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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满月 ...

  •   崇明十八年十月,忠义侯府内外宾客如云。

      人群熙攘间,只见忠义侯沈勤与次子沈明禾眼笑眉舒,在席间敬酒,与宾客们寒暄。说的是彼此近况也好、玩笑调侃也罢,聊到最后宾客总要道一句恭喜恭喜,再祝愿孩子平安康健。

      忠义侯次子沈明禾与开国郡公陈益长女陈夕芸于两年前成亲,婚后夫妻恩爱和睦,不久前喜得麟儿,沈勤年过半百,终于有了长孙,席间的好友揶揄他,终于能享天伦之乐。

      男宾席间恭贺不绝,女宾席间的笑语也不断,妇人们欢聚一堂,争先看抱在乳母怀里的婴儿。

      孩子还小,被那么多生人围着自然害怕,没逗几下,襁褓里的孩子就哭了起来,妇人们一下慌了,猜测孩子是困了还是饿了。

      陈夕芸上前,说着玩笑话将围成一圈的妇人分开,让乳母抱着孩子到一旁去哄,婴儿哭声嘹亮,哄了半天哭声都没歇,陈夕芸便拿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长命锁,逗弄着孩子玩,长命锁里的银铃响了片刻,婴儿的哭声竟渐渐地小了下来。

      长命锁再晃几下,婴儿就止了哭声,小眼珠一直跟着母亲手里的玩意儿转。

      孩子这模样实在太可爱,站在陈夕芸一旁的夫人笑着说:“看这孩子也是个精的,知道这锁是钟夫人送的,瞧见便欣喜得不得了。”

      话音一落,身边就有人跟着附和:“还是钟夫人的眼光好,心意独到,净往人家的心坎儿上送东西。”

      妇人们嬉笑不断,只见人群最中间的夫人微笑着,摆了摆手道:“诸位抬举我了,我哪里想得这么周到?不过是孩子给面子而已。”

      “宛姩这话错了。”陈夕芸嗔笑着,“每次就数你送的东西实用,最合人心意。”

      中间的那位脸上笑意未止,身边的妇人们说着漂亮话逗她,她便一直扬着嘴角,虽没接几句话茬,但始终没叫话落到过地上。

      被人群包围的这位头绾镶宝白玉钗,穿着井天蓝银绣花纹长裙,裙边系螭纹穿金玉瑗,装扮得淡雅端方。这女子仪静体闲,遥遥一见,让人在白日也觉得如逢皎月,可再仔细瞧她的面容,肤若凝脂,眉目含情,一双桃花眼中笑意隐约,带着不自觉的柔情绰态,实在是娇婉动人。她笑中生温,连秋日的萧瑟都跟着她的笑靥淡了几分。

      她生得美艳绝伦,不知谁可堪相较。

      美人捻起茶杯,轻轻抿了口茶,举止斯文,如画一般。

      这等绝色佳人在长京城也不多见,人人称道的不止是她的美貌,还有她的才干。三年前她嫁入皇商钟家,成婚第二日夫君便坠马昏迷,她一个人撑起了偌大的家业,将家中上下打理得紧紧有条、生意也做得蒸蒸日上,当真是秀外慧中。

      若如今再在京中提起怀才抱德之人,贵妇千金们首当其冲想到的就是她祝宛姩。

      这些年钟夫人乐善好施,用自己的私产搭建善堂粥棚,解救民生,还时常亲自施粥,京城附近的流民百姓,都视她为仙神娘娘。

      钟夫人的善行广为人知,连皇上皇后都夸赞过多次。

      钟夫人心善仁义,又博学多才,管家理事严谨有序,做生意独有门道,偏偏长得还如天仙一般,今日再提起祝宛姩,络绎不绝的不再是捕风捉影的奚落诋毁,而是如潮水一般的称赞。

      风水轮流转,如今也将人心转到了她这里。

      宴席过半,王夫人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身边的人:“魏侯的处决下来了吗?为何都关进牢狱里那么久了,还没动静?”

      “没有呢,此事复杂,涉及人员众多,总要多等些日子。”王氏身边的冯夫人答,“圣上与魏侯交好多年,你们说会不会从轻发落?”

      “这种事你们都敢说?还要不要命了?”一旁的于氏听见她们的话,惊愕出声,劝诫完还不忘偷偷说一句,“魏侯结党营私,圣上最忌讳这个,怎么会轻易放过?”

      “不过我真是好奇,魏侯结党营私的证据是怎么翻出来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铁证能让皇上直接将多年好友送进大牢?”

      “这谁说得清呢?皇城脚下,圣上翻个掌便能叫咱们翻了天,什么证据不能找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冯夫人轻声说,“不过最近确实不太平,前些日子江陵不还发了水灾?”

      “这事儿我知道,江陵灾情惨重,朝廷的赈灾粮要一层一层地批,一批一批地运,听说赈灾粮还没送到江陵,便有一个名叫‘悦云亭’的组织先将粮食运到了。”王夫人立刻接。

      于氏狐疑发问:“这悦云亭到底是何物?我竟从未听说过。”

      “大约是个江湖组织。”冯夫人摆摆手,“救民生解民困,他们做的都是对朝廷和百姓有利的事。既然是好事,就莫要管了。不说这事了,你们可听说了?石家那位去逛青楼,又被他夫人逮了个正着。”

      “是么!这都第几回了,他也真是不知收敛。”

      “……”

      说话声未歇,祝宛姩坐在席间,默不作声地听着身边的几人交谈。

      几个月前,有一小吏趁皇帝出宫围猎,拼死告到御前,称魏侯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铲除异己。因其父未在公事上为魏侯党羽行方便,魏侯便威利相逼、处处为难,几日前其父不堪其忧,被逼得悬梁上吊,一命呜呼也。

      小吏泣血涟如,呈着一纸罪状,递到圣上面前。

      这小吏的父亲崇明帝有些印象,是个清正廉洁、刚正不阿的官员,皇帝勃然大怒,当场申斥了魏侯一番。无论魏齐如何辩解呼冤,崇明帝都不为所动。

      魏齐位高权重,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崇明帝也不是不清楚,因着多年情谊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皇帝从前虽未表达过,但早就心生忌惮,现下魏齐所做的丑事闹到了他面前来,新仇旧怨一并发作,皇帝下令彻查此事。

      此事交由了五皇子靖王主理,御史大夫朱荣协助,不过半月,靖王就找到了魏齐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证据,不仅如此,他还查到了魏齐私养军队、私自印钱,凡此种种皆有铁证,遂一并通报到了御前。

      这位权势滔天的侯爷很快被收进牢狱看押,其亲近者革职杖杀,幕僚随从流放,跟他有过交情的官员都受了牵连,家中的仆从也由朝廷收押。

      原本显赫的魏侯府一下从云端跌落,撞在皇城根儿下,碎成了一滩烂泥。

      靖王宋永桓搜查证据的时候还请祝宛姩帮了自己一个小忙。这些年祝宛姩谈了不少生意,门路人脉通了天,魏侯私养军队的地址还是她查到的。

      至于悦云亭么,也和她有关系。

      “夫人!”祝宛姩的思绪正逐渐飘远,蕙芝便快步走近通传道,“家里出了事,老夫人请您回去。”

      闻言,祝宛姩狐疑地眨了眨眼,转头便对着陈夕芸笑着说:“家中有事,我得先告辞。”

      “好好,你快去吧,别耽误了。”陈夕芸应声说道。

      院内宾客众多,陈夕芸不好走开,祝宛姩与众人点头示意,转身带着蕙芝兰心走了。

      “出了什么样的事,来得这样急。”祝宛姩快步走出内院,往来还有人跟她行礼问好。

      蕙芝跟在后面禀报:“听一平说是二房家的来闹事,还在叫上了宗亲族老,也不说是什么事,只一直让老夫人叫人请您回去,一定要等您到了家再开口。”

      堂哥堂嫂这是又闹哪一出?

      一定要等到她回家,只怕这事跟她相关。

      祝宛姩登上马车,心里有了猜测。行至钟府,她先吩咐蕙芝:“去把书房桌案抽屉里的东西拿上,有备无患。”

      “是。”蕙芝跟在祝宛姩身边多年,早就生出了默契,现下一听祝宛姩的话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她不敢耽误,立刻小跑着去了。

      祝宛姩走进议事厅,只见厅内高坐了几位长者,皆是她只见过几次面的宗亲族老,主位上坐着的是顾华韵,下面坐着的是钟远平夫妇。

      祝宛姩规矩得体地行了礼,笑着道自己来迟了。

      “远平,你把大家都请来究竟有什么事要说?”年纪最长的宗亲吃了茶,不紧不慢地看向钟远平,“现下人到齐了,可以说了吧?”

      “是。”钟远平作揖行礼,“前些日子我到铺子里去查账,查账时听掌柜的说起了一件趣事,那掌柜说他前些日子到满味楼里听评书,有一回名为‘刘郎君无意中迷计,蒋玉玫挪款会情郎。’讲的是前朝的刘郎君被夫人施计谋害,夫人挪用家里的钱同情郎挥霍的故事。”

      刚才说话的宗亲听得有些厌烦,他一抬手,说:“我们来这不是听你讲评书的,不必拐弯抹角,快说正事。”

      “您别着急,我现下要说的就是正事。”钟远平对顾华韵规矩说道,“诸位猜猜后续如何?说来也巧,这戏文与现实相似,我刚听完这出戏,就查到了家里铺子的账目不对。”

      钟远平的目光不善,带着几分淡薄的笑意看向祝宛姩:“弟妹,蒋玉玫挪用公款是为了夜会情郎,你挪动家里的钱,又是意欲何为呢?”

      说罢,他拿出商铺流水,将祝宛姩的错漏清楚直白地呈到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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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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