夜色中,对上了她明亮的双眸。

      一别多日,她美得愈发夺目,杏眼潋滟而清明,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一如花蕾吐芳,褪去青涩,余下了令人不敢直视的鲜妍明媚。

      他酥了身子,立时便歇下了循序渐进的心思,只想好好消受美人恩。

      他低头,想吻他,却一不留神叫她从他怀里溜了出去,只留了个背影给她。

      “你这是作什么?”苏娴轻笑着,声音带着刻意的娇媚,“在这里……岂不是让人笑话?”

      吴庸从她身后环住了她,嗅着她身上淡淡香气,有些急不可耐道:“妹妹便依了我吧,日后待你放出宫来,我必会迎你进府作妾。”

      “当真?”苏娴转身,不动声色地从他的怀抱里抽身。

      她尚看不清他,手指摸索着,扣上了他的腰带,声音压低,酝酿着暧昧意味:“那哥哥,可得听我的才是。”

      吴庸本就对她存了心思,眼下让她这般一勾,更是□□焚身,连声应道:“那是自然,妹妹说的话,我若有一句不应,便教我不得好死。”

      “呸,说什么死不死的?”苏娴娇笑着,转而嗔道,“这地方黑漆漆的,若要在此处……我不喜欢。”

      她有意只说半截话,引他想入非非。

      吴庸已叫她勾住心神,自然无有不应。他主动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出了山洞。

      月色如银,抛下一池霜白,苏娴转眸看向他,笑意未减分毫。

      他生得高挑,目朗眉舒,鼻梁俊挺,很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派头。

      倒是应了那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苏娴心下微哂,双手环住他的腰,软软倒在他怀里。

      吴庸早就心痒难耐,又见佳人投怀送抱,心中不由一喜,他俯身想去贴她的唇,谁料她将头一偏,随手解开他的腰带,同泥鳅一般从他怀里溜了出去。

      “好妹妹,你快别再同我闹了。”吴庸哭笑不得,肉在眼前乱晃,始终吃不进嘴。

      苏娴但笑不语,却又默默地走到他跟前,抬手,欲用腰带蒙住他的眼。然而还没等她靠近,手腕先被他攥住了。

      “妹妹这是作什么?”吴庸似笑非笑,目光如炬,似能猜透她心中所想。

      苏娴心中微沉,面上却丝毫不显,只娇娇怯怯地望着他,道:“这般亮堂,我有些……不好意思。”

      吴庸早打点过这处所在,笃定她逃不出他的掌心,且他又观她眉目之间的春意不似作伪,这才柔了声音,调笑道:“你倒是个娇娇儿,太黑了不干,太亮了又舍不下面皮。”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扯住了她的腰带,笑得风流:“妹妹把你的给我用,我便依了你。”

      苏娴眸色微沉,她早知对付这人颇为棘手,强忍着耻辱,垂首自顾自地解起了腰间的系带。

      吴庸见她低垂着脑袋,白生生的面颊透出些微粉,贝齿轻咬着殷红的唇,心中更热,只盼她动作快些。

      苏娴用腰带蒙住了他的眼,待系紧后,她四下望了一眼,语带娇羞:“好哥哥,你待着莫动,我来服侍你。”

      吴庸喜不自胜,单手负于身后,等着美人投怀送抱。

      然已过三息,半分响动都无,他刚想摘下蒙眼的腰带一探究竟,后脑便猛地一痛。

      苏娴立在他身后,手里举着石头,高高扬起,又往他脑袋上猛砸了一下。

      她知道,这人敢在宫中明目张胆地做出这种事来,多半是早有预谋。她若不把他弄晕,应是逃不脱的。

      这般想着,她胆子大了些,又举起石头想继续砸他,却不料他忽然一个趔趄,身子猛地往前一栽,恰好避开了她的动作。

      苏娴一惊,砸了个空,石头已然脱手。好在她反应迅速,趁他脚下不稳,忙上前使劲推了他几下。

      两人本立在池畔,与粼粼池面仅隔着几步路远。吴庸叫她这一推,连连前栽,踉跄几下,毫无意外跌进了池子里,激荡起一阵水花。

      苏娴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她呆望着水中扑腾的男人,犹豫了几瞬,她不敢确定,若她就此跑了,他会不会溺毙于此。她自问算不得仁善,可若有人真的死于她之手,午夜梦回,她能否睡得安稳?

      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实属多余,吴庸落水时虽胡乱挣扎了好一通,然不过多时便极有章法地朝着岸边游了过来。

      苏娴吓得面色发白,她不敢再于此逗留,旋身便跑。她深知此举定已惹恼了他,若叫他拿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她七拐八绕地乱跑一通,想借此迷惑吴庸,也不知跑了多久,直至气喘吁吁、双腿酸软,她才停了脚。

      甫一止步,她四下乱扫一眼,恍然惊觉,自己竟迷了路!

      苏娴欲哭无泪,屋漏偏逢连夜雨,什么糟心事都在这一夜让她遇上了。

      她躲在一面巨石后,微微喘着气,慌张地思考着对策,然而气儿还没喘匀,另一头,两道脚步声蓦地响起。

      她捂着唇,压低了呼吸,不知这两位来者是否是吴庸的同伙。

      “此次去北地历练,可有收获?”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苏娴不由一顿。

      “劳陛下关怀,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此去三月,微臣还算有收获。”另一道声音高高扬起,似含笑意,“说来也惭愧,有苏家军镇守白城,北狄不敢来犯。微臣说是历练,实则是在北地闲逛,体验了几月的风土人情罢了。”

      “苏家军为我大梁鞠躬尽瘁,戍守边关,朕该好好嘉奖苏将军才是。”苏娴听见那人的声音淡淡的,却莫名令人胆寒。

      “陛下想赏苏家什么?”

      “功名利禄,金银珠宝,于苏将军而言终究是俗物。”他顿了顿,“朕听闻苏容安尚未婚配,不如……”

      话音未尽,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话。

      苏娴本猫在巨石后,聚精会神地听着狗皇帝说话,岂料指尖传来些异样,她轻瞥一眼,只见一条蜈蚣正沿着她的手指向上攀爬。

      蠕动的褐色躯干同她的肌肤紧紧相贴,她几乎能感受到它那数不清的足在如何扭动。

      汗毛直立,头皮发麻,她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尖叫出声,一边叫着,一边甩起手,恨不得把胳膊连人一块甩出去。

      蜈蚣很快便没了踪影,而她自己,也因着暴露了所在,被人攥住手臂,连拖带拽地拉到了巨石前,如同麻袋一样被人一把掷在了地上。

      苏娴暗道不妙,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极快调整了跪姿,声音抖得吓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死死垂着头,不敢也不能抬头,只盯着眼前的半寸黑土,蓦地,一双皂靴映入眼帘,她听见一道疏朗的声音。

      “送去慎刑司。”

      简短的五个字,判定了她的结局。

      苏娴瞳孔微缩,她自然知道,一旦被送去慎刑司,便很难再活着出来。

      在活命与虚无缥缈的体面之间,她不会犯傻,于是她迅速俯身,连连叩首,对着裴钰蘅一拜再拜,讨饶声却在喉间堵着,怎么也出不了口。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跪在他面前,渺如尘埃,任他予夺生杀。

      萧青宇的大掌扣上她的胳膊,她勉力仰起头,早已泪流满面。幽幽月色之下,她直视着那人冷傲的眉眼,厉声道:“陛下可知,制法而自犯之,无以帅下之理?”

      萧青宇平日里喜欢舞刀弄枪,最烦这种文绉绉的东西,陛下喜欢说,父亲喜欢说,阿娴妹妹喜欢说,连这个不懂尊卑贵贱的小宫女也喜欢说。

      他有些烦闷,单手拽着她的肩臂,如同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起来,粗鲁地喝道:“说的什么狗屁话……”

      “说下去。”裴钰蘅冷声吩咐,截断了他的话,意外施舍了她一道目光。

      萧青宇闻言微愣,瞧了苏娴两眼,又将她丢在了地上。

      苏娴匍匐在地,咬紧了唇,她哐哐哐连磕了三个响头,才又直起脊背:“奴婢有冤,还望陛下做主。”

      裴钰蘅眸光扫了扫她纤薄的背脊,不置可否。

      “奴婢……要状告,侍卫吴庸,强抢民女,秽乱宫闱!”她的话音发颤,似含着天大的委屈,可只有她知道,这委屈究竟源于何处。

      裴钰蘅但觉此女并非如她外表看上去那般纤弱,他转了转指尖的玉扳指,不带情绪地反问她:“你要告御状?”

      苏娴抬眸看他,朦胧的泪眼对上他淡漠的双瞳,缓缓吐出口气,再度俯身叩首:“奴婢只是依大梁律,将冤屈如实托出,上达天听,还请陛下秉公处置。”

      她跪在地上,纤纤十指攥进土中,终于使得心绪渐渐平复下来,静候他的发落。

      “秉公处置?”他淡淡咀嚼起这四个字,唇角蓦地勾出些嘲讽的淡笑,“你既熟知大梁律,便该知晓,宫婢衣衫不整,深夜于宫中奔走,该当何罪。”

      苏娴面白如纸,细眉拢起,她的腰带被吴庸那厮夺了去,眼下的确是衣衫不整。

      “依律,杖三十,罚俸三月。”她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

      “你可认罚?”裴钰蘅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辨不出喜怒。

      “陛下赏罚分明,奴婢岂有不认之理?”苏娴应道,再度抬眸望向他。

      赏罚分明,若罚了她,便是许诺不会放过吴庸。她杏眼微明,并不惧所谓的天子威仪,只盯着他的眼,企盼他给个答复。

      然而她忘了,往日因着苏家小姐、瑞王正妃的身份,她才有资格同他对视,如今她只是个低微的宫婢,两次未经允许抬头,已是冒犯天颜。

      “自然。”裴钰蘅冷眼相对,不忘提醒她,“莫要忘了,深夜于宫中喧哗,亦是罪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脱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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